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敏照例是早早到了科里，卻見陳文強已經(jīng)穿著白大衣在護士辦公室了。她先去看了下手表，還好自己沒有來晚。及至發(fā)現(xiàn)陳文強的眉宇間隱約能見到令人懷疑、非常疑似喜氣的韻味, 這令她更吃驚了。

    要知道陳家老太太的頭七還沒到呢。

    “老師，你夜里來做手術了？”不然他怎么能這個時候，在科里等著自己一起查房。一定是夜里有棘手的大手術, 他很漂亮地完成了。

    “沒有。今早路上車少, 到的就早了點兒。你趕緊去換衣服, 咱們好查房了?！标愇膹姶叽倮蠲?。

    “是?！崩蠲舸饝宦? 疾步走去往主任辦公室。她猜不著陳院長高興的原因，但這不妨礙她快速套上白大衣, 匯入走廊里已經(jīng)集結(jié)好、準備開始工作的隊伍。

    護士長小姜背著小包姍姍而來。她對迎面走過來的陳院長半真半假地抱怨：“陳院長, 你這不到7點15就查房，你是不是準備給大家多發(fā)一個小時的工資啊?！?/br>
    陳文強歪一歪嘴角, 用明顯糊弄人的口氣道：“我給你多發(fā)一個月的?！?/br>
    小姜不信地撇撇嘴，讓路給陳文強和跟隨他的大夫、實習生們。以前這11樓是創(chuàng)傷外科的時候, 從來都是7點50分到崗就足夠了?，F(xiàn)在可好，8點上班的規(guī)定, 硬生生地被這些大夫們提前到了7點15開始查房了。

    而自己作為一科的護士長，又不得不配合大夫們的工作……唉！可是看在錢的份上，早點兒就早點吧。

    “護士長，早。”提前到科里的除了護士長，就是住在單身宿舍里的小姑娘們。這些姑娘們各頂個地沒結(jié)婚。小姜換了白大衣, 掃視一圈風華正茂、華容正好的小姑娘們, 下意思地撫摸了一下眼窩的青痕, 開始安排當天的工作。

    小吳急匆匆、笑瞇瞇地進來。她以為自己來的夠早了, 卻見護士長已經(jīng)在安排工作了。她立即悄悄地換了白大衣, 靠著更衣柜站著，力爭不讓護士長發(fā)現(xiàn)自己。

    可還是沒有躲過去。

    等護士長安排好了工作，小吳期期艾艾地說：“護士長，我7點就抱孩子從家里出來了?！?/br>
    “送幼兒園了？”

    “嗯。小小班?？偹悴挥迷谂腊嗷炝?。”

    “昨晚從icu接回來的那個，你上處置班你今天多上點兒心?！?/br>
    “是?！?/br>
    不管護士那邊的工作安排，大夫這邊早查房的重點是昨晚從icu接回來的那個、今天準備手術的患者，還有下周一準備手術的那孩子。

    這三人檢查完了，陳文強吩咐道：“小李，你去icu看看昨天做手術的那個，我在科里把其他患者看一遍?！?/br>
    “好?！?/br>
    李敏準備了換藥碗去icu，這時候過去給患者做術后檢查、換藥，時間剛好來得及。

    icu的夜班護士已經(jīng)習慣了神經(jīng)外科時不時就早早來icu報到的工作作風。

    夜班護士笑著跟李敏打招呼：“李主任，來這么早?！?/br>
    “嗯。一會兒有個手術?！?/br>
    “是不是不好做啊？”

    看icu都知道他們要提前進手術室的原因了。

    李敏笑著點頭認了護士的猜測。然后她先看這個煙霧病患者的術后護理記錄、再做神經(jīng)外科的查體、最后換藥。都做完以后，她在病歷上記下自己所見和處置，并極盡柔和的語氣安撫忐忑不安的患者。

    “你現(xiàn)在這樣都很好。你先安心在這里先住兩天。11樓沒有空調(diào)，中午還很熱，不利于你恢復，等下周一我就把你接回去。在icu你不用有任何擔心，這兒有咱們省院最好的大夫，還有專門的護士24小時只守著你一個人。我一會兒要跟陳院長上手術，下了手術再來看你。噢，對了，滴流里我給你加了點藥，你可以好好地再睡一覺，對你腦袋里的傷口長好有幫助。”

