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大唐通利錢莊在關(guān)中經(jīng)營狀態(tài)良好，發(fā)展非常迅速，如今通利錢莊已經(jīng)擁有三百多個分點，遍及關(guān)中、陜東、河南、劍南道還有一部分隴右道。

    可是在西域卻陷入了一個困難，西域的商業(yè)主要是對付，大唐可以接受錢票這個東西，可是西域胡商卻只認(rèn)真金白銀，對于錢莊開據(jù)的錢票根本不感冒。

    貨幣體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更需要國家或地區(qū)的信用做背書。關(guān)鍵是西域這個地方太過特殊，千百年來，西域罕見和平安定，都是城頭變換大王旗，這座城池今天還姓李，明天說不定就姓張，再或者姓禿發(fā)或木骨。

    就算沒有陳應(yīng)去推動，再過上些年頭，在收租棧、印子錢、貨棧飛票的基礎(chǔ)上，商品流通進(jìn)一步的繁榮，與錢莊性質(zhì)類似的機(jī)構(gòu)也會自發(fā)的出現(xiàn)。不過，這種出現(xiàn)以地域商號為組織，比如在唐朝開始崛起的徽商，以茶馬古道興盛而起的蜀商，以鹽鐵牟利而興的淮商。

    陳應(yīng)決定推動西域錢莊的大力發(fā)展，除了牟利之外，最主要的還是達(dá)成一個利益同盟，用錢莊吸引西域貴族和各部首領(lǐng)，以及從朔州跟隨他而來的朔州豪強(qiáng)，結(jié)成一個利益同共體。

    陳應(yīng)在后世市場經(jīng)濟(jì)條件下洗禮，非常清楚，經(jīng)濟(jì)對于一個政權(quán)的作用。只要大唐通利錢莊在短短時間內(nèi)成長為左右大唐經(jīng)濟(jì)命脈的龐然大物，李淵或李唐皇帝們才不至于拼著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去為難陳應(yīng)。

    就在陳應(yīng)在西域布置的時候，負(fù)責(zé)稽查假圣旨來源的魏征終于順藤摸瓜摸到了源頭，在相州檀香寺中的一間清舍內(nèi)，一名中年文士模樣的人在與凌敬秘密交談著。

    凌敬望著這名中年人道：“秦王的意思，你最好還是閉上嘴……”

    中年文士冷冷的望著凌敬道：“你到底是東宮的人，還是秦王府的人？”

    “這個重要嗎？”凌敬輕輕吹著茶杯里的茶葉，淡淡的笑道：“我和你一樣，誰的人都不是，在夏王慘死的那一刻起，我與李唐，不共戴天！”

    凌敬的神情非常激動，眼睛微微紅了。

    事實上，當(dāng)初如果不是竇建德服罪而死，死的人肯定是他，而不是竇建德。只是竇建德看出了李淵舞劍，意在對付竇建德，竇建德在被緝拿入獄之后，引火自焚，而李淵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還是偽造了竇建德的罪狀，找了一個與竇建德身材相近的人，拉到菜市口斬首。

    中年文士苦笑道：“這么說，你是來殺我滅口的！”

    “哼……殺人滅口！”凌敬苦笑不得的道：“這是秦王最希望看到的，但是，我為什么要讓秦王如愿？”

    中年文士啞口無言。

    凌敬道：“我故意留下一些破綻，魏征是一個聰明人，他很快就會找到這里！”

    中年文士道：“某知道怎么做了！”

    “你不知道！”凌敬道：“你不需要隱瞞，魏征問什么，你就答什么?！?/br>
    中年文士非常疑惑的望著凌敬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凌敬起身，走到中年文士面前，悠悠的笑道：“魏征知道真相，想必李建成也會知道，讓他認(rèn)清李世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難道不好嗎？”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敲響了香房的門，低聲道：“魏征帶著東宮的人已經(jīng)來了！”

    凌敬放下茶杯，隨手將茶水潑在地上，又拿起蒲團(tuán)蓋在濕了的地板上。凌敬一邊處理自己來過的痕跡，一邊道：“我該走了，你不妨趁機(jī)向魏征要些好處，他一定會給你！”

    就在凌敬離開香房不久，魏征果然帶人來到這里。

    魏征望著一臉鎮(zhèn)靜的中年文士悠悠的笑道：“如果魏某所料不差，你應(yīng)該是第一個看到這份圣旨的人！”

    中年文士點點頭道：“魏先生真有耐心，居然能找到這里來。你怎么知道在下沒死？”

    魏征挑眉一笑道：“這個世上，總有些問題，可以用財帛或者官職來解決。巧的是，魏某暫時不缺這個。

    中年文士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露出的貪婪之色，盡數(shù)落入魏征眼中。中年文士喜道：“不知魏先生，能出什么價錢？愿意出什么價錢，換取這個真相？”

    魏征一臉豪氣的道：“閣下這半年，東躲西藏，想必過得很辛苦，財帛、官職，任你挑選。

    中年文士起身拿起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微微笑道：“若是我兩樣，都要呢？”

    魏征一副jian商的樣子道：“那就要看你，拿出來的東西，夠不夠分量了?！?/br>
    中年文士道：“既然敢開價，我手中的東西，肯定不會令你失望?！?/br>
    魏征伸出一把手，在中年文士臉前晃晃道：“五百金，一個七品散秩。”

    文士沉思半響，咬牙點頭道：“成交！”

