羨慕14
微鉆擴大頸靜脈孔殊為不易, 切除腫瘤后陳文強已是疲憊。他把剩余的工作交給李敏帶著路凱文和實習(xí)生完成, 自己霸占了劉主任的位置,與始終陪在手術(shù)間的周主任說話。 “我昨晚得了消息, 因今天的這個手術(shù),老舒就說我過去也幫不上什么忙,倒盡給李淑慧添亂?!?/br> “所以你就沒休息好?” “我還行啊。要是真沒休息好,我會取消手術(shù)也不會勉強開臺的。你說是不是?” 夏天是一年中臨床患者最少的季節(jié), 尤其八月份, 更是難得的休息之月、喘氣之時。偶爾停一臺兩臺的, 也能夠在短期內(nèi)盡快補上, 不至于讓患者多等。但等手術(shù)季來了, 任誰都不敢以休息不好的理由停臺,哪怕是半天呢, 后面的工作也會壓得人更沒時間休息了。 周主任點頭贊同, 他沒去戳穿陳文強的黑眼圈和疲憊。就依陳文強的性格,他不來醫(yī)院,在家也可能睡好。且這個人太喜歡以己度人、為別人著想, 他以為小李會跟他一樣沒休息好?周主任不覺得李敏會的。 等李敏給實習(xí)生剪完最后一個線結(jié),陳文強才真正放下心來。這帶了實習(xí)生上臺, 開始和最后都會拖慢速度。哪怕他再心急如焚地想去產(chǎn)科看看梁家父女,他也還是耐著性子由著路凱文縫合、實習(xí)生打結(jié)。間或聽李敏教導(dǎo)實習(xí)生拉線的方向,別打出滑結(jié)了。 但他一邊與周主任聊天, 一邊奮筆疾書, 如此才不浪費等待的時間——等待李敏按著帶教的要求來完成手術(shù)。 李敏看手術(shù)室的眾人幫著把患者過車, 她就去拿麻醉小桌上的病歷。陳文強告訴她:“手術(shù)記錄我才寫好了,醫(yī)囑也下完了?!?/br> “辛苦老師?!边@些活是應(yīng)該李敏帶著路凱文和實習(xí)生干的。 “早點寫完,咱倆好去產(chǎn)科?!?/br> 陳文強為了去產(chǎn)科,讓麻醉劉主任把患者送去icu。 劉主任笑著說:“陳院長,你不怕洪主任去找你?這個患者值得去icu” “沒什么不值得的啊。開顱術(shù)后的哪一個,認真起來都可以送去。既往我是體貼他忙不過來罷了?!标愇膹娺@樣說話,還是在劉主任一臉明了的溫和注視下,不好意思地別過臉。然后他轉(zhuǎn)頭回來就換了一個說法:“你跟老洪說,我知道他icu現(xiàn)在的患者少,嗯,你跟他說這患者過渡一兩天,我接回去?!?/br> 這還差不多。 劉主任爽快地應(yīng)了,然后又問他:“你們科明天那臺手術(shù)還做嗎?。” “做。讓小李帶人做就好了?!?/br> 患者由劉主任送去icu,李敏跟著陳文強直接去產(chǎn)科監(jiān)護室。 * 產(chǎn)科的那層樓,永遠不會少了陪著進入產(chǎn)程的妻子、在走廊里溜達的丈夫,自然也不會少了走廊加床,更不會少了分娩室里隱約傳出來的嚇人叫聲。那痛苦的呻/吟聲里是夾雜有無限生機的。這令整條走廊的氣氛,與其它樓層的病房顯著不同。 倆人穿過探視、送飯的人群,依次貼在產(chǎn)科監(jiān)護室的門玻璃上往里看。第一間不是、第二間不是,那第三間肯定沒錯了。 第三間的監(jiān)護室里只有小金在陪著梁慧。 “你感覺怎么樣?”陳文強略彎腰盡量平和地去問半坐位、臉色蒼白的梁慧。 “我還好。陳叔?!绷夯鄣膹娧b不在意落在了陳文強和李敏的眼里,偏她還很認真地強調(diào):“我真沒事兒的?!?/br> 粗噶的聲音落在陳文強和李敏的耳朵里,讓倆人的感覺都不好受。 李敏就問她:“還沒排氣?” 梁慧點點頭。 “不急,等排氣了,再喝點兒水,嗓子就不會這樣了。小慧啊,那個孩子沒事兒,你也算平安。那個什么也比不上能活著重要。懂不?”陳文強很誠懇安慰了梁慧一句,然后他就詞窮了。他真不知道該怎么勸解梁慧,這個年輕輕的就因為生產(chǎn)、而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晚輩侄女。 “謝謝陳叔?!绷夯劢邮芰怂暮靡狻!澳阕??!?/br> 陳文強直起腰搖頭,他問小金:“你爸呢?” “去水房了?!?/br> “那我去找他?!标愇膹姶颐μ拥簦粝吕蠲艉退麄兎蚱迋z相面。 “李敏,你坐?!绷夯壑钢〗鸢醽淼牡首?。 李敏坐到她床前的板凳上,想了想說:“梁慧,陳院長說的沒錯。真的是人沒事兒就好。我和小金搭檔了那么久值班,真是沒少見束手無策的事兒。你能夠平安下臺,真的是很好了?!?/br> “是啊?!绷夯勖銖姷剡肿?,想給李敏一個笑臉,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出來了。 “你別哭啊?!边@樣的梁慧,與平時的她截然不同。李敏慌忙接過小金遞給自己的毛巾,站起來給她擦眼淚。 梁慧伸出自己沒扎滴流的那支手,粗野地搶過毛巾,在臉上胡亂地抹。 小金低聲在李敏身后說:“李敏,你幫我勸勸。小慧從術(shù)后就沒跟我們?nèi)魏稳苏f過話,她能哭出來也好。” 李敏拽著毛巾角,幫梁慧擦不斷涌出的淚水,很嚴厲地警告:“你才生完孩子就哭,小心以后眼睛有毛病?!?/br> “我知道??晌疫@一會兒就是想哭?!绷夯塾妹碓谀樕虾鷣y抹著,抽抽噎噎道:“那么多人生孩子怎么就我產(chǎn)后大出血、怎么就我要摘除zigong呢?昨晚進手術(shù)室,那護士還說就我有親爹和對象陪著進去……” “梁慧,我本來報考醫(yī)科大學(xué),就是想學(xué)林巧稚,追隨她的理想,降低圍產(chǎn)期的死亡率。我跟你說建國初期,上海的醫(yī)療條件是全國最好的城市,產(chǎn)婦的死亡率是28/10萬。這個是在醫(yī)院分娩的死亡率,沒包含那些沒錢去醫(yī)院、在家分娩而死亡的產(chǎn)婦。當時全國的平均數(shù)字是1500/10萬。也就是說10萬個產(chǎn)婦有1500個過不了生產(chǎn)這個鬼門關(guān)。” 梁慧抹掉眼淚看李敏。疑惑地問:“這么多?你不是騙我吧?” “我騙你誰有錢給我嗎?你做完月子你可以自己查資料啊。你知道現(xiàn)在是多少嗎?” “十萬分之一?” “想得美!前年,國內(nèi)的平均死亡率還超過千分之一。你雖然是財務(wù),你也應(yīng)該能聽說過這兩年下面轉(zhuǎn)上來危重產(chǎn)婦,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救活的。當然啦,也是送到咱們省院時,那些危重病例不少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但不管什么理由吧,咱們省院生孩子死掉的人比全國的平均數(shù)要高。” “可怎么偏偏是我呢?” “你知足吧。你不在那個千分之一之內(nèi)。我跟你數(shù)數(shù)剖宮產(chǎn)術(shù)后出血的原因吧。有一條是zigong切口縫合不佳。而你的手術(shù)是李主任和你爸爸給你做的,是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對吧?” 梁慧點頭:“對?!?/br> “術(shù)中裂傷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或者縫扎的不徹底。你爸爸是普外科的大主任,有他在臺上,這個也不可能,對吧?” “嗯?!?/br> “胎盤、胎膜殘留,別說是李主任、就是產(chǎn)科的任何一個大夫,就是我做的那幾例剖宮產(chǎn),也都要認真檢查胎盤,這個更不可能了。是不是?” “是。” “那剩下的就是zigong收縮乏力。你本來就是因為用了催產(chǎn)素之后、zigong收縮不好去做剖宮產(chǎn)手術(shù)的。我聽說術(shù)后在手術(shù)室觀察了一個多小時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多久,看了孩子后,周主任就給藥讓我睡覺了?!?/br> “我跟你說,一定是那個時候,李主任和你爸爸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才讓周主任給藥的。不信你等出了月子,你去手術(shù)室看看,護士長肯定會給你進去的。 