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小小聲應(yīng)了一句：“我馬上過去手術(shù)室?！?/br>
    雖是這樣說, 但她還是等護士交完班, 路凱文也匯報了早晨查房的情況。盡管如此, 李敏還是沒能完全放下心, 她又去科里看過那幾個路凱文認為病情有變化的患者。在調(diào)整了醫(yī)囑后，又帶著路凱文去16病室。

    “楊大夫，兒科有個急診手術(shù)，我要去手術(shù)室。我們科里有什么事兒, 你幫著小路看一下。”

    “好, 沒問題，你放心去手術(shù)室?！睏畲蠓蚝茑嵵氐貞?yīng)了下來。

    科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敏這才敢離開11樓，急急忙忙趕去手術(shù)室。宋大夫正站在手術(shù)室門口跟患兒家長交代病情。

    李敏越過包圍宋大夫的患兒家長，抬高聲音向他招呼：“宋大夫?！?/br>
    宋大夫抬頭看到李敏, 立即笑著回應(yīng)她：“噢, 李主任來了?！?/br>
    患兒家長們立即閃開一個空缺，讓她走進那小小的包圍圈。在這過程中，那些男女老少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而李敏早被患者家屬這樣的目光打量習慣了。她朝患兒家長點點頭，只對宋大夫說話。

    “宋老師，術(shù)前準備還差什么，我去做。”

    這一句宋老師, 讓宋大夫的心里跟喝了蜜一樣熨貼。這一句宋老師，讓他一大早囫圇吞棗用早飯、不得不來救場的那一絲不甘, 也都化為心甘情愿。

    他略帶著點兒急迫回答李敏：“現(xiàn)在就剩家長簽字了, 別的文件富大夫都準備好了。”

    然后他又對患兒家長介紹道：“這是我們省院神經(jīng)外科的李主任。剛才我給你們說過她做的那些手術(shù)了。別說一周歲小孩子的開顱手術(shù), 就連兒外科的心臟瓣膜修補手術(shù)她都參加的。一會兒她和我一起給你們家孩子做手術(shù)?！?/br>
    家長們都把熱切的目光投到李敏的臉上。

    李敏朝眾人點點頭，對宋大夫說：“我先進去看看孩子和ct片?！?/br>
    “好，你先進去吧?！?/br>
    李敏示意圍著自己的人，她想繞出去進更衣室。孩子的奶奶和姥姥，一左一右拽住李敏的胳膊請求道：“李主任，待會兒拜托你給我家大寶好好做手術(shù)，行不？”

    “行！”李敏很認真地回答兩個老太太：“我像給孩子做開顱手術(shù)和心臟手術(shù)那么認真、那么仔細?！?/br>
    “好好，謝謝你啊！”

    其中一個老太太抹著眼淚說：“我三個兒子，就這么一個金孫。李主任，全拜托你了?！?/br>
    另一個則說：“李主任，我閨女用了半條命，剖腹產(chǎn)生的這個兒子，拜托你了?！?/br>
    “嗯嗯，我和宋大夫會用心的?！?/br>
    李敏一胳膊掛一個，她走不動了。她只好對老太太們說：“我還要去看孩子的情況，你們松手了?！?/br>
    孩子奶奶將一卷錢塞進李敏的白大衣口袋里，然后與她親家母點點頭，倆人松了李敏的胳膊。

    *

    手術(shù)室的更衣間，富云香已經(jīng)換好洗手服，在擺弄她的長頭發(fā)。

    “李老師。”

    “嗯，你看過患兒沒有？”李敏脫衣服的動作很快，很快連襪子也脫下去了，身上只余三點。

    她現(xiàn)在微挺出去的孕肚、增大的胸圍，與前年被玻璃扎傷后背時的身材差別太大。但孕婦的美，讓富云香微微紅臉，她迅速半轉(zhuǎn)身體回避李敏的身體，

    “看過了。”富云香快速地把患兒病情、所有檢查匯報了一遍。然后說：“宋大夫去ct室看的腹部ct，然后電話通知我做術(shù)前準備。所有的術(shù)前文件，我都請宋大夫看過了?！?/br>
    “那好，走吧?！崩蠲艨焖偬缀孟词址?。

