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帳
陳智深很清楚,李藎忱在剛才的比武當(dāng)中,不只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動作,還在很短暫的時間內(nèi)拿捏到了他的心理變化,并且針對自己的心理變化做出了應(yīng)對。 可以說李藎忱不僅僅是在想著如何招架自己,甚至還完美的勾畫了如何戰(zhàn)勝自己。當(dāng)自己以為李藎忱終究只是一個懦夫的時候,卻沒有想到自己已經(jīng)走入了圈套當(dāng)中。 李藎忱不只是用武力取勝,很顯然還費了心思。 難怪他能夠得到蕭摩訶的賞識,陳智深自問是沒有這個本事的?;蛟S他遇到了比自己更加強壯的對手,真的只有硬拼并且最后戰(zhàn)死于此的結(jié)局。 李藎忱緩緩收回子云槍,沖著陳智深一拱手:“承讓了!” 陳智深滿臉都是羞愧神色,李藎忱的這個承讓他可當(dāng)不起,畢竟自己輸?shù)奶纱嗬淞?,?dāng)下里陳智深向前一步,深深地躬身下去:“陳某粗鄙之人,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對仗主多有冒犯之處,還請仗主責(zé)罰!” 對于這個心性耿直,而又力大無窮的漢子,李藎忱還是頗有好感的,畢竟在戰(zhàn)場上沖殺,除了要動腦子之外,有一身蠻力還是必不可少的,有的時候就需要陳智深這樣的手下帶領(lǐng)軍隊橫沖直撞、一力破百巧。 “陳幢將言重了?!崩钏|忱微笑著說道。 “智深草字伯達(dá),仗主直接稱呼草字便是?!标愔巧罴泵φf道,他可以稱呼李藎忱“仗主”,但是萬萬當(dāng)不起李藎忱“幢將”這個稱呼,畢竟稱呼官職一般都是對上級或者平級官員,而陳智深可是李藎忱的下屬。 李藎忱環(huán)顧一周,顯然自己打敗了陳智深,已經(jīng)讓周圍的士卒在心中對自己有了不同的看法,他們目光之中的狐疑和躲閃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尊重和信任。 這才是李藎忱想要的軍隊、想要的手下。 看來剛才和陳智深如此拼命,還是很值得的。 當(dāng)下里李藎忱沉聲說道:“時候還早,伯達(dá)你繼續(xù)cao練弟兄們便是,過一會兒電威將軍調(diào)撥的一部分新兵也會過來,某一并交給你cao練。等過了正午,讓弟兄們休息一個時辰,就要準(zhǔn)備開拔了?!?/br> 聽到“開拔”這兩個字,陳智深雙眼頓時放出精光:“仗主,咱們真的要打西梁那幫孫子了?” 李藎忱不由得笑了一聲,伸手在周圍熱鬧的軍營指了一圈:“你這話說的,若是咱們不打那幫孫子,何必如此興師動眾!更何況伯達(dá)你可有一句話說的不對,咱們不是‘打’,是‘滅’!” 李藎忱如此霸氣的一句話顯然比他“伯達(dá)”的親切稱呼,更讓陳智深受用,鄭重的一拱手,陳智深朗聲縮道:“還請仗主放心,陳某必然不負(fù)所托!” 點了點頭,李藎忱微笑著說道:“某初來乍到,對京口還不甚熟悉,所以伯清兄還要帶某去各處看看,就不打擾你們了?!?/br> 陳智深肅然頷首,轉(zhuǎn)過身大聲喝道:“集合,剛才干什么的現(xiàn)在接著干什么,都給老子動起來!” 看著斗志昂揚的陳智深,蕭世廉露出一抹贊許的神色:“沒有想到世忠你還真有兩下子,哦對了,你剛才打敗陳智深的那一招,可一定要教給我,之前你就是這么收拾了裴大士的,現(xiàn)在又制伏了陳智深,是個不錯的辦法?!?/br> 李藎忱頓時聳了聳肩:“這樣的招數(shù),難道你覺得還能對同一個人用第二次么?” 蕭世廉怔了一下,點了點頭,而李藎忱想起來什么,接著說道:“更何況······這樣的招數(shù),用起來也是在賭博啊。” 蕭世廉皺了皺眉,李藎忱的意思他清楚,回馬槍這樣的招數(shù),看上去屢試不爽,但是實際上也是在賭博,無論是對方出于謹(jǐn)慎并沒有追上來,還是你后退的節(jié)奏沒有控制好導(dǎo)致對方的兵刃在你出手之前就已經(jīng)落到你的身上,都有可能導(dǎo)致失敗。 而后一種更是有可能導(dǎo)致死亡。 李藎忱之所以有膽量在面對裴子烈和陳智深的時候用上這一招,一半是因為李藎忱拿捏準(zhǔn)了他們兩個求勝的心態(tài),還有一半是因為李藎忱也清楚,就算是自己真的失敗了,裴子烈而或者陳智深也不會對自己下狠手,歸根結(jié)底都是自己人。 自家人比試不過是點到為止罷了,裴子烈和陳智深都明白這個道理,別看陳智深剛才揮動刀斧頗有聲勢,但是實際上真的當(dāng)?shù)陡阍诶钏|忱頭上的時候,他肯定會及時收住的,畢竟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勝負(fù)結(jié)局,甚至連是不是勝利都沒有關(guān)系,更何況李藎忱的性命。 “不過在沙場上,有的時候就需要這樣的賭博啊?!笔捠懒⑽⒉[眼,沉聲說道,他的目光飄過校場,飄向遠(yuǎn)方。 那邊是水師碼頭,也是他們下午就要踏上征程的地方。 ————————————————————--- 雖然從昨夜冒雨入宮見駕開始,蕭摩訶這么長時間來都沒有閑著,但是他臉上看不到任何一點兒疲憊神色,反而一直目光炯炯,仿佛站在他面前的都是他的敵人。 剛剛處理完糧秣的事情,蕭摩訶就直接來到了中軍大帳。 京口中軍大帳是整個南朝軍中有象征意義的大帳,三人合抱的粗大木頭支撐起來整個營帳,讓這營帳看上去從一定程度上來講已經(jīng)不算是營帳,雖然京口中舉大帳的位置不斷地改變,但是其在南朝軍中的地位卻從來沒有變過。 從東晉的謝玄,到劉宋的劉裕,再到之前的陳霸先、侯安都、吳明徹等一手帶領(lǐng)南陳走到現(xiàn)在的圣主名將,一名又一名的將領(lǐng)走來又離去,只有這中軍大帳未曾變過,和這京口城一起,見證一個又一個星辰的閃爍和隕落,也見證南朝三百年的風(fēng)雨滄桑,更見證了向前翻滾永不停息的歷史大潮和大潮之中的朵朵浪花。 整個中軍大帳之中空無一人,畢竟整個京口大營留下來的將領(lǐng)就不多,南陳諸如樊勇、任忠等大將,都還在淮南前線,而像裴子烈等年輕將領(lǐng),都還忙著調(diào)集軍隊、調(diào)運糧秣,一時間反倒是只剩下蕭摩訶一個人站在這中軍大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