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全新的挑戰(zhàn)
在曰本,“大河”一詞來源自一個法文單詞,大概意思指的是“歷史滾滾如洪流”,而且是先有的大河小說,然后才有的大河劇,但大河小說不是單指歷史小說,大河劇也不是單指古裝劇。 大河小說往往是通過一個人或一個家族的興衰起落,來詮釋一個時代的風(fēng)云變化,有著某個獨特的歷史解讀視角,而且對歷史考證有一定要求——也就是說,歷史小說未必是大河小說,大河小說應(yīng)該是以某人的經(jīng)歷來反映歷史環(huán)境,像是《三國演義》就該算大河小說,但沒特定主角的《隋唐演義》卻不算。 而演化成大河劇的話,大河劇該算古裝劇中的一個分支,但它要求時代背景基本屬實,細(xì)節(jié)也要經(jīng)得起考證,架空在某種意義上是不允許的——在曰本,大河劇有教育國民歷史知識的義務(wù),是被當(dāng)成半部史書來看的,胡編亂造肯定不行。 這玩意兒是nhk先搞出來的,nhk就喜歡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從六十年代拍了第一部大河劇開始,一直到了現(xiàn)在,一周一集,從未間斷,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歷史了,哪怕是nhk本部失火被燒了一大半都沒能讓它停止制作。 這種長久的堅持也讓大河劇這名字深入人心,甚至在曰本,只有nhk拍的這種劇才能被稱為“大河劇”,別的電視臺制作的只敢叫一聲“大時代劇”——時代背景真實可考,時代細(xì)節(jié)真實可考,只有人物真實可考之余才進(jìn)行一定的藝術(shù)加工。 終歸還是電視劇嘛,完全符合史實也不可能,那也沒人能做到,只能說盡量,全做到了那就該改名叫“歷史紀(jì)錄片”了。 至于大河劇的成績,收視率總體是逐年下降,九十年代好一點的在20%多,差一點的就是挨刀貨,只有10%左右——nhk不太在乎收視率,收視率不好也會播完,從沒有大河劇挨刀的先例。 但是,大河劇(大時代劇)x格很高,有著一群中老年精英觀眾群體,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拍大河劇是一項文化工程,是在表現(xiàn)曰本的民族文化傳統(tǒng)、內(nèi)心情感和性格特點,參與這種劇的制作本身其實就能算是一種榮譽(yù)了,而且除了這些虛名,也有實際好處。 上可以拿科學(xué)文教省、旅游管理局等機(jī)構(gòu)的官方補(bǔ)助,中可以得到歷史學(xué)家、民俗學(xué)家等文化界人士的全力支持,下可以聚攏演員的心——有時候很多人都愿意低薪或是免費(fèi)為這種劇提供咨詢服務(wù),視為為文化事業(yè)做貢獻(xiàn),而參加這種歷史正劇的演出,對提高演員的x格幫助極大,而放在電視臺來說,拍這種劇,實際上就是在提高電視臺的整體格調(diào)。 關(guān)東聯(lián)合電視臺做為一個想躋身頂尖電視臺行列的新興電視臺來說,想提升一下格調(diào)可以理解——你們看啊,我們?yōu)槲幕聵I(yè)做貢獻(xiàn)了,我們也不是只認(rèn)錢的商業(yè)機(jī)構(gòu),我們也是有社會責(zé)任感的,你們得夸我們啊! 一夸,影響力就出來了,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千原凜人能明白,但這事對他來說,有些過于吃力不討好。 他對這個世界的歷史很陌生,或者該說對這個世界中的歷史人物很陌生,歷史大走向沒變,時間也只是微微有些錯亂,但人全變了,他要拍這種劇并沒有現(xiàn)成的劇本——他把猴子拖出來,拍一部《太閣立志傳》肯定沒問題,但這世界上的人又不認(rèn)識木下藤吉郎,真拍出來那就成了架空作品了,不算大河劇。 當(dāng)然,也不是說不能研究研究歷史人物寫寫新劇本,他也歷練了兩年了,現(xiàn)在再把他踢回2019年,他絕對也是電視制作行業(yè)的一把好手,起碼也是個合格的編劇,但讓他去做“大河劇”肯定要占用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完全浪費(fèi)了他的穿越紅利,極不劃算——有這時間和精力,他再變現(xiàn)幾部穿越紅利不好嗎? 他在那里沉吟了片刻,直接搖頭道:“抱歉了,志賀局長,這不是我擅長的范圍,開這種新劇怕是不行?!?/br> 他直接的拒絕讓志賀步微微有些驚訝,千原凜人自從加入關(guān)東聯(lián)合以來,一直表現(xiàn)的相當(dāng)配合,雖然有點半獨立軍閥的性質(zhì),但只要別妨礙他拍劇,他一般很好相處,從不主動生事,反倒是看起來很低調(diào)的村上伊織貪心比較足,經(jīng)常拐彎抹角要這要那,恨不能把制作局庫房的地板磚也撬下來搬走。 