你看看哪個剖宮產(chǎn)術(shù)后的,不是縫合好了就推回來、還給藥讓產(chǎn)婦昏睡、還把人擱在手術(shù)室觀察?肯定是李主任和你爸爸發(fā)覺你的情況不對了。 你想想你出現(xiàn)zigong收縮乏力,該給的藥、能用藥挽救,你說李主任和你爸爸能不給你用嗎?” 梁慧雙手攪著那條鼻涕眼淚的毛巾,嘟嘟囔囔道:“怎么就是我呢?我這一輩子就沒順當過。” 李敏從梁慧的手里接過毛巾,遞給自己身后站著的小金,說:“洗下了?!比缓笥謱α夯壅f:“可能是任何人,怎么就不可能是你?!婦產(chǎn)科的嚴虹,她那天晚上急診剖宮產(chǎn)的事兒你都聽說過了,她家的孩子還是不足月的呢。還有蘇主任前面出過事的。她那時是在產(chǎn)科上班的。 生孩子本就是在闖鬼門關(guān)的,不僅是現(xiàn)在啊。你已經(jīng)夠幸運的了,是你爸和李主任給你做手術(shù),小金還把謝主任、蘇主任找了來,不然你怎么能逃得了那千分之一的死亡率?” 梁慧顯然還陷在她自己的情緒里沒脫出來:“怎么就是我呢?” 李敏按著她的思維方式回答:“因為你爸和小金能救你啊。換一個產(chǎn)婦,剖宮產(chǎn)術(shù)后回病房,等一兩個小時之后發(fā)現(xiàn)大出血,再去找值班大夫。要是值班大夫在病房還好,萬一在手術(shù)室做手術(shù)呢?要是剛開始另一臺的手術(shù),是不是要等一個多小時、才能等到值班大夫回來的?” 李敏故意模糊產(chǎn)科必須要留大夫看病房的規(guī)定。 “還有就是產(chǎn)科大夫在病房,也要先考慮是什么原因,然后還要跟家屬做病情交代、簽署手術(shù)同意書,獲得家屬在無法止血的情況下可以切除zigong的同意,然后才再能送手術(shù)室吧。 你想想從出血到手術(shù)室、再麻醉到開刀這段時間,再快也需要有20分鐘以上的時間,救不回來人有什么奇怪的?!?/br> 梁慧沉吟起來。 李敏接過小金洗干凈的熱毛巾,站起來給梁慧擦臉?!八?,梁慧你夠好命的了。你能死里逃生,多虧你有個好爸爸了。不然你當哪個產(chǎn)婦術(shù)后,李主任都會陪在手術(shù)間等啊?!?/br> “我好命什么啊。我一小就沒吃著幾口奶,我爸被下放到公社醫(yī)院當大夫的時候,可艱苦了。我倆jiejie還總說爸媽偏我了?!绷夯蹞屵^毛巾,順口溜出一句話?!八齻z生孩子,我爸我媽提早就過去了,她們倆都是順產(chǎn)?!?/br> “你媽你爸天天守著你的??烧l讓你zigong收縮乏力了?趕上產(chǎn)后大出血,你還能撿回來一條命,你就知足吧!”李敏把涼毛巾抓回來,遞給小金。 她回頭看到梁慧在添嘴唇上的、擦臉毛巾留下的那點兒潮濕氣,不由得心更軟了。就伸手取了玻璃杯里的棉簽,飽蘸了涼開水,也不管會不會有水滴下來,把棉簽塞進梁慧的兩唇間。 梁慧感激地使勁兒地吸吮棉簽上的那點兒水,好像喝到了瓊漿玉液一般。等李敏拿開棉簽后,她才道:“我沒說自己不知足。我就是說我從小什么都不順…… ”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真的。你以后一定會什么都順利起來的?!崩蠲舳⒅夯鄣难劬?,放低了聲音對她說話。她那真誠的樣子,要是給穆杰看到,一定會說她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梁慧被李敏的話感染,這次她終于回了李敏一個淺淡微笑。雖然那微笑一閃而逝,也讓李敏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于是她再接再厲地說:“梁慧,你剛才笑起來的樣子好像你mama。真的!就是臉上都是那種很豁達、很樂天知命、好像世上全是好事兒的樣子。唔——跟你爸爸也像。對啦,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爸爸整天樂呵呵的,好像到他跟前的全是好事兒,但我們外科誰都敬重他的?!?/br> * 總是樂呵呵的梁主任,此時面色憔悴,他佝僂了腰背,躲在水房里,紅著眼圈在往窗外看。陳文強已經(jīng)陪他站了好一會兒。 “老梁,孩子一時接受不了,那也是正常的事兒。別說她了,就是我跟小尹昨晚聽說了,也都接受不了的。不過,你換個角度想,要不是你和李淑慧當機立斷,產(chǎn)后大出血也不是不死人的。能保住一條命,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br> “是啊,能保住一條命,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绷褐魅吸c頭認同?!袄详?,這孩子從小就不順當。好容易趕上你當院長,連帶著老向不再針對小金,我還以為她時來運轉(zhuǎn),婚事順利后能百事順溜了呢。 你看我多少才放心了一點兒,她又遭遇生孩子的這道坎。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人算算,看看 怎么能讓她避避?” “那就找人看看吧。真要有什么,也能化解了?!标愇膹娍此榫w穩(wěn)定多了,就說:“我留了小李勸她,她倆年齡差不多大小,小李勸她的話,她應(yīng)該能聽得進去。這也好一會兒了,咱倆回去看看吧?!?/br> “好?!绷褐魅翁嶂鵁崴?,跟著陳文強離開熱水房。 倆人回到監(jiān)護室,見梁慧不再是眼神空洞的模樣,梁主任感激地朝李敏笑笑。他把手里的暖壺遞給小金,說:“你回家睡一覺,吃了晚飯再來換我。” 小金搖搖頭說:“爸,你回去了,我留在這兒方便照顧小慧?!?/br> “午飯后特護就能過來了。你回去吃飯吧。” 小金搖搖頭,拿起毛巾、端著洗臉盆出去了。 陳文強見梁慧的表情比剛才輕松了一些,就對她說:“小慧啊,你好好坐月子。等你滿月了,讓你爸爸擺酒?!?/br> 梁慧回給陳文強一個淺笑。這回她臉上的勉強之色,比半個小時前少了些。 “老梁,我回去了。” “回去吧?!绷褐魅伟殃愇膹姾屠蠲羲偷介T口。陳文強攔住他說:“別急,給孩子容個空兒。慢慢來。” “好。” * 在產(chǎn)科盤桓了這么一會兒,李敏回去就有些晚了,潘志帶著小艷姊妹倆已經(jīng)吃過午飯,但嚴虹還沒有回來。 “師妹,聽說梁主任他閨女產(chǎn)后大出血?”潘志抱著潘嘉,在廳里來回走動。 “嗯。我剛才過去看梁慧了。她對摘除zigong,好像有些接受不了?!崩蠲舫燥垼叧赃叴?。 “打擊是挺大的。聽說昨晚后來是謝遜和蘇穎過去幫忙的?!?/br> “嗯。小金打電話找的他們?!?/br>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我也會去的??上姨?,梁主任也未必用得上我?!?/br> 李敏假裝沒聽見后面的那半句話。只就他前面的話說:“梁主任人緣好,誰知道了,一般也都會過去幫忙了?!?/br> 正說著話,嚴虹滿臉疲憊地回來了。潘嘉立即興奮得又喊又叫地朝他mama使勁。潘志差點兒沒抱住他。 “等會兒,先讓你mama吃了飯地?!迸酥緭Ьo兒子,輕拍下他的屁股哄。 潘嘉啊啊地叫著,那氣勢簡直就像…… “潘寶寶見到你,就像是餓了三天的狼崽子?!崩蠲舸蛉Q了衣服出來的嚴虹。 嚴虹沒空搭理李敏的調(diào)侃,她把兒子抱懷里喂奶。潘志接過小艷手里的盤子,彎腰給嚴虹喂飯。 “今天的手術(shù)順利嗎?” “挺順利的。不到9點就開臺了。噢,對了,蘇穎跟我說,她下周五就去廣州,要年前才能回來。那個謝遜是每個周日值班,她想把謝蘇寶放我們家。麻醉劉主任一般周日要帶孩子回娘家?!?/br> “那就放過來唄。我周三值夜班,周日在家;你這一年都不值班的,家里還有小艷和小芳。等師妹你開學(xué)了,陳院長會調(diào)整值班小組,不過我跟謝遜一個班的可能性不大?!?/br> “潘師兄,哪怕你和謝師兄同一天值班,也就是彩虹兒和小芳各帶一個孩子,還有小艷呢,也應(yīng)該能忙過來的?!?/br> “我開始也是這么想的??墒?,敏敏,” 嚴虹略有些為難:“敏敏,等你坐月子時,小芳就沒空了??商K穎跟我說,我也不好不答應(yīng)她的?!?/br> “沒事兒的,這幾個月我周六周日都不在家,讓小芳帶他玩了。等我生孩子時,我mama會過來,穆杰也早跟駱大姐約好了。