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女孩也告訴他，雖然他離開了她，但她并不恨她，她一直都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她還會一直愛著他，她會帶著他的愛繼續(xù)自己的生活，這一生，她都會將他記在心里。

    可是，這分明是老李講的故事，這分明是真實的老李坐在我面前講的真實的故事。

    我怔怔地看著老李，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會兒，老李抬起頭，看著我，我分明看到，老李渾濁的眼睛里有些潮濕的東西在涌動。

    老李深深嘆了口氣，仿佛再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懺悔和嘆息。

    我狠狠吸了一口煙，突然想到，如果老李不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他繼續(xù)在達官貴人的行列里逍遙，他會有如此的痛苦和反思嗎？他會真正為自己年輕時的行為感到沮喪和懺悔嗎？

    “是的。”

    “這個故事的男主角，那個知青，就是你。”我說。

    “是的。”老李點了點頭。

    “故事的第一女主，是那位董事長姑姑?！?/br>
    “嗯?！?/br>
    “第二女主，就是你現(xiàn)在的夫人?！?/br>
    “嗯。”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格外冷酷：“還有，這世道是講究因果報應(yīng)的，今天的你，今天的你們到了這個地步，這就是報應(yīng)，這就是對你當(dāng)年為了榮華富貴為了錦繡前程背叛愛情傷害無辜者的懲罰?！?/br>
    聽到我說這話，老李不由渾身一顫，滿臉都是痛苦之情。

    看到老李這樣，我不由有些心軟，覺得剛才的話有些過分，緩和了一下口氣說：“李叔——今天你約我吃飯，就是想知道我們有沒有見到那位董事長姑姑？就是想驗證這事？”

    老李看著我，緩緩搖搖頭。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微微一怔。

    老李說：“我就是想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br>
    我說：“廢話，人家現(xiàn)在是跨國公司的董事長，成功人士，成功女性，過得當(dāng)然很好?！?/br>
    老李搖搖頭：“我關(guān)心的不是她的事業(yè)，我知道她的事業(yè)現(xiàn)在當(dāng)然很成功的，我知道她是成功人士，早就知道?？墒?，事業(yè)的成功不代表生活的幸福，擁有了金錢和事業(yè)，卻未必一定快樂幸福。我想知道的是她的生活?！?/br>
    我一怔，說：“這個是她的私生活，我沒有問，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一點，她現(xiàn)在還是單身，她一直就是單身。還有，聽金敬澤說，她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磨難，命運多舛。”

    老李眼里流露出苦痛的神情，點點頭，低聲說：“或許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我說

    “你現(xiàn)在說這些，是想讓自己在某種形式上得到解脫嗎？”我說。

    “不知道。”老李說。

    “她一直是單身，沒有成家，沒有孩子，沒有婚姻的幸福和家庭的歡樂，她心里多年來一定是背負著巨大的苦痛的?！蔽艺f。

    “是的，是的?！崩侠钫f：“想起這些，我就覺得很內(nèi)疚很負疚。假如沒有我，或許她的生活會是另一個樣子。”

    “假如沒有你，沒有你的離棄，或許她不會是今天的董事長，但她一定會是一個快樂的妻子，一個幸福的mama。在一個成功的企業(yè)家和幸福快樂的母親和妻子之間，我想她一定會選擇后者?！蔽艺f。

    老李深深嘆息一聲，又開始吸煙。

    我也吸煙，邊看著老李，此時，我不知道是該鄙視老李還是可憐老李，或者，二者兼有。

    當(dāng)然，站在老李當(dāng)年的角度，站在一個男人渴望出人頭地的角度，或許我又該理解他，但是，這種理解理解讓我覺得很痛苦，很難以接受。

    我捫心自問，假如我是當(dāng)年的老李，假如秋彤換做是當(dāng)年的董事長姑姑，那么，我當(dāng)年會怎么做呢？我會做到老李這一步嗎？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我想我絕不會向老李這樣去為了所謂的前程和仕途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而拋棄心愛的姑娘，而背叛神圣的愛情。

    這個答案不是裝逼，而是我心里真實的想法。

    這樣想著，不由覺得自己比老李要高尚一些，起碼沒有那么功利和世俗，起碼我的心里還有真愛，起碼我覺得真愛可以無敵。

    或許我的想法過于理想注意，而老李當(dāng)年是極度的現(xiàn)實注意，雖然當(dāng)年他很年輕，不應(yīng)該如此現(xiàn)實，但經(jīng)歷了多年的知青生涯，經(jīng)歷了困苦生活的磨難，他的理想注意或許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無情地泯滅了，當(dāng)物質(zhì)的追求和生存成為第一位的時候，或許一個人就沒有了尊嚴(yán)和人格，或許一切高尚和道德都成為了泡影。

    “和我說說你們見面的過程和細節(jié)，好嗎？”一會兒，老李說。

    我沒有說話，看著老李。

    老李帶著懇求的目光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