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
故事講到這里,聞新野因有人敲門,沒再講下去,直到服務(wù)員上好菜,關(guān)門退出去時,房間里都沒有人說話。 “你說和尚破戒,不會是指吾欲動□□了吧?”唐紂摁掉手機,下意識推了一下椅子,木椅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聞新野點頭,說:“半佛終究不是佛嘛,其實把吾欲高僧的身份放一邊不看,他也就是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小子,男女情愛總是這樣,你愛我,我卻愛他,他呢,愛著另一個她,誰也別想誰好過,誰也別想放過誰?!?/br> 聞新野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言青,眼中的執(zhí)念直白的讓人退無可退。 溫久下意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目光有些游離,偶爾間發(fā)現(xiàn)虛云正皺眉看著自己,溫久淡淡道:“怎么?” 虛云搖頭,對溫久用密語說:“無事,見你興致不高,若是不想聽,何必勉強,我們先走便是?!?/br> 溫久勾了勾嘴唇,說:“去哪?” 虛云說:“天大地大,想去那里不可以?這故事我也不喜歡,你想聽故事我給你講。” 溫久道:“不急,若是我沒猜錯,他講的吾欲應(yīng)該就是無心和尚,無心因何墜魔,聽完便知?!?/br> “無心?”虛云卻不這么認為,“世上和尚如此多的,怎可知吾欲就是無心?再者說,知道他因何墜魔又如何,難不成你要渡他?” 溫久道:“我不是佛祖,渡不了任何人,既然無心將我們引來,總有其用意,虛云,我怎么教你的?靜心?!?/br> “我無不可謂靜心,你自己心靜即是,”虛云認真的說。 溫久失笑,原來心不靜的那個人是自己,剛才那股煩躁感好像隨著這幾句話消散不少,溫久淡然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一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br> 唐紂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說:”快點講吧,講完吃飯了?!?/br> 聞新野沒想到這個故事這么受歡迎,他繼續(xù)往下說。 剛剛說到吾欲看見青瑯躺在血泊里,其實這還不算最讓他驚懼的,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吾欲第一眼便發(fā)現(xiàn)青瑯的小腹明顯向上隆起,像個皮球一樣上下浮動,他飛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她快臨產(chǎn)了...... 千般思緒拋諸腦后,吾欲將青瑯抱回小屋,正想去找產(chǎn)婆,沒想到正主這么快就找上門來,吾欲割裂自己的一部分神識,將自己三成佛力聯(lián)合神識化作一顆佛前舍利打進青瑯的眉心。 青瑯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吾欲,像是不解他的行為,又或者是不解門外的那個人為什么會找過來。 忽然青瑯嘲諷的扯了扯嘴角,說:“和尚,你不必如此待我,把你的舍利拿走,你若真想幫我,就幫我把這雜種拿掉?!?/br> 她冰冷的看著門外,一字一頓的說:“我會感謝你一輩子?!?/br> 吾欲不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故意說給門外的人聽,他也不想去猜測了,他搖頭說:“佛門戒殺生?!?/br> 青瑯又笑了,她本來的長相是那種刻薄凌厲的美極美,這樣一笑倒顯得有幾分俏皮可愛,吾欲瞧瞧移開視線,只聽她說,“和尚,殺生是戒,動情也是戒嗎?” 