    可富云香的長頭發(fā)還沒有挽好。李敏掃了一眼，回身從自己的更衣柜里翻出幾個橡皮筋，把富云香的長發(fā)分段箍好，迅速地挽往頭頂，然后用圓珠筆把她的頭發(fā)固定在頂部。

    “這么弄，你跳背越式都不會散開。回去好好練習，手術(shù)前沒時間給你在頭發(fā)上浪費。”李敏把更衣柜鎖好，把鑰匙系在洗手服的褲帶上，催促富云香說：“趕緊走了?！?/br>
    “嗯?！?nbsp;富云香臉紅如霞。她跟在李敏的后面小小聲說：“我今天忘記帶橡皮筋了?！?/br>
    李敏沒搭理她這解釋，從消毒的帽子鍋里拿了口罩和帽子，邊走邊戴。

    *

    宋大夫就在她倆的后幾步出了更衣室。

    “李主任?！彼未蠓蚝袄蠲?。

    李敏回頭答一句：“還是像原來那樣叫我小李就好了?！彼^續(xù)系口罩帶。

    宋主任笑笑，給李敏講腹部ct所見：“ct能看到腸系膜水腫，小腸管壁增厚，多個液氣平。我剛才在孩子進手術(shù)室前做了腹腔穿刺，抽出來的是淡紅色的不凝液體？”

    有腸系膜血管的病變不稀罕。但“胰腺有事兒？”李敏詫異地側(cè)望宋大夫，驚訝使她立即又轉(zhuǎn)頭去看跟在身后右側(cè)的富云香。“你剛才沒給我報胰腺脂肪酶、淀粉酶的檢查結(jié)果，只有尿淀粉酶的。”

    她的動作幅度有些大，轉(zhuǎn)動的又太快，宋大夫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了李敏的胳膊，把李敏往他自己的方向帶了一步，堪堪避免了緊跟她的富云香撞到她身上，避免了她可能被撞歪、撞倒的事情發(fā)生。

    “急診那邊開了化驗單，送血去檢了胰脂肪酶、淀粉酶。我進手術(shù)室前還沒有出來結(jié)果?！备辉葡慵奔苯忉?。

    “根據(jù)腹部透視和ct，這孩子是不是有腸壞死，以及壞死的范圍有多大，咱們只能做剖腹探查。小富，你打電話去檢驗科問一下胰脂肪酶、淀粉酶。”

    “是?！?/br>
    李敏跟在宋大夫的后面進了9號手術(shù)間，姜麻已經(jīng)做了氣管插管，正在聽呼吸音。一個實習生一手端著彎盤，一手拿著卵圓鉗子準備消毒。器械護士和巡臺護士在點數(shù)紗布。

    閱片器上插著兩張ct片。

    宋大夫走過去，把幾處有問題的地方指給李敏看：“這里，這里，這個地方都不怎么地。我最怕的和這孩子病程進展太快?！?/br>
    這幾處都是有血管栓塞。

    不等李敏說話，富云香進來說：“宋老師、李老師，胰脂肪酶、淀粉酶正常。”

    李敏搖頭，把ct片子拽下來，點著宋大夫說的那幾張給富云香講解：“看這里，這是腸炎導致腸系膜動靜脈壁水腫，血管壁變窄，動脈血流變少，靜脈血流緩慢，細菌釋放的凝血因子、外毒素可造成高凝狀態(tài)。兩小時前胰腺可能沒受累，現(xiàn)在就不好說了。”

    姜麻聽完呼吸音、確認氣管插管位置正確，就對那個準備好的實習生說：“可以消毒了。”

    宋大夫伸手去給實習生畫消毒范圍，然后對李敏說：“我先去刷手。”

    李敏點下頭，看那實習生動作似模似樣的，就問他：“跟柳主任上過普外的手術(shù)？”

    “上過三次，都是我消毒的?！?/br>
    “那我就不看著你了。”但李敏轉(zhuǎn)頭對麻醉大夫懇求：“姜麻幫下手唄。”