    插了鼻飼管、帶了氧氣面罩、胸前貼滿導聯(lián)、還插了導尿管的患者，只能赤身裸體躺在icu的特殊病床上。一床薄被子，被負責任的護士認真地蓋住不該裸露和暴露出來的任何身體部分。

    患者喉間咕嚕，但放棄了沒法順利表達自己意愿的努力。然后面帶感激，用沒有輸液的手朝李敏比量個ok的手勢。李敏朝他點頭笑笑，調(diào)整醫(yī)囑后，離開了icu。

    李敏回到科里，先把換藥碗送到制定地點，在登記冊上做好換藥記錄，便匆忙回到護士辦公室。在實習生和實習護士為她閃開的通道里，坐到陳文強的身邊，她只來得及匯報一句：“icu那患者已蘇醒，一切正常?！?/br>
    小姜見李敏坐下了，就大聲道：“交班了。”

    *

    唐書記提前15分鐘到了辦公室，她隨意地往院辦那邊遛達，想看看舒院長是不是到了。卻見舒院長換好了白大衣，在跟馬主任交代事情。

    “我去心內(nèi)科查房，有事兒你先記下來。你看著要不要通知我了?！笔嬖洪L很相信馬主任的工作能力。凡事交給她，什么該及時通知自己，什么可以往后延期，她始終能很好地把握住分寸。

    馬主任應下舒院長的吩咐，朝站在門口的唐書記點下頭。舒院長順著她的動作回頭，看到站在院辦門口的唐書記。

    “舒院長，我有事兒找你?！碧茣浾f得挺急的。

    “好，你進來說。我這就要內(nèi)科那邊了?！笔嬖洪L推開與院辦相連的門。

    唐書記進去后也不落座，直接就對舒院長說：“老舒，我明白你要去內(nèi)科著急。我兩分鐘說完?！?/br>
    “好?！?/br>
    “你昨晚提議那些材料發(fā)給全院的科主任，我認為不妥。下午咱們開個院務會，給參加院務會的同志們傳閱一邊，不用等到下班，全院也知道得差不多了?！?/br>
    舒院長立即提醒唐書記道：“咱們醫(yī)院的這些領導，最近可是能守住秘密了?！?/br>
    “我來和大家說，本來是預備把復印件發(fā)給科主任的，但經(jīng)班子嚴肅考慮后，先讓到會的同志們傳閱一下。陳麗萍目前還是咱們產(chǎn)一的主任，也不好讓她思想負擔太重。你說是吧？至于以后是不是要發(fā)給大家，看情況再說。我想到會的同志能理解我的話，是不需要大家保密這件事兒的?！?/br>
    “好，那就先按照你的提議做了。”舒院長很痛快地同意了。

    *

    夜班護士交完班了，陳文強說：“今天科里還有手術，下周預備做五臺手術。這天早晚也涼快了，咱們休息了這一夏天也差不多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春種秋收，到了秋天咱們別懶?！?/br>
    護士小吳因為在科里的資格算老的了，她笑嘻嘻地接話道：“陳院長，你現(xiàn)在一周就做五臺手術，年底手術季呢？”

    陳文強嚇唬她：“一天五臺，怎么樣？”

    小吳沒被嚇住，倒有實習的小護士發(fā)出驚呼：“天！一天做五臺！”

    護士長小姜橫了那實習護士一眼，問道：“陳院長，還有事兒嗎？”一大早的爬起來上班，可不是為了聽你來逗小護士的。

    陳文強晃頭。

    “李主任呢？”

    李敏趕緊回答：“沒有?！?/br>
    小姜站起來，用氣吞山河的手勢，配上嘩啦啦的盤鑰匙，喊了聲：“散會。都趕緊干活去。”

    無論大夫還是護士，無論三十多的還是才到二十歲的，都在護士長的這一聲號令下動起來了。李敏扶著桌子站起來，給陳文強讓位置。

    陳文強笑呵呵地說小姜：“護士長，你看你厲害的。咱們科現(xiàn)在就沒有不怕你的了。你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干活去了?！?/br>
    “你呢？你今天不做手術了？趕緊去手術室?！毙〗獢f陳文強。