轟,吾欲感覺眼前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分崩離析,他澀然道:“你......知道?” 青瑯低垂著頭說:“這重要嗎?我肚子里的東西我動不了,不然怎會狼狽如此,jiejie.......我她當唯一的親人,她卻這樣對我,我好恨啊吾欲,我真的恨不得殺了她再殺我自己?!?/br> 吾欲能夠感受門外的那位情緒越來越暴虐,只不過因為顧忌什么沒有強行破門而入,但她卻一點也沒有克制自己的妖力,風(fēng)聲呼嘯不止,青瓦挪位,月色侵流,被割的七零八落的竹葉鋪滿吾欲的雪白袈裟。 “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去去就來,貧僧幫你殺了門外那位不速之客,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們一起養(yǎng)好不好?” 吾欲等了一會,沒有得到一句“好”,但同樣也沒有等到一句“不好”,他嘆了一口氣,如此足矣。 吾欲推開木門,這位神秘的妖王終于現(xiàn)身,它并不像青瑯說的是jiejie,此人是實打?qū)嵉哪凶?,該男子身長足有七尺,頭發(fā)披散,面容清潤,像是寒潭中一塊浸洗過的暖玉,雖披妖氣,卻無半分妖冶之態(tài),就算說他是清風(fēng)明月天上仙也不為過。 男人投射在地面的影子高大欣長,四周竹影鬼舞如潮水般涌動,一同吾欲滿腔殺意,吾欲雙手合十,金光四散,顯出莊嚴法像。 “竟然是文殊菩薩,”對面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和尚,一來就顯殺相,你真是看到起我?!?/br> 殺佛真身與白蛇在空中斗法,你來我往,每一招都含著要將對方送去見如來佛祖的真誠。畢竟兩人都很著急,都想快速結(jié)束斗法去見房里的人。 吾欲顯出佛身,自身的感情被請來的殺佛嗜殺的血氣遮蓋,比起氣血翻騰的白蛇,他慢慢占據(jù)上風(fēng),一掌劈中白蛇的七寸,白蛇的尾部立刻爆開血霧,血滴落在枯死的竹葉上,竟然讓其煥發(fā)勃勃綠意。 吾欲悲憫的看著白蛇,道:“你身上有龍血,何苦入世,找個寶地清修去吧,來日騰云化龍你會感謝我的?!?/br> “好一個虛偽的和尚,”白蛇口吐人言,“你敢說你沒有私心?青兒是我meimei,我就算要死也要帶她走,而你,妄想!” 吾欲說:“你不走?” 白蛇弓起身子,尾部的傷口正rou眼可見的愈合,吾欲看在眼里,忽而目光如刀,“也好,貧僧也不想放過你?!?/br> 白蛇化作人身,偏頭啐了一口血,道:“彼此彼此?!?/br> 與此同時,白蛇的頭頂忽而烏云密閉,驚雷隱顯,烏云中有一處閃著金光,有什么力量像是要將天空撕開一道口子。 吾欲瞇了瞇眼睛:“你要做什么?” 白蛇彬彬有禮道:“打架我不太行,御水還是比較擅長的?!彼脑捯袈湎?,潑天大水從那閃耀金光的地方傾流而下,當真像是把天給捅破了。 吾欲道:“背上這么多條性命,你想帶她逃亡一輩子嗎?” 白蛇笑道:“我有什么不敢?和尚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是你背后的女人重要,還是那些正在受苦受難的信男信女重要,金山可是佛家重地啊,他們每日上香拜佛,燒的都是你家的香火,要慎重考慮啊?!?/br> 吾欲盯著天邊源源不斷的水幕,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但身后的那人卻安安靜靜不曾發(fā)出一絲響動。他猶豫的每一刻都是用無數(shù)人的生命換來的,吾欲的額心慢慢的浮現(xiàn)一絲紅色。 要救人,要救人,青兒,青兒...... 白蛇瞅見后,竟然大笑不止,笑聲暗含瘋狂的殺意,“心魔,這么癡情的和尚真是少見,罷了,掙扎又是何苦,不如我送你去佛祖哪里磕頭懺悔去吧?!?/br> 吾欲冷冷瞥了白蛇一眼,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了解吾欲習(xí)慣的人一聽便知,他這是真正動了殺心,白蛇瞇了瞇眼睛,謹慎的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腳下浮現(xiàn)一道巨大的法陣,綿延至數(shù)里外,這和尚是從何時開始布下此等殺陣? “不說也罷,受死吧,”吾欲嘴唇微動,催動咒法。 