    中年文士放下明黃的卷軸，然后又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遞給魏征。

    魏征打開紙，看清上面的文字，不禁神色一凜。

    中年文士笑了笑：“貨真價實！”

    魏征拿出一張空白的赤牒隨手扔在中年文士面前道：“自己填上你的名字！”

    說著，魏征拿起卷軸和紙，扭頭就走。

    不一會兒，兩名侍抬著一個箱子，放在中年文士面前。

    箱子打開的瞬間，金光逼人。中年文士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魏征騎上駿馬，帶著侍衛(wèi)快速奔上遠(yuǎn)方。

    魏征風(fēng)餐露宿，一行馬不停蹄，終于追上了李建成。

    剛剛靠近李建成的行轅就有侍衛(wèi)喝道：”什么人，站住！”

    “本官東宮洗馬魏征！”魏征高舉自己的令牌道：“太子何在，帶本官請見太子殿下！”

    ……

    黃河，孟津渡，一塊高大的巖石上。李建成獨坐在巖石著，望著滔滔黃河水發(fā)呆。

    魏征拿著包裹，走到李建成身邊道：“太子殿下，這是那份圣旨！”

    李建成拿起敕文仔細(xì)觀看起來。

    魏征上前解釋道：“這份內(nèi)敕的帛布、軸卷乃至用印，都是真跡無疑，但上面的敕文卻是偽造的。

    李建成滿頭霧水的道：“何人能用陛下的內(nèi)敕帛書來偽造？難道是……”

    魏征道：“這個，還真是多了，陛下的內(nèi)敕帛書，太子殿下在用，秦王府也在用，就連齊王殿下，平陽公主殿下手中都有這種帛書，而且數(shù)量不少！”

    李建成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玄成，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br>
    魏征撓撓腦門兒，笑道：“其實，殿下不必揣測，幕后之人，已經(jīng)查出來了?！?/br>
    李建成不安地看著魏征。

    魏征放下手，冷然的道：“主筆偽造敕書的是秦王府的褚亮，負(fù)責(zé)此事的就是杜淹?！?/br>
    李建成嘴角抽搐。

    魏征苦笑道：“河北之亂，三分歸咎劉十善，七分源于秦王?！?/br>
    李建成一臉痛苦的道：“二郎為何要這么做？

    魏征語氣更加冰冷的道：“太極殿上，那一方御榻，就是最大的理由?！?/br>
    “二郎，真是太讓本宮失望了！”李建成憤憤的道：“這個天下若真是交到他手里，真不知道會弄成什么樣子！”

    魏征在這個時候，又掏出一封密信。

    李建成疑惑的問道：“這是什么？”

    魏征詭異地笑了起來，道：“太子殿下，看過便知?！?/br>
    李建成掏出信箋閱讀，看到最后，面露驚駭?shù)溃骸斑@怎么可能?。　?/br>
    魏征道：“這是魏征在追查偽詔一案中無意間截獲的一份密信，居然是陳大將軍寫太子殿下的密信?！?/br>
    密信的內(nèi)容簡直駭人聽聞，居然是陳應(yīng)寫給李建成，請李建成早登大寶，若是李建成同意，他既刻發(fā)兵，攻下長安，請李建成回長安主持大局！

    李建成皺起的眉頭，態(tài)度異?？隙ǖ牡溃骸斑@封信是假的！”

    魏征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道：“不錯，肯定是假的，但是這封信既然來了河北，難保長安不會出現(xiàn)，只怕在這個時候，密信已經(jīng)到了陛下手中！”

    ……

    長安城，太極宮武德殿內(nèi)的李淵睡眼朦朧，一臉不忿的道：“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說？”

    “下臣不敢！”裴寂急道：“陛下，茲事體大，須得盡快，讓陛下知曉。”

    說著魚彥章將密信遞給李淵，李淵揉著惺忪睡眼強(qiáng)打精神湊在燭火下觀看。

    然而剛剛看了一眼，李淵倏然驚覺，睡意全無，失聲尖叫道：“這是陳應(yīng)，寫給李建成的？”

    “半分不假，京兆府公事房抓獲一名慣偷，據(jù)慣偷交代，他是在右扶風(fēng)驛站中偷了送信的人包裹，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封密信！”

    李淵皺起眉頭道：“單憑此信，也難斷定，陳應(yīng)真的要謀反。”

    裴寂卻笑道：“陛下，可希望削弱東宮？”

    李淵不悅道：“裴三，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寂一臉從容的道：“陛下若想瓦解東宮，臣有一策，獻(xiàn)于陛下。若是殿下，不在乎安西軍坐大割據(jù)，臣告退?！?/br>
    李淵擺擺手道：“先說說你的計策。”

    “可行離間計，離間陳應(yīng)與太子，令二人生出嫌隙！”裴寂道：“如今東宮勢大，陳應(yīng)一人就是東宮中流砥柱，若是太子與陳駙馬生出嫌隙，東宮勢力必定分化瓦解，陛下廢除行臺，便不再困難。若是安西軍失去東宮照拂，必然失去朝中支持，一旦陳應(yīng)不滿，甚至扯旗造反，他就不再是大唐功臣，而是罪人?！?/br>
    李淵凝眉道：“陳應(yīng)，我們又何必苦苦相逼？”

    裴寂凝視著李淵的眼睛道：“陛下若是，還想坐得住太極殿上那一方御榻，若想大唐社稷萬年永固，就不可再有絲毫的婦人之仁。時勢造英雄，大勢所趨，無論什么手段，陛下都可使用……”

    李淵悚然一驚，臉冷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