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魷魚
白馬寧子是在兩天后收到的信,她打開信箱后看到一封格外厚的信時,還小吃了一驚。 她回了房間,拿裁紙刀仔細開了封口,然后取出了疊得厚厚的八頁信紙,不由莞爾一笑,感覺千原凜人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她就坐在書桌前展開信細讀,看著看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又變成了小瞇瞇眼,甚至讀到一半時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我的標準語原來說得這么好么,這位千原桑原來是真的沒發(fā)現(xiàn)我就是關(guān)西人??! 不過,笑話還是很有趣! 她偷笑了一會兒,又繼續(xù)看下一頁,但看著看著,有些奇怪起來,感覺這種細膩輕柔描述風(fēng)景的文字不像是千原凜人能寫出來的,不太符合他的性格——看千原凜人的字就知道了,他寫起東西來像趕著要去投胎一樣,字和字恨不能連到一起,雖然不妨礙閱讀,但都說字如其人,明顯一看就是個特別性急的家伙,很難相信這種人可以耐心看風(fēng)景。 她懷疑千原凜人是從某本書或雜志上“借鑒”的,笑了笑也沒在意,又看了看他附在信中的那首短短的現(xiàn)代詩—— 有一天,突然想去流浪。 看看不一樣的天空, 呼吸不一樣的空氣, 感受一下只屬于自己的自由, 守望一下心靈之中的那片凈土。 還沒有去過沙漠, 卻已經(jīng)感受到了它的荒涼, 還沒有去過海邊, 卻…… 她看完了,品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像千原凜人能寫出來的,這人明顯事業(yè)心特別強,哪怕是訴苦訴累都透著一股子隨時準備重整旗鼓再戰(zhàn)沙場的堅強味兒,特別適合在紅塵里打滾——要說這種人想去流浪,想尋求心靈上的安寧自由,她覺得不太可能。 但她還是很喜歡這首小詩,反復(fù)讀了好幾遍,這才繼續(xù)往下看去,饒有興趣的讀完了旅行攻略,又看千原凜人說了說工作上的煩累,這才把信放下了。 哪怕她是那種性子比較清淡的女孩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封信真的很有意思,在那里自己像個小傻瓜一樣笑了一會兒,鋪開紙,取出了筆墨開始給千原凜人回信。 她在信里也抱怨了幾句關(guān)西人的不著調(diào),然后又簡單說了說最近去參加海洋祭的感想,表示燒魷魚很好吃,有機會千原凜人也可以試試,隨后又感謝了千原凜人提供的旅行攻略,將來要是真去的話,一定到他說的那些有趣地方去轉(zhuǎn)一轉(zhuǎn),最后還開玩笑問他那些風(fēng)光描述和小詩是哪里看到的,可不可以直把那本書或雜志介紹給她。 除此之外,還說了一些生活瑣事,而等寫完了,她拿起來讀了讀,又和千原凜人的信對比了一下,感覺自己寫得好無趣,不過也沒辦法了,文字她并不擅長,便拿毛筆畫了一只淡墨“烤魷魚”附上了,方便將來千原凜人真想去嘗一嘗時可以按圖索驥。 等把信封好了,填好了地址貼好了郵票,只等明天投寄了,這時她才啞然失笑。 好奇怪啊,怎么莫名其妙開始通信了? 這是……筆友嗎? ………… 東京的郵政系統(tǒng)挺爛的,不遠的一點路周周折折,快三天信才到了千原凜人手中,而千原凜人趕緊打開細讀,看了一會兒無奈的笑了。 這才抄了一點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別的穿越客是怎么干的?那些人抄起來可是不管風(fēng)格不管年代,原樣照抄一點事也沒有啊,根本沒被人懷疑有代筆,結(jié)果輪到自己了,這還是抄的手下的文章,怎么就被識破了? 好在他臉皮夠厚,也沒放在心上,繼續(xù)往下看信,看著白馬寧子那些對日常生活瑣事的平談言語,就像白馬寧子輕笑著瞇著眼兒在向他娓娓道來一般,感覺特別親切,而最后拿著那張淡墨魷魚圖一時沒認出這是個什么玩意兒來,愣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拿倒了,正過一看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白馬寧子還有這份才藝,明顯是學(xué)過水墨畫的,只是用來畫魷魚就難免有點焚琴煮鶴之嫌了。 他把這魷魚圖貼到了書桌的記事架上,然后把信又讀了一遍,隨即便列了一個回信草稿,老實承認上一封信有些句子是抄的同事的,自己沒文筆,寫的東西干干巴巴,但堅持那詩是自己瞎編的——不這么說解釋不了那詩怎么來的,然后就開始興致盎然的討論起了那張魷魚圖。 這次他老老實實自己寫的,雖然他對使喚手下干私事毫無內(nèi)疚,并不覺得自己本身是圣人,有什么精神潔癖,但人家已經(jīng)識破了,也就不用再做那種無用功了——他其實受他的不良導(dǎo)師影響頗深的,只是他自己都沒太注意到。 很快他就寫好了草稿,自己強行潤色了一番,仔細抄好后封裝好打發(fā)白木桂馬幫他把信寄了,隨后就開始期待白馬寧子的回信,感覺這方法好,至少不用老想著往料理屋跑了,那方法真是夠蠢的,不是自己沒時間就是白馬寧子不在,兩個人根本說不上話,還不如通過筆墨交流。 