千原凜人在配合度上一直相對比較高,志賀步不由也沉吟起來,拿不準(zhǔn)他為什么連試一下都不肯——這對他又沒損害,幫電視臺提升格調(diào)的同時,拍這種歷史正劇也能幫他臉上添光彩,明明是雙方都有好處的事。 他一時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強(qiáng)迫千原凜人,所謂藝高人膽大,千原凜人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藝高,那自然膽子就特別肥,真惹毛了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會引起強(qiáng)烈反彈——別看他現(xiàn)在對著四大連踢帶踹,四大恨得他牙癢癢,但他哪天真說一聲要改投四大,哪怕是東京放送teb或是朝月這兩個被他揍得最狠的,只要沒瘋肯定要列隊歡迎他過去。 志賀步就在那里沉默了一會兒,拿出一個雪茄頭點上了,吸了一口就按滅了,無奈說道:“千原老師,這項目是落在我身上執(zhí)行的,也就是臺里要求制作局完成的任務(wù)。” “嗯?” 志賀步挪了挪身子,揮手掃了掃面前的煙霧,但突然話音一轉(zhuǎn),又笑道:“而且臺長身體不太好,快要退休了,短的話一兩年,長的話也不會超過三四年,那千原老師覺得我當(dāng)臺長怎么樣?我對千原老師的支持力度一直是最大的吧?” 千原凜人沒想到志賀步會說這個,微微怔了一下,轉(zhuǎn)而緩緩點頭。 實話實說,志賀步對他的支持力度沒得說,既沒在他面前擺過局長或是副臺長的譜,也幾乎有求必應(yīng),來了一年半了,無論是遇到四大同時段惡性競爭,還是被四大潑污水,甚至就是和學(xué)院賞頂牛,志賀步都沒改變過態(tài)度。 平時也沒問題,預(yù)算、器材、人手,只要千原凜人需要,他雖然沒有百分百滿足,但能看得出他盡了力了——主要是村上伊織比較小心,合適的數(shù)目她會再加個碼,搞一搞“求其上得其中”,方便討價還價,但就是這樣志賀步也沒什么意見,往往會盡量滿足他們這伙人的要求,往往多給不少。 這支持力度確實沒得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合作都挺愉快,那么保持這種合作是對千原凜人這個小團(tuán)伙是有利的。如果關(guān)東聯(lián)合要新老更替,換個臺長,當(dāng)然是志賀步坐這個位子比較好,反正也不可能輪到他或村上伊織來坐。 他腦子在轉(zhuǎn),一時沒說話,志賀步也不介意,又認(rèn)真說道:“但我要想坐上臺長的位子,需要讓理事會的人心服口服,至少讓大多數(shù)人心服口服,那我就需要在制作局局長這職位上盡量做出成績,而目前對臺里來說,最重要的事沒有比提升影響力更大的了,所以這任務(wù)必須完成……千原老師,我希望你不要考慮臺里的要求,只把這當(dāng)成我的私人拜托。” 就像千原凜人需要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一樣,他做為制作局局長也需要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需要做出成績,需要滿足理事會一切合理或是不合理的要求,以至少取得中立派系的普遍支持。 千原凜人不傻,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在這種競爭臺長的緊要關(guān)頭,志賀步做為制作局局長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必須盡量完美完成理事會的一切指示。他沉吟著問道:“也就是說,站在您的立場來說,明年最好還是拍一部大時代劇比較好?” 志賀步臉上的表情很誠摯,指著影響力報表說道:“是的,托千原老師的福,我們目前至少在電視劇方面有拿得出手的收視成績了,但要再進(jìn)一步擴(kuò)大電視臺的影響力,我們需要文化界人士的支持,而沒有什么能比一部引起轟動的大河劇更能讓這些人高興了。所以,不但要拍,還要拍好,拍得盡量有影響力,以達(dá)成臺里的戰(zhàn)略目標(biāo),也讓我在理事會上說話聲音更大?!?/br> 這想法是不錯,迎合臺里的戰(zhàn)略需求,不斷做出成績,以功績確??梢缘歉呶?,但這事沒想像中容易??!千原凜人緩緩搖頭:“志賀局長,在電視劇沒拍出來之前,沒人知道效果會如何,我沒辦法給您保證什么……您有別的人選嗎?” 他打算禍水東引,但志賀步不吃這一套。 “如果千原老師都做不到,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敝举R步笑得很坦誠,再次重復(fù)道:“為了我,我希望千原老師能做到,就當(dāng)是一個私人拜托,就算拍的不盡如人意也沒關(guān)系?!?