小芳帶他一天影響也不大的,就一天,怎么也好糊弄過去的。”李敏吃完放下碗,說:“到時候得注意點兒,你們得把門鎖好,別讓他偷偷溜出去了。我侄子有時候就自己往外跑的?!?/br> “我侄子也是一樣。禮拜天得有一個專人帶著他?!?nbsp;嚴虹見李敏答應(yīng)的很痛快,仔細看她不像是有什么勉強為難的樣子,才徹底地放下心。 “你不用那么看我啊。我做肝膽的手術(shù),真是謝師兄帶我的。我是該叫他謝老師的。蘇師姐不跟你說,謝師兄要小芳過去幫忙帶一天孩子,我也不能說反對,是吧?再說他把孩子送過來,人多也能幫小芳看一點的。” 嚴虹見李敏心里有數(shù),也就不再為自己沒問過李敏就答應(yīng)了蘇穎,感動難為情了。她把潘嘉換了一個方向喂,吃了幾口飯問李敏:“你申報副高的破格資料交了沒有?” “還沒。陳院長讓我晚點兒交。” “什么意思?” “我沒問。資料我都整理好了,隨時可以交。晚點兒就晚點兒唄。” * 陳文強中午去食堂吃的午飯。午飯后就回去他的副院長辦公室午休,睡得正香呢,電話鈴響了。 陳文強被電話鈴聲吵醒,懵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那兒。他趕緊抓起聽筒:“喂,我陳文強,哪位?” “我老胡。我猜你就在這兒。上班時間到了,你還睡?!” “昨晚沒睡好。什么事兒?” “樣書的事兒辦好了。那邊答應(yīng)先給咱們排板。就是那錢得盡快有個打過去的時間,人家才好在開機印刷的時候,注明版次是1992年的8月還是9月的。最重要的是月底前一定是會給我們?nèi)緲訒?。高興不?” 陳文強喜出望外,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高興高興。那個,老胡,嘿嘿,謝謝你啊。” “客氣什么。我那也是給自己辦事兒。給三本樣書,你、我、小李,咱仨一人一本?!?/br> “嗯,我明白。錢應(yīng)該沒問題,老舒說了,這個周六要是還沒動靜,他就幫老趙催催。”陳文強祭出舒文臣這個大殺器。 老胡知道舒院長有后臺、有背景,聞聽舒院長肯出頭幫忙,就有些懊悔自己白白喝醉了。他意興闌珊地說:“那好,那樣我就放心了。知道舒文臣要插手,我這兩天就不必連著喝醉了?!?/br> “別啊。老胡,咱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我不能事事都依賴老舒的。你說是不?”陳文強笑嘻嘻地跟老胡耍賴。 胡主任不接他這話茬,反問他道:“不依賴他、你抓著我不放?你是八仙里的哪一個?” “唉,老胡啊,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你是副主編,我不抓著你抓誰?”陳文強立即理直氣壯地頂了他一句。然后他又放下身段,給胡主任陪小話:“老胡啊,你和小李都出版了自己做主編的專業(yè)書,我這本書趕得急,錢還不湊手,我知道你在幫我,我領(lǐng)情?!?/br> “哼!認識半輩子了,我稀罕你領(lǐng)情啊!噢,對了,老梁那閨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我今天上班怎么聽說做了zigong摘除了呢?我忙了一上午,也沒找出空兒過去看看?!?/br> “zigong收縮乏力導(dǎo)致產(chǎn)后大出血?!标愇膹娔笾捦?,悶悶地答了一句。他臉上因為得知樣書消息的高興,一下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他閨女現(xiàn)在怎么樣?” “我中午去看過了,還行,慢慢養(yǎng)著了?!?/br> “嘖嘖,真事兒鬧得,真遭罪了。那個老陳啊,老梁說他閨女一直不順,要找人給破解一下。結(jié)果那什么仙的高人,轉(zhuǎn)彎抹角打聽消息,就問到我這里來了。你說老梁這錢花的,依我看不是什么靠譜的事兒啊。要不要提醒他一句?” “他就花錢求個心安。這個不行他也會找另外一個。錢要不多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