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一章 和約
大漢新元元年元月六日。 鄴城。 許善心快步穿過庭院,他的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錯。 在南陳時期他就是朝廷的使者,所以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即使是過年的時候都沒有辦法回家的生活,身在異國他鄉(xiāng),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打拼下來一番事業(yè)就已經(jīng)算了不起了,至于什么回家過年,那不過是癡心妄想。 更何況許善心也通過白袍得知了江南發(fā)生的事情,陛下顯然是下定決心這一次要掃蕩清江南世家之中的余孽,徹底把曾經(jīng)雄霸東南三百年的東南士族轉(zhuǎn)化為大漢開國貴族之中的一部分。 高陽許氏,東南士族之中的不死小強之一,自從南渡之后,許氏歷代在朝廷之中為官。許氏擅長治學(xué),所以擔(dān)任的官員都是整理學(xué)問之類的閑散官員,雖然沒有什么實權(quán),但是也不用擔(dān)心會被卷入朝廷的勾心斗角之中。 但是畢竟許氏也是和那些被清理掉的小世家們一樣,都屬于東南士族之中的中下層,許善心真的不敢想象,若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家族之中的主心骨還在外面,自家會不會也多多少少的被牽連進去。 想到這里,許善心多少也有心有余悸的感覺。 不過現(xiàn)在自己身在鄴城,一手促成了大漢和宇文憲之間的合作,這絕對是實打?qū)嵉墓凇?/br> 或許上天也終于意識到還有許善心這么倒霉的人,所以總算是好心給了他一些憐憫。 “許君?!币幻心晡氖恳姷皆S善心走過來,急忙笑著拱手行禮。 這是宇文憲的心腹謀士和諍友劉休征,人如其名,劉休征一向不喜歡通過戰(zhàn)爭和暴力的手段解決問題,所以雖然宇文憲在之前的戎馬生涯之中一直想要把這個好朋友征辟,但是劉休征一直都對他敬而遠(yuǎn)之,維持著自己隱士的身份。 不過劉休征也依舊在宇文憲幾次進退兩難的時候,及時給予其幫助和建議。等到宇文憲反出長安,派人邀請,意識到自己這位好友是真的走到了危難關(guān)頭,劉休征這一次也沒有拒絕,不過謝絕了宇文憲的高官厚祿,而是以他心腹謀士的身份幫著宇文憲參謀行政方略,但是并不掌握實權(quán),以表示自己這一次出山是為了幫助宇文憲渡過難關(guān),而不是為了他日后取得成功之后的高官厚祿。 也正是因為劉休征的這個態(tài)度,反倒是讓宇文憲的部眾和下屬們對他非常信任。 畢竟宇文憲這里以武將居多,能夠處理好地方民政的官員并不是沒有,但是卻缺少諸如楊堅手下的柳裘、鄭譯等能夠統(tǒng)籌管理整個地盤上的民政的人,而劉休征的出現(xiàn)顯然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個漏洞,通過劉休征的指點和建議,宇文憲方才能夠勉強支撐住偌大的“王國”。 而也正是因為劉休征一向不喜歡戰(zhàn)爭,所以對于和李藎忱之間的談判還是很上心的,可以說這一次的談判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劉君。”許善心微笑著打招呼。 “新年伊始,許君看上去心情不錯。” “彼此彼此?!痹S善心笑著寒暄。 從洛陽和尉遲迥的勾心斗角,到前來鄴城這徹頭徹尾的敵人巢xue之中,自己這幾個月的奔波總算是能夠見到一點兒收獲的,許善心的心情自然不會差。 既然朝廷打算和宇文憲合作,那么也就意味著另外一邊的大門將會逐漸關(guān)上,不管楊約他們愿不愿意,他們的談判實際上已經(jīng)算失敗了,所以許善心應(yīng)該算是通事館唯一有功的人,想到這里自然就更高興了。 而劉休征微微側(cè)身,露出站在他身后的身影。 齊王宇文憲。 這還是許善心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見到宇文憲,這個曾經(jīng)給予北齊致命一擊,現(xiàn)在又坐擁三分之一天下的齊王殿下。 這是一個方正臉的中年人,多年的戰(zhàn)場廝殺和風(fēng)刀霜劍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或淺或深的刻痕,讓他看上去平添幾分深沉,不過鋒銳的目光驟然轉(zhuǎn)過來,依舊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目光之中跳動的火。 從陳頊到李藎忱,南方的梟雄人物許善心也算是幾乎全部都見過,而相比于他們,宇文憲似乎看上去更平添幾分王霸之氣,或許是因為他壯碩魁梧的身形,又或許是因為他的赫赫戰(zhàn)功,這讓許善心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涼氣,但是該有的禮數(shù)當(dāng)然是不能少的: “參見齊王殿下?!?/br> “許君請?!庇钗膽椔冻鲆荒ㄐθ荩瑳_淡了些許殺氣。 使者不管怎么說都是皇帝的代表,許善心站在這里自然也是代表李藎忱的,所以宇文憲也不好怠慢。 “謝齊王?!痹S善心一拱手,大步走進去。 而宇文憲一邊入座,一邊沉聲說道:“今日你我兩國簽訂協(xié)議,自此為盟邦,還請許君核實一下條款,看可曾有謬誤?!?/br> 許善心拿過已經(jīng)擺好的條文。 大漢和北周的條約實際上也不是很復(fù)雜,基本上是雙方站在平等互利的角度上來考慮的。 宇文憲用南陽周圍的兩座城池和三座營寨來換取李藎忱的投石機和床子弩,這是之前就已經(jīng)敲定的,自然沒有什么問題,現(xiàn)在大漢的第一批攻城器械已經(jīng)交付給了洛陽的尉遲迥。 而之后便是雙方在兩淮開辟互市通商,這應(yīng)該也是一個創(chuàng)舉了。南北兩朝在兩淮拉鋸三百年,這一片土地已經(jīng)徹底荒蕪,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永久前線,為了維持這么一條防線以避免給對方可乘之機,雙方都不得不投入大量的兵力和資金、糧草,