    姜麻很爽快地答應(yīng)：“行啊，你刷手去吧，我給你看著他消毒?！?/br>
    這時李敏見倆護士對好了手術(shù)器械包里的東西，就說：“王姐，幫我給孩子抽血，急診再驗個胰脂肪酶、淀粉酶，凝血三項?；瀱巫⑸嫌薪Y(jié)果立即通知手術(shù)室?！?/br>
    “好?！?/br>
    李敏帶著富云香去刷手。巡臺護士從輸液管那兒接血，姜麻一邊看著實習生消毒，一邊找化驗單，得他填寫檢查項目。他嘟嘟囔囔地對護士說：“小王，你看看他們外科大夫架子大的。咱倆都得干額外的活?！?/br>
    “那你剛才別答應(yīng)啊?！毖才_護士把兩個小試管蓋嚴實，站在麻醉小桌那兒等姜麻的化驗單。

    “我哪有那膽子啊。你當李敏還是前年的那個小大夫啊。人家現(xiàn)在是主任，陳院長的高徒，我巴結(jié)還來不及呢。”

    王姐嗤笑一聲，抽走他填好的化驗單，出了手術(shù)間找患者家屬去送血液標本。

    *

    李敏刷了手回來，指使巡臺護士說：“王姐，麻煩你給我一個二號的踏腳凳，放這邊了?！?/br>
    姜麻開玩笑道：“老宋，主任給你配臺，你今天威風了。”

    李敏嗔怪他說：“姜麻，宋老師在普外快二十年了，你不能這么挑撥離間啊?！?/br>
    “你們關(guān)系真密切，我想挑也挑不開啊?！?/br>
    李敏假裝沒聽見，反正帶著別樣意味的話出現(xiàn)，她就以不接話來對待。是否冷場她從來不管。

    但宋大夫不能放任這樣的情況啊！因為此時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啊。

    在手術(shù)臺上，麻醉大夫松一松、緊一緊，只有外科大夫才明白那說不出來的苦頭是什么。比如麻醉不到位，腹肌緊張，你說這腹部手術(shù)怎么往下做？或者是患者在手術(shù)過程中，出現(xiàn)血壓和心律不穩(wěn)，你說這手術(shù)怎么往下進行？

    跟麻醉大夫掰扯？論藥理？把上臺的外科大夫捆到一起，也不是一個麻醉大夫的對手。當然了，遇上陳文強那樣可以上手做全麻的外科大夫，嗯，哪個都老老實實地干活。

    李敏對自己的尊敬，宋大夫照單全收了。他笑著給姜麻圓場：“老姜啊，你也真是的。你忘了李主任跟陳院長一樣，左右手都可以，站在哪邊都一樣啦。來，洗手了。”

    姜麻本就是想開玩笑的，見狀就說：“李主任叫你幾聲老師，你就以為自己跟陳院長并肩了是不？”

    宋大夫就說：“老姜啊，你啊你，你不怕李主任要卵圓鉗子，你別扯上我。她和護士們可是一伙的。來，開臺了。紗布，大圓刀。”

    “紗布，小彎，兩把?！崩蠲舾谒未蠓蚝竺嬉獤|西。

    開始的時候，富云香和實習生還能跟著上小彎止血。但隨著手術(shù)進程的推進，倆人在看到打開后腹膜，跟著就膨出來的變色腸管，嚇得不敢伸手了。

    “王姐，備幾瓶溫熱的生理鹽水?！?/br>
    “嗯。給你預備了?！蔽萁堑碾姞t子上放了一個不銹鋼臉盆，大半盆水里立著好幾瓶生理鹽水瓶子。

    姜麻站在頭架那兒，探頭往術(shù)野里看，憂心忡忡地說：“這腸管的顏色看著都不太好啊?！?/br>
    “是不好。缺血范圍太廣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栓塞的起始點啊。”

    “你想怎么辦？”

