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人可抵十萬雄兵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屈突通搜腸刮肚，大唐此時能調(diào)動多少兵馬，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畢竟他是兵部尚書，兵事是他份內(nèi)之事?？墒钦嫒缋顪Y所言，調(diào)給陳應(yīng)五萬精銳兵馬，或許陳應(yīng)有把握把西域萬里之地拿下來，那萬一陳應(yīng)猜測錯誤，頡利可汗率領(lǐng)突厥南下，那么關(guān)中就有覆亡之憂。

    想到這里，屈突通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他是隋朝降將，非是李淵心腹班底，所以他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必須慎重考慮。

    就好比現(xiàn)在，頡利可汗處理進攻一方，唐國從河西、西河、河套、河?xùn)|、河北、以至幽、平、營諸州，到處都是可以進攻之地。一旦突厥從任何一點突破，三十萬大軍蜂擁而入，對于大唐而言，絕對會是滅頂之災(zāi)。

    政客與政治家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打個比方，政客為了自己利益，可以不惜把朝廷那艘船搗沉，但是政治家卻不同，他們是在維持著這艘不沉的情況下玩弄權(quán)術(shù)。簡單的說，政客沒有底線和原則，政治家則是有原則和底線的人。

    當然，屈突通則屬于政治家。他在內(nèi)心里恐懼得罪陳應(yīng)的心理，漸漸被理智壓制住了。良久，屈突通躬身道：“請問陳駙馬，對東突厥汗國，有沒有應(yīng)對之策！”

    這話一出，就連李淵也愣住了。

    眾臣紛紛望著屈突通。

    現(xiàn)在李淵明顯接受了陳應(yīng)的策略，準備雄吞西域萬里河山?？墒窃谶@個關(guān)頭，屈突通居然站出來反對，這讓眾臣有些不解。

    陳應(yīng)微微一笑道：“自然有應(yīng)對之法！”

    “哦！”李淵心中其實也在擔心頡利可汗的三十萬兵馬，這柄懸在大唐頭上的利劍，也讓李淵寢食難安。李淵笑道：“陳卿有何方略？”

    陳應(yīng)躬身道：“其一，請?zhí)拥钕乱宰约旱拿x至?xí)⑹纺沁推?，責其興師犯境之罪。

    李建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淵看向陳應(yīng)的目光中，帶了幾分贊許味道。

    陳應(yīng)接著道：“其二，請?zhí)拥钕乱宰约旱拿x至?xí)鄧钏?，請燕國勉力出兵，威脅盛樂。（現(xiàn)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和林格爾縣東北部）以牽制阿史那咄苾，使其不敢大軍南下！”

    李建成道：“若能如此，大唐幸甚。只是燕國公麾下，恐怕不足以抗衡頡利可汗麾下大軍吧？”

    陳應(yīng)點點頭道：“確實是如此，第三請陛下下旨，封鎖各關(guān)，于豐州、勝州、朔州、雁門、云州、易州、幽州分別建立營地，收攏逃難的流民，濟以粥糜，以期穩(wěn)定人心，封鎖消息。

    李淵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此事有待商榷，只是如今戰(zhàn)事頻仍，軍糧尚且不足，實在拿不出多余的糧秣接濟流民……”

    陳應(yīng)正色道：“陛下，民心是為國本，民心在，大唐的國本就在，關(guān)中安危，實賴于此。只要有一口吃的，流民就會安心在關(guān)外駐足等候，不會千方百計偷越關(guān)防，流民不入關(guān)，關(guān)外的流言謠諑就不會傳往關(guān)內(nèi)；陛下試想，若是頡利可汗三十萬大軍南下的消息，傳到蕭銑、杜伏威、輔公祐他們的耳朵里，他們會怎么做？”

    李淵滿臉欣喜，屈突通大為嘆服道：“陳大駙馬，陳大將軍明見萬里，乃國之棟梁。屈突通受教了?！?/br>
    李淵看到這里一幕，也下定了決心。出兵備戰(zhàn)。

    當高層做出決定以后，大唐的國家機器正式開始運轉(zhuǎn)起來，由于陳應(yīng)不打算動用十六衛(wèi)各折沖府的兵馬，所抽調(diào)的兵馬，依舊是以東宮太子左右衛(wèi)率、東宮太子左右司御率以及驍騎軍、陌刀軍、以及射生軍三軍為主。

    大軍需要集結(jié)，也物資也需要調(diào)配。軍隊的調(diào)動迅捷無比，但外人卻看不出門道來，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做在秦王府的后院涼亭里，面前擺著幾樣菜肴，可惜，李世民一樣菜沒動，只顧的喝酒。

    李世民此時想要用酒精來麻醉自己，然而他越是喝臉色越白，腦袋反而更加清醒。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三人在李世民對面坐著，他們想要勸李世民注意身體，可是話剛剛出口，卻被李世民懟了回來。

    李世民一邊喝著酒，一邊將將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向三人娓娓道來。良久，李世民深深的嘆了口氣道：“這個陳應(yīng)，是個大才！”