無數(shù)條起伏的紅線從陣法中升起,摧毛斷絲鋒利五雙,一眨眼功夫白蛇的皮rou被割出速道細小的口子,白蛇的痛苦哀鳴讓吾欲升起一絲快感,你不是愈合的很快嗎?就這樣放血至死,讓你的龍血養(yǎng)出一處風(fēng)水寶地也算減輕你做的孽障。 以往即使是十惡不赦的妖物他在降服它時仍舊心懷悲憫,這是第一次,吾欲毫無悔意的想結(jié)束一條生命。 他知道自己的佛心沒了。 就在這時,吾欲驀然感受背心一涼,喉見翻涌一陣血氣,眉心的紅痕越加明艷,吾欲艱難的回頭,見青瑯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后,將他贈與的舍利捏的粉碎。 “你........”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青瑯說:“吾欲,你走吧?!?/br> 青瑯將吾欲的神識彈進他的身體,袖中甩出一道嵐風(fēng)將吾欲刮向西方,沖著云端上的一道殘影拱手道:“此事我一人承擔,勞煩上仙帶他一程?!?/br> 青蛇果然如她承諾的那樣,使盡必生之力將大地撕裂出一道狹長的口子,將金山的大水引至此處才不至于釀成大禍。 聞新野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筷子,愉快的說:“講完了?!?/br> 言青點評兩個字:“無聊?!?/br> 聞新野討好的笑了笑,“可不是無聊才講的嘛?!?/br> 言青沒說什么,對一旁的唐紂說:“還不叫他進來?!?/br> 果真下一秒,言午推開門手里揣著兩包煙從外面進來,他的身上還有淡淡的煙草味,看來他早就買好了在外面等他們講完。 “怎么樣,故事有趣嗎?”言午無所謂的說。 聞新野抱歉的笑了笑,“你哥剛剛說無聊呢?!?/br> 言午一向活潑,沒過一會兒飯桌上的氛圍又活絡(luò)起來,溫久一貫保持沉默,他一邊給虛云夾菜,一邊與虛云在識海中交談。 溫久:“云兒,從什么時候起龍血變成這等稀疏平常的事物,連一名小小的蛇妖也能身負龍血?” 虛云:“..........” 他清了清嗓子,道:“這就是個民間故事,很難說是不是編的,這凡間的百姓想象力那是相當豐富的。” “哦,”溫久夾了一塊糖醋燒雞放虛云碗里,說:“我素有耳聞二殿下曾與下界妖物糾纏不清,想必都是假的?!?/br> 虛云噎了一下,急著撇清關(guān)系道:“哥哥,我父上風(fēng)流那是他不正經(jīng),和我可沒有關(guān)系?!?/br> 溫久清淡的掃了虛云一眼,沒再逼問。 吃過飯,言午他們幾個挑著要包船游湖,此時湖中船來船往,催拉彈唱好不熱鬧,比起早上溫久他們乘船時的恬靜清冷,這時的西湖更像一位睡醒的美人,逐漸活潑起來。 溫久照樣牽著虛云單獨逛逛,溫久像從前那樣給虛云吃吃買買,看著他高興的穿梭個個店鋪,溫久的臉上不禁掛上淡淡的微笑。 “天黑了,”虛云拉著溫久走出買衣服的店子,說:“是不是要去和他們會合?!?/br> 溫久道:“不必,還想玩什么?” 虛云忽然有些臉紅,說:“明日再玩吧,現(xiàn)在想回去?!?/br> 溫久端詳虛云半晌,新買的灰色呢子大衣很好看,他滿意的點頭道:“也好,回去。” 兩人說累了想早點先回去休息,拒絕言午的午夜狂歡,一回到房間,溫久一邊打開暖氣,一邊脫下外套,在床上做了一會,對一進入房間臉就紅的像擦了胭脂一樣的虛云招了招手,輕聲道:“過來?!?/br> 虛云紅著臉屁顛屁顛跑過來,貓著腰湊近溫久,高大的身體給溫久造成很強的壓迫感,還有興奮感,但他卻什么也沒做,只是在溫久的鼻尖上親了一口。 溫久撫摸虛云的臉頰,拇指在唇上來回輕攆,突然用命令的口吻道:“張嘴?!?/br> 虛云顫了顫,輕聲叫了聲哥哥。 溫久漫不經(jīng)心嗯了一聲,道:“乖,聽話,哥哥這是在疼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