說真的,寫信交流和后世網(wǎng)戀有點像的,暢想空間無限,感覺格外美好。 就這他的一片期待之中,《半澤直樹》的第四集放送了,結(jié)果比千原凜人預(yù)期的口碑爆炸早不少,分時平均收視率一舉上升4.7%,達到了28.2%的驚人成績,分時最高收視率也一舉攻破了30%大關(guān),達到了30.6%,最終一舉躍升到熱播榜第一位。 這成績一出,頓時嚇倒了一堆人,就連村上伊織這個負責(zé)參加制作人會議的白骨精都有些擔(dān)心弄出了烏龍,懷疑統(tǒng)計課的人把數(shù)據(jù)嚴重弄錯了,不顧主持會議的專務(wù)的奇怪臉色,再三要求核實。 當(dāng)然,成績經(jīng)核實后無誤,這玩意又不是關(guān)東聯(lián)合電視臺一家在統(tǒng)計,不少中立機構(gòu)以及其它大電臺也都統(tǒng)計著呢,出錯的可能性極小,而千原凜人得到專門為他們劇組制作的加厚版分析報告后陷入了深思。 這世界上還真的有傻子啊,十倍奉還大饅頭在第三集播出后竟然賣出了三百多份,這些人不知道電視購物10円的東西就敢賣500円嗎? 那大饅頭和超市里賣的是一樣的,最多定制得大了一點,還有盒子上印了張菅野信的臉! 村上伊織注意到他在看電視劇周邊的銷售數(shù)量,馬上笑道:“運營部那邊的人說了,目前周邊銷售勢頭是持續(xù)遞增的,他們準備按原計劃十倍備貨……你在看的這個大饅頭,他們就準備再備貨三千份,爭取下周全賣掉?!?/br> 千原凜人點了點頭,無話可說。這收視率爆增之后,暫時性的拿到了榜單一位,他還沒來得及開心呢,運營部比他還開心得早,真打算借這股東風(fēng)紅紅火火的搞電視購物了,不過這算是細枝末節(jié),他也無心再看鍋碗瓢盆賣得怎么樣,直接翻到下一頁細看,耳中卻聽村上伊織繼續(xù)說道:“運營部在會議上還要求在片頭、片尾加廣告?!?/br> 千原凜人嘆了口氣,問道:“已經(jīng)有了,他們還要再加嗎?” “不是必須的,他們是在詢問咱們的意見,加不加由你來決定?!贝迳弦量棽惶谝?,他們也是有靠山的,運營部不敢強迫他們,這更多是在爭求意見,想多撈一點——運營部的業(yè)績是看錢的,和他們制作局看收視率可不一樣。 千原凜人把拳頭頂在下巴上沉吟了一會兒,覺得錢確實是好東西,但也不能舍本逐末,任由這些家伙腦袋發(fā)熱就開始胡來,直接說道:“片頭不能加了,節(jié)奏絕對不能拖沓,片尾可以再加一加,算給他們個面子,不過他們也要想辦法給我們增加宣傳預(yù)算?!?/br> 村上伊織隨手在記事本上劃了劃,微笑道:“我會和他們談的。那下一件事,目前報紙上已經(jīng)開始議論菅野信了,有專欄提到了他以前的不良事跡?!?/br> 千原凜人今天還沒來得及看報紙,而這種事可比賣饅頭、添廣告重要多了,馬上關(guān)切地問道:“是自然議論還是有人紅眼病犯了,在故意針對他,或者是在針對我們?” 做為一個受過互聯(lián)網(wǎng)洗禮過的家伙,他從來不敢小看輿論,見識過無數(shù)次被人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事了,那菅野信在六七年前拉了那么大一坨臭臭,很難說會不會被有心人翻出來利用,借此來打擊《半澤直樹》的上升勢頭,而且娛樂圈里演員、偶像們之間互相暗害、公開撕x根本不是新鮮事了,真的多不勝數(shù),必須小心。 村上伊織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看不出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瀾,而且目前幾個專欄里也僅是提了提菅野信以前的事,并沒有深究?!?/br> 千原凜人輕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先等等再說!” 如果只是偶然的,那就不需要多做什么,畢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讓它能隨風(fēng)而去是最好了,沒必要急著有反應(yīng)自曝其短,先再觀察觀察,說不定是虛驚一場。 只是他想得挺美,盼著不用多cao什么心,但隨著《半澤直樹》口碑猛然爆炸,突然性的躍居榜單一位,僅放送了不到半季就馬上要破30%的分時平均收視率了,自然在報紙上被廣泛熱議,而且《半澤直樹》這部劇也確實針對了曰本社會上的一些潛藏的陰暗問題,道出了很多中下層普通職員的苦悶憋屈,社會影響日漸擴大,這就更火上澆油了。 在對《半澤直樹》夸獎和稱贊了兩天后,突然有一份小報猛然報出了一堆老照片,上面正是菅野信在酒吧痛毆他人的現(xiàn)場記錄,場面極其血腥! 頓時輿論一片嘩然,開始對著剛剛有點超新星崛起勢頭的魅力男演員評頭論足,話題頓時風(fēng)向一轉(zhuǎn)——這樣一個人,配不配演半澤直樹這樣的一個正面角色? 這樣一個人要是成功了,會不會給社會風(fēng)氣帶來更壞的影響? 會不會把電視觀眾教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