    房玄齡點點頭道：“秦王殿下英明，以太子至?xí)鴨栕锇⑹纺沁推儯遣粍右槐蛔涞囊杀?，阿史那咄苾生性多疑，見到太子的書函，必然以為大唐尚有余力與突厥開戰(zhàn)，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度興兵攻打大唐，突厥之危，不解而解?！?/br>
    杜如晦苦笑道：“讓太子殿下給李藝寫信，請李藝出兵盛樂，這是做姿態(tài)，以示李藝這個東宮大將對大唐，對陛下，還有大用處；如晦猜測不錯的話，李藝此刻根本沒有力量真正出兵，派出幾千人到盛樂做做樣子已是難得?！?/br>
    長孫無忌接著道：“李藝是否出兵，是暫時無法查證的事，陳應(yīng)此舉，著眼并不在戰(zhàn)前，而在戰(zhàn)后?！?/br>
    長孫無忌有話沒有說出來，潛意思在場的秦王府眾人都可以明白。陳應(yīng)提示李藝，證明李藝對大唐還有用，這是李建成的掌握兵馬最多的一個門下大將，一旦李藝這個時候出兵牽制突厥人，將來李淵也不好削弱李藝的實力，避免給人一種過河拆橋之嫌。

    當然，狼要吃羊，不愁找不到借口。李淵想收拾李藝，也有一萬種辦法。就算凌敬，明明他并沒有罪，李淵也明白，可是一樣偽造他的書信，誣告他里通突厥。現(xiàn)在凌敬已經(jīng)被三司會審，想出來肯定就沒有可能。

    房玄齡道：“倒是他這最后一策，頗有些意思在里頭?！?/br>
    李世民點點頭道：“設(shè)立大營收攏流民，既隔絕了南北訊道，也宣示了大唐誓與天下臣民共存亡的決心，如此一來，京中議論紛紛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了?！?/br>
    杜如晦搖搖頭道：“不止如此，這一策的本意，堂皇正大，民心既是國本，只要保住了天下的民心，朝廷就是敗了，日后也仍有卷土重來的機會；若是失卻了民心，那才真的是一蹶不振了！”

    李世民嘆息道：“可惜啊，關(guān)鍵并不在涼州，關(guān)鍵，在陳應(yīng)身上！”

    “陳應(yīng)！”長孫無忌露出迷茫的神色。

    李世民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憂色，苦笑道：“太子有陳應(yīng)相助，一個人抵過十萬雄兵。就在這時，腳步匆匆而來，雷永吉走進前道：“秦王殿下，剛剛得到消息。陳駙馬在芙蓉園設(shè)宴，宴請程知節(jié)、秦瓊、羅士信、張士貴、?？∵_、謝映登等人?！?/br>
    李世民聽到這話，一下子站了起來：“什么？”

    長孫無忌臉色大變：“賊……”

    長孫無忌本想破口大罵陳應(yīng)賊子可恨，只是話到嘴邊，他不由自主的收住了嘴。今日不同以往，陳應(yīng)是堂堂從二品鎮(zhèn)國大將軍，放在北魏時候，年紀輕輕的陳應(yīng)，就已經(jīng)位比同柱國大將軍。官爵只是一方面，他如今尚平陽公主，也算半個皇親。如果罵了陳應(yīng)，就把李世民也罵了進去。

    長孫無忌憤憤的道：“他這是公然拉攏秦王府的將領(lǐng)，挖墻角！”

    李世民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因為洛陽之戰(zhàn)失敗，李淵并沒有給李世民好臉色，正所謂大河無魚小河里干，李世民不受待見，可同樣，程知節(jié)、秦瓊、牛俊達他們四個人，也沒有委以高官，給以厚祿。

    李世民不是小氣的人，他拿不動朝廷公器，給他們委以官爵，在錢財和待遇上，給了很多優(yōu)待，比如程知節(jié)，秦瓊，他們每人賞賜了西突厥武德二年進貢的一百匹西極馬，這時西極馬，其實就是所謂的汗血寶馬，每一匹都價值萬金，而且有價無市。

    依靠著滅掉西秦薛舉之功，李世民被賞賜了十二匹，李世民除了自己留下四匹之外，其他隨他行軍八總管，每人一匹。當然，現(xiàn)在這四匹西極寶馬，李世民一匹也沒有留下，全部賞賜給了程知節(jié)、秦瓊、謝映登和?？∵_四人。

    除了賞賜名貴的寶馬，李世民還挖空心思，給程知節(jié)、秦瓊、謝映登和?？∵_置辦了豪宅。在長安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置辦一所七進院子，怎么也要兩三千貫。哪怕李世民財大氣粗，一次性拿出四所宅子，也有點捉襟見肘。并且賞賜了上千貫財物。

    可是，李世民依舊心中沒底。當初四人投奔李世民是為了建功立業(yè)，光耀門楣，可是現(xiàn)在他們年紀輕輕，居然閑賦在家，這事放在誰身上誰都不會樂意。

    如果，此時陳應(yīng)代表李建成向四人伸出橄欖枝，他們會不會轉(zhuǎn)投東宮門下？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陳應(yīng)只要伸出橄欖枝，恐怕四人就會順水推舟，投靠在太子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