/br> 話說到這份上,千原凜人覺得拒絕的余地不是很大了,畢竟人家以前的支持總不能當(dāng)看不到吧?這放在職場上也有點不當(dāng)人了! 但自己能不能拍出一部合格,不,是能不能拍出一部成功的大河劇呢? 對歷史人物不熟悉,這個還好說一點,可以請教專家,了不起多花點時間,但拍大河劇自己也沒經(jīng)驗,第一次就讓觀眾群體百分百滿意,這難度也太高了些。 答應(yīng)是容易,做到難…… 他在那里陷入了沉思,開始想解決辦法,而志賀步耐心等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其實這問題很簡單,千原老師愿意支持我競爭臺長嗎?” 他還是很看好千原凜人的,本身有能力,能一直出好作品,甚至能憑一己之力短時間壓制四大,為電視臺取得榮譽(yù),這對任何一家電視臺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人本身也有手段,并不是一個像小白兔一樣單純的創(chuàng)作者,輕易不會被人擊倒,本身就能應(yīng)付各種麻煩,夭折的可能性不高。 所以,他很想把千原凜人變成他真正的自己人,甚至是職場上的繼任者——他也快五十歲了,當(dāng)個十幾年臺長也就差不多,到時千原凜人剛好頂上,這樣就算他退了休,也能對電視臺擁有一定的影響力,不至于云端直落。 千原凜人倒沒志賀步想得長遠(yuǎn),但就目前來說,他和志賀步的利益確實是一致的,聽了志賀步的話倒沒怎么猶豫,馬上道:“支持你當(dāng)然沒問題,但……臺里這次的要求,我把握確實不高?!?/br> “只要能拍好劇,別的不需要擔(dān)心,無論是錢或人手,只要你需要,我就會盡量籌措。” 不是說支持力度夠就一定能拍出好劇,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撲掉的大制作了,而大河劇從來都是大制作的,但千原凜人此時拒絕的余地實在不大——要是志賀步只說臺里的要求,那他估計就不干了,反正電視臺也不能拿他這個半獨立的“軍閥頭子”怎么樣,但說到涉及到志賀步的職場前途和過往人情,那就是兩碼事了。 他又在那里仔細(xì)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該支持志賀步,哪怕這事比較難,也確實像志賀步所說的那樣,這問題很簡單,要想支持志賀步去當(dāng)臺長,就拍好這部大河劇,要是不想支持他,就不去拍。他表情頓時認(rèn)真起來,點頭道:“明白了,志賀局長,我不能保證什么,但我會盡力一試?!?/br> 他的工作就是制作電視節(jié)目,而制作電視節(jié)目自然要沖著觀眾百分百滿意而去,沒什么可怕的,盡力一試就好——也許該那傻鳥系統(tǒng)出點力的時候了,那玩意兒跟過來真沒干多少活兒。 志賀步能得到千原凜人這種回答就很滿意了,畢竟這一行情況擺在這里,電視劇都沒個影兒呢,確實沒人敢保證一定能成功,所以這種答復(fù)就可以了。 他馬上深深低頭:“那這事就拜托千原老師了?!?/br> 志賀步確實挺有大耳朵劉的風(fēng)采,本身沒什么特別的能力,但就是會做人,能哄著別人替他出力,而對上這種態(tài)度千原凜人也沒招,只能還禮道:“志賀局長太客氣了,我一定會盡力而為?!?/br> 于是這事就這么暫時敲定了,志賀步明顯興致很高,滾圓肥胖的臉上都笑出了皺紋,一是說服了千原凜人,二是千原凜人也明確了態(tài)度,樂意支持他去競爭臺長的寶座。 第二點尤其重要,千原凜人本身都沒意識到,他對關(guān)東聯(lián)合越來越重要,簡直是很多重要事務(wù)的第一執(zhí)行人選。 志賀步高興之下,看著千原凜人笑瞇瞇道:“那我就期待千原老師的好消息……對了,說起好消息,我要提前恭喜千原老師了?!?/br> 千原凜人還在盤算大河劇這事該怎么辦呢,聞言隨口問道:“有什么喜事?” 志賀步笑道:“還是先不說了,等季末千原老師就知道了,不能破壞了這份驚喜。” 千原凜人看了看他,啞然失笑,想來大概就是升職之類的事,算是辛苦了半年的籌功。 他不在意這個,至少現(xiàn)在不太在意,也沒多追問,由著志賀步保持所謂的“驚喜”,又和他說了幾句閑話,然后就告辭離開,而志賀步一直把他送到了電梯口,一臉這是我第一心腹的態(tài)度。 “禮賢下士”是這草根局長的常態(tài),千原凜人也沒多在意,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大河劇該怎么拍? 和以前不一樣,這次沒有依托,從零開始,是個全新的挑戰(zhàn)??! 他這人是不怕挑戰(zhàn)的,甚至喜歡挑戰(zhàn),雖然這事和他關(guān)系不大,只是要幫著志賀步這制作局局長出成績,但面對挑戰(zhàn),他一時也是興趣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