    陳文強不在意小姜的激惱，護士長就沒一個好性子。他對李敏說：“你帶患者去手術室，我去icu轉(zhuǎn)一下就過去。”

    “好?！?/br>
    鄧大夫追著護士小吳給術前用藥，實習生去推平車。

    李敏說楊宇和路凱文：“楊宇，你先幫路凱文把上周手術的患者拆線。小路，出院的患者病歷你準備好沒？”

    “都準備好了?！甭穭P文把病歷遞給李敏。

    李敏翻看路凱文寫的出院小結(jié)，仔細檢查沒什么問題后她掏出鋼筆簽字。然后對站在身邊等著的路凱文吩咐一句：“拆完線你和楊宇就去手術室。那個馬大夫，今天要你看家了?！?/br>
    “好。我絕對不會放跑任何一個的?！瘪R大夫開玩笑。

    “李主任，走啊。術前用藥給過了，要了醫(yī)療電梯的。”鄧大夫在走廊朝護士辦公室里招呼李敏。

    “好?！崩蠲艏泵Π唁摴P別到白大衣的胸部口袋，匆匆跟著推患者的平車往電梯間走。

    醫(yī)療電梯幾乎跟他們同時到達。

    電梯工笑著跟李敏打招呼：“今兒還有手術啊?！?/br>
    “是啊?！?/br>
    平車推進電梯，鄧大夫說患者家屬：“進來一個，其他人走樓梯吧?！?/br>
    電梯門合上，同事把11樓鬧哄哄的聲音隔絕在身后了。

    *

    徐強踩著霍博士上班的點兒，把抱著孩子要去三樓的劉紅夫妻迎住。他很恭敬地打招呼：“霍師兄，師姐。”

    “徐強，你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師姐，我想跟你說幾句話?！?/br>
    霍博士就抱著女兒對劉紅說：“你倆上樓去說話吧。我把孩子先送過去?！?/br>
    “行啊?！眲⒓t答應一聲，帶著徐強回自己家。

    霍家老兩口吃完早飯溜達去了。留了話說中午不回來。劉紅鑒于老人家明天回去，還積極地推薦他們?nèi)ス蕦m看看。

    “怎么也是皇宮，不然就去南湖公園轉(zhuǎn)轉(zhuǎn)了?！?/br>
    劉紅把徐強讓進自己家?？蛷d靠窗口的位置扯了兩道繩子，上面飄揚著今早剛洗好的尿布。一張折疊飯桌，陪了幾個折疊凳，靠廚房那邊的墻放著。光禿禿的四壁，沒有扇灰刮大白的那道程序，墻上刷了一層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白色。

    徐強懷疑那是最原始的石灰水。

    整個房間，只有原色的木地板，給人一種是現(xiàn)代生活的感覺。

    “進屋坐吧?！眲⒓t示意徐強自己拿折疊凳。她把手里的東西順手擱在了門口，然后把門關上。自家沒做紗門，二樓的樓層又低，稍微不注意，就會有蒼蠅和蚊子飛進來。

    “師姐，我聽大師兄說你要來省院的icu？”徐強盯著劉紅問。

    “是啊。我昨晚接到電話，說是檔案都拿過來了?！?/br>
    “為什么？你在病生教研室，你自己都帶了一個科研小組了，有什么不好的？”徐強雖然跟劉娜分手了，但是他讀研期間沒少得到劉紅的關照。要不是劉紅幫忙，他可能最后都沒法畢業(yè)。

    雖然令自己吃苦頭、分心的始作俑者是劉娜，但是跟師姐無關。這個徐強分得很清楚的。

    “徐強，我聽說你在醫(yī)大后面的那個小區(qū)買房子了？兩室還是三室的啊？”劉紅不回答徐強的問話反笑著問他。

    “兩室一廳的。和你們這個集資樓差不多大小?！毙鞆娤窦韧趯嶒炇依?，在劉紅目光的示意下，自己展開了一個折疊凳，靠墻坐好后很認真地回答。

    “嗯？怎么沒買三室一廳的？我聽說你做醫(yī)藥代表賺了不少錢啊?！眲⒓t不解。

    “是這樣的，師姐。我不是一直打算還要讀博嘛，莫名也想讀博。所以，我就想手里多留些錢，免得遇事兒抓瞎。嗯，我怕莫名讀博期間，嗯，不是，莫名計劃明年春天答辯，等論文完成后就懷孕，爭取不耽誤讀博，最晚不耽誤下臨床?！?nbsp;徐強把自己和莫名的打算合盤托出。