    “取栓啊。他這么小，這么多的小腸切除了，以后的生長發(fā)育肯定受影響?！?/br>
    “老宋，你這是仁心菩薩啊?！?/br>
    “不然呢？這一大片缺血的都切除了，我最省勁兒了。不過我想得好，也不知道能不能行?！?/br>
    宋大夫看李敏用溫熱的大紗布墊，小心地包裹自己掏出來的變色腸管和腸系膜。他加快動作。他要盡快地找到腸系膜上血管栓塞之處，除了要判定受累的腸管范圍、有沒有保留的可能，根本目的還是要為孩子保留住腸管。

    “換個熱乎的。”李敏把大紗布墊扔回給器械護士。隨著她的要求，又一塊熱乎乎的紗布墊遞給她。

    ……

    “再換?！?/br>
    “再換。”

    ……

    反復換了幾次后，李敏把大紗布墊掀開一角給宋大夫看：“熱敷有效?！?/br>
    “嗯。你繼續(xù)?！彼未蠓蛴脙蓚€大鑷子小心地翻動腸系膜。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給他找到血栓形成處。

    “李主任，咱倆切開取栓怎么樣？你看這寫腸管加熱復溫有效，這血管應(yīng)該是沒有完全栓死，血栓形成的時間也不長。如果取栓成功，這孩子的腸管就能保住了?！彼未蠓螯c著手下的腸系膜血管，帶著期冀、很認真地跟李敏商量：“從這里縱行切開取栓，然后你來做血管縫合，你看怎么樣？”

    宋大夫把最有利患兒的手術(shù)方案擺到李敏跟前。

    李敏看看覺得自己能做到，就回答：“我聽你的。再換熱紗布墊。小富，你倆注意溫度，涼了就換。王姐，你幫我把目鏡拿來。再準備兩根5-0的線，先拆開一根。給我準備兩個哈巴狗，兩個0.5毫米的直鑷子，顯微彎剪和直剪?！?/br>
    “好?！毖才_護士王姐穿梭一樣地來回奔走，她把李敏要的東西一樣樣小心送給器械護士，然后再仔細地把目鏡給李敏戴上?！斑@些東西宋大夫早就讓我給你預備了。不然等你現(xiàn)要，我可給你變不出來?！?/br>
    這些顯微器械是要另外消毒的。

    宋大夫看著王姐穿梭準備，他問李敏：“要不要換我這面來？”

    “不用。王姐，備一只肝素鈉，1：50稀釋了啊。一會兒沖洗血管用的。”

    “好。”王姐去藥品柜那兒拿了一只肝素鈉。她先拿給姜麻過目，看安剖瓶上的藥名。又給器械護士看過后，她才掰開安剖瓶，讓器械護士抽走藥液。她收走安剖瓶另外放置，又拿了注射用水給器械護士稀釋肝素鈉。

    李敏一手顯微鑷子、一手顯微彎剪，慢慢地剝離出腸系膜上的栓塞血管，這時候器械護士也準備好了她需要的東西。她伸手要：“哈巴狗，尖刀?！?/br>
    阻斷血流后，她小心地在血管壁上挑開一個0.2mm的小口，又抓起了彎剪，準備沿著血管壁擴大切口。她用顯微鑷子小心地牽引暴露出來的血管外膜，按照宋大夫的方案，縱行剪開血管壁。

    她用兩把鑷子開始取栓。

    手術(shù)臺上的人屏住了呼吸。第一條長約2厘米的、細細的血栓取出來了。李敏把血栓放到彎盤里，要了含有肝素鈉的注射器沖洗血管。

    實習生嘆道：“這是標準的新鮮血栓?。　?/br>
    沖洗血管后，李敏用5-0的線開始縫合剛才剪開的血管壁。

    姜麻在頭架那兒看不清李敏縫合血管壁的動作，他跟宋大夫念叨：“咱們手術(shù)室這目鏡夠先進啊?！?/br>
    “這個還是陳院長從南方帶回來的嗎？” 宋大夫問。