    劉紅點頭贊道：“這計劃好。不然等讀完博士了生孩子，懷孕倒夜班可是非常辛苦的。對了，答辯最早可在二月下旬或者三月初。越早申請，也就能越早安排上?！?/br>
    “是。我們也是這么打算的。所以莫名這段時間就沒有到省院這面來了?！?/br>
    “嗯，挺好。你們倆都在醫(yī)大讀博，住到醫(yī)大后面的小區(qū)，上課方便，生活也方便，對你們的學習也只有好處。以后畢業(yè)爭取都留在校本部，無論是你去基礎部上班，還是莫名去內(nèi)科樓上班，倆個人都近?！眲⒓t在醫(yī)大和省院之間跑了這幾個月，通勤的艱難她還可以忍受，但時間的浪費、精力和體力的消耗，是她不能忍受的。

    徐強見劉紅理解并贊同自己和莫名的計劃。他不知怎么突然間心生悔意，要是自己當初把留學的計劃告訴師姐和娜娜，是不是情況就會不同了。

    ……

    徐強的恍惚落在劉紅的眼里 ，她在心里笑笑不去猜徐強的想法，而是把自己為什么到省院的原因說了。

    “師姐……”徐強百感交集。自己當初因為1萬多塊……而到了師姐這里，那么強大、那么、那么從來就沒有事情能難住的師姐，也不得不為錢離開。

    “徐強，我離開給你留下了空間。你可不要辜負我在導師跟前做的保證。”

    “是，師姐。我已經(jīng)做好了安排，下個月就減少工作量。我會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備考上?！毙鞆娤騽⒓t保證。

    “好啊。我知道你腦子夠用，但是也沒剩幾個月，你還是要多加把勁兒。導師以后就再不會招博士生了。”

    “嗯，我知道。師姐，我昨晚去了導師家。我還想他出面勸轉(zhuǎn)你呢。導師說要不是師姐你，他是不想再收我的。謝謝師姐。”徐強站起來，微微朝劉紅鞠躬。

    “謝什么。我是你師姐，照顧你是應該的。以后遇上什么事兒，要是我能幫你的，你或是過來找我，或是給我打電話，都行。”

    “嗯?！毙鞆娞统鲎约旱拿ЧЬ淳吹剡f給劉紅。上面有姓名、bb機，下面還有一個手寫電話號碼。“師姐，這個是我家的電話。你有事兒就招呼我，咱們還跟原來一樣。”

    “好。咱們還跟原來一樣。”劉紅笑吟吟地接過了名片，把名片收進自己錢包里。

    徐強從手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推到劉紅的跟前說：“師姐，這錢你先收著，留著做個備用金。萬一什么時候需要了，也不用求人?！?/br>
    “徐強，你有這心我就謝謝你了。我下周上班，也就再緊巴一個月就過去了?！?/br>
    “那師姐你就暫時留一個月。等你十月份發(fā)了工資和獎金，你再還我好了。”徐強很認真。

    “那好吧。那我就先收下了。這多少?。俊眲⒓t拿起信封?！皟汕?？”

    徐強搖搖頭，笑著說：“新錢不顯堆，是三千塊?！?/br>
    劉紅大笑，從書包里的通訊錄上撕了一張紙下來，要給徐強寫借條。

    徐強就攔住她說：“師姐，你要真給我寫借條，這錢我就拿回去了。你這借條是不信我還是不信自己??？”

    “我信你也信自己。但寫了欠條后，咱們可以當面小人背后君子。徐強，實話我不瞞你，我這幾個月只有基本工資，這居家過日子光靠你霍師兄那點兒工資獎金，是支持不了這一家三口的開銷。這錢解了我燃眉之急。”