    “這個不是。原來帶回來的那一對放去實驗室了，這個是后來又買的。好像是前年秋天買的?，F(xiàn)在就神經(jīng)外科和骨科用?！毖才_護士知道的更多。

    姜麻就感慨：“咱們不說陳院長這兩年對省院的貢獻，單他從南方回來，把神經(jīng)外科這牌子立起來，咱們省院就從二甲晉升到三級醫(yī)院行列了?！?/br>
    “那是。缺了神經(jīng)外科，定二甲都玄乎?！彼未蠓蚋囊庖娨恢隆！疤澋眠@醫(yī)院定級在咱們建了這17層大樓之后了，不然說出去還不如那些職工醫(yī)院。還好意思叫省院！真是丟人到家了。”

    “咱們跟那些職工醫(yī)院沒法比。人家每年有廠子撥款蓋樓買設(shè)備，誰給咱們撥款啊。”

    “工資能全額撥下來就好了?！?/br>
    宋大夫嘴巴跟姜麻聊天，他的手可沒閑著。他要了一個蚊式鉗子，想?yún)f(xié)助李敏取栓，可文氏鉗子尖太大幫不上忙，他就扔了蚊式鉗子、雙手固定腸管，指揮富云香和實習生換紗布墊：“動作幅度要小，別牽扯腸管了?！?/br>
    他積極地給李敏提供了一個非常便于cao作的術(shù)野。

    幾處的細小血栓都取完了，李敏也逐一把血管縫合好。她深呼一口氣說：“小富，術(shù)后你盯緊點兒。”

    “是。”

    盡管看不清術(shù)野，姜麻也一直抻著脖子往術(shù)野那兒看。他見李敏都做完了，才揉著脖子坐回去。李敏下臺歇息。

    “老宋，你一開始就準備這么做？”姜麻左右晃脖子。

    “是啊。我在ct室看著做的造影。算計缺血時間不會長，應(yīng)該有挽回余地。主要啊是這手術(shù)有小李上臺，不然這一兩毫米粗的血管，我可做不了取栓和縫合?！彼未蠓蛞贿呌^察腸管的恢復情況，一邊和姜麻聊天。

    “你術(shù)前也跟家屬這么交代的？”

    “我自然不能把話說死了。我跟他們說了三種手術(shù)方案，這只是其一。當然了，只要有可能保留腸管，我們會盡量給孩子保留的。也是小富病歷問的詳細，我才敢有這個想法，才敢提議李主任這么做?！彼未蠓虮頁P了李敏，也表揚富云香。

    “富大夫怎么問的？”器械護士雖年輕，但給外科大夫捧哏是很到位的。

    富云香略羞澀，她靦腆道：“兒科問病史都會這么細的。我問了孩子奶奶，這孩子前晚吃多了西瓜，半夜起來好幾次。昨晚睡覺前只給吃了一片西瓜。所以他才在天剛亮就鬧騰著要吃。他mama怕他吃多了涼西瓜不好，就分給大家。結(jié)果他爺爺遛彎去了，他奶奶和他爸爸沒舍得吃。幸好他mama搶了幾塊吃了，替他分擔了?！?/br>
    “多少西瓜??？”

    “差不多20斤的大西瓜。周日晚上一人吃了一塊，這孩子吃了三塊，吃不進去了才放手。昨天中午也是這么吃的。昨晚他mama見他不好好吃飯，晚上就給了一小塊。今天早晨差不多有小半個西瓜，娘倆一起吃完了。”

    手術(shù)間的門開了一條小縫，一個護士探頭進來說：“姜麻，你開的化驗單，胰脂肪酶、淀粉酶正常?！?/br>
    “嗯，謝謝?！?/br>
    雖然得到胰脂肪酶、淀粉酶正常的回報，宋大夫還是做了腹腔探查，重點是胰腺。處理了梗阻、檢查沒有問題后，他看著已經(jīng)復溫、恢復了顏色的腸管，滿含欣喜地喊：“腹腔沖洗。”

    器械護士遞給他溫熱的生理鹽水，富云香踩響吸引器，實習生用中彎拉鉤提起腹壁，李敏站起來，她要回到手術(shù)臺一助的位置上。

    宋大夫就說：“小李，我?guī)麄z關(guān)腹就可以?！?/br>
    “謝謝啊。”李敏沒敢離開手術(shù)間。她搶了姜麻的凳子，趴在小桌上寫手術(shù)記錄、下醫(yī)囑。等她做完這些，宋大夫開始讓富云香縫合皮下了。

    “宋老師，手術(shù)記錄我寫完了，醫(yī)囑也下了，你一會兒看看有什么要改、要添的?！?/br>
    “好，謝謝。辛苦你了。今天手術(shù)成功全靠你了?！?/br>
    “宋老師客氣了。沒事兒我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br>
    李敏拖著腳步離開了。隨著懷孕月份的增加，以前看著沒所謂的工作，現(xiàn)在很容易就感到疲憊。尤其是沒有陳院長在場、還需要全神貫注、需要自己承擔所有壓力的時候。

    她心里的壓力比技術(shù)上的壓力大多了。

    巡臺護士王姐就說：“李敏真不容易啊。你們這些人是哪科都算計著用她?！?/br>
    姜麻就說：“能被人算計著用，說明她有能力。那怎么也比沒能力、沒人想起來用她好。不然一個女的當外科大夫，平時就在外科手術(shù)臺上拉鉤，最多在體檢的時候為特殊病人服務(wù)，這一輩子那外科大夫當?shù)?，那有什么意思？還不如去內(nèi)科了呢?！?/br>
    富云香的手立即歪了。

    宋大夫用小彎鉗子敲了一下她的持針器，吩咐她：“這針重縫。”

    “是?！备辉葡懔⒓床鹆诉@一針。

    宋大夫早知道富云香的婚訊了，只看在兒科戚主任曾經(jīng)照顧他家孩子多年的份上，他也愿意多說幾句的。

    “有些患者家屬不知道里面做的怎么樣，他們只看外面縫的是不是好看。剛才咱們在里面費了那么大的勁兒，回頭這外皮歪了一針，他們就會想里面是不是歪得更多了。所以你這進針、出針的間距，必須做到完全一致?！?/br>
    “是。謝謝宋老師。”富云香經(jīng)過一年的實習，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了。她剛才歪了手就是因為分神去聽姜麻說話有觸動造成的。

    姜麻瞟一眼富云香的狀態(tài)，就知道原因為何了。他坐回自己三腳腿的皮凳子，沉默地填寫完所有的麻醉記錄。為了富云香不分心，他也不開口跟宋大夫聊天了。于是，百無聊賴的他，開始左一圈反轉(zhuǎn)、右一圈正轉(zhuǎn)來打發(fā)時間。

    巡臺護士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了。器械護士非常有耐心地等著富云香和實習生縫合。不僅是宋大夫，就是她們手術(shù)室和麻醉科，也都聽說了富云香將在國慶節(jié)跟傅院長的兒子結(jié)婚。

    宋大夫等他倆縫完了，他要過大鑷子自己對皮，一針針仔細對好，嚴絲合縫只有一條線了，他才滿意地放下鑷子。

    富云香從器械護士那兒接過準備好的敷料，但看宋大夫他又要了線剪子，把一塊小紗布仔細地剪了半個缺口，墊在引流管的下面。她就舉著敷料等，等宋大夫擺好紗布了，她再蓋上敷料。

    巡臺護士拿來膠布固定切口的敷料。

    “宋大夫，你今天這手術(shù)可做得漂亮啊?！?/br>
    “是嗎？我自己也覺得很漂亮?！?/br>
    手術(shù)完美！宋大夫在心里給自己點贊。他得意自己根據(jù)李敏的技術(shù)特點設(shè)計的手術(shù)方案，得到完美地實施了。這是對患兒損傷最小的術(shù)式。略回想李敏縫合的血管，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也該積極謀求練練顯微外科的cao作了。

    李敏下臺先去洗手間，然后打電話回科里。問明沒有任何事兒之后，她告訴路凱文：“我在手術(shù)室女更這邊躺一會兒，有事兒你讓手術(shù)室護士找我。”

    “好。”路凱文答應(yīng)了，接著又擔心地問：“李老師，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就是累了，歇一會兒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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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箱內(nèi)的污染，一定要小心。

    生熟要分開，保鮮膜包裹覆蓋是最基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