    徐強看著劉紅刷刷刷地幾筆寫完欠條。

    “拿好。icu的獎金不高的話，我要春節(jié)后才能還你了?！?/br>
    “不急。你后年過完春節(jié)還都可以?！毙鞆娛蘸媒钘l，把自己腳邊的袋子提起來。把里面的an素，一罐罐地擺到桌子上。

    “師姐，這個比奶粉好，是臨床試驗的樣品?！?/br>
    劉紅拿起來看看，笑著說：“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
    “不能給孩子喝，這個是成人配方?！?/br>
    劉紅仔細看了一遍問：“這是藥準字號。省院進了這個營養(yǎng)素？”

    “剛寫了申請。具體要下月初才能上藥事委員會那兒討論。”

    “我聽說不是所有的申請，藥事委員會都會批準的。誰給你寫的申請，你這個，通過的把握大不大？要不要找icu的洪主任幫你一把？”

    徐強見劉紅是真的想幫自己，就把這個營養(yǎng)素在神經(jīng)內(nèi)外科做試驗的事兒說了，又告訴劉紅進藥申請是李敏寫的、陳院長蓋的章。

    “那就沒事兒了。神經(jīng)內(nèi)外科都認可的藥物，你進藥以后的銷量也不愁?！眲⒓t從李敏那兒得到很多“該知道”的臨床經(jīng)驗。

    倆人相談甚歡，徐強又坐了一會兒，方告辭離開。

    *

    6號手術間，劉主任再跟患者做最后的談話。

    “你這樣的腦瘤，陳院長和李主任做過很多例了。你放寬心地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

    “會嗎？”

    “會的?！眲⒅魅我贿呎f話，一邊往輸液的藥壺里加藥。然后雙手按在患者的太陽xue上，像哄她家閨女那么說：“閉眼睛睡吧?！?/br>
    這患者術前就比較焦慮。劉主任昨天下午跟他談了有半小時，主要是開解他，昨晚還特意給他留了口服藥。

    患者似乎很不想閉上眼睛，他努力想睜開眼睛，但靜脈給的麻醉誘導藥“牛奶”起作用了。他在幾十秒內(nèi)失去了意識。

    周主任和陳文強前后腳進來。

    “老周，你今個兒怎么有閑空了？”陳文強往閱片器那么走。

    “這都周六了，一般沒哪科安排擇期手術的，今天就四臺手術?！敝苤魅坞p手抱肘看劉主任給患者做氣管插管。

    “我剛才走辦公室那邊過來，看李勤那兒手術通知單，下周一安排手術了？”

    陳文強頭也不回地回答：“老趙給我加的活。怕我清閑了，東想西想的?！?/br>
    “應該。我聽說你那基金批下來，樣書什么時候能拿到？”

    “下周?！?/br>
    他倆說話，李敏盯著劉主任，等劉主任示意可以了，她就帶著鄧大夫和實習生給患者擺體位，然后在手術區(qū)域劃線。得到陳文強認可后，她就與鄧大夫等一起去刷手。

    劉主任一邊收拾麻醉小桌，一邊對陳文強和周主任說：“這患者挺焦慮。我昨天下午開解他半個多小時，效果也一般?！?/br>
    陳文強搓搓手，不是很在意地回她道：“哪個開腦瓜瓢都緊張?！?/br>
    “別說你這開顱了，上回老胡跟我說ct來了一個暈針的。不等護士給藥呢，人家蹦噔過去了?？砂裞t室那倆小伙子急的。一個電話把老向喊了過去，被老向一頓臭罵，連老胡都被損了一頓?！?/br>
    陳文強就看著周主任問：“ct室？誰的班??？”

    周主任“嗯”了一聲，見陳文強認真就說：“你問老胡了。他光跟我說這事兒，沒跟我提是誰的班。”

    陳文強瞪他一眼，把這事兒記在心里。

    鄧大夫舉雙手進來，李敏緊跟在他后面。陳文強見李敏穿好手術袍、看著鄧大夫刷手，他轉(zhuǎn)身離開手術間去刷手。

    幾分鐘之后，等陳文強再回來，鄧大夫已經(jīng)切開頭皮了。這是他計劃好的工作程序，李敏也按著他的程序做，可他和李敏都沒想到，這世上的事兒啊，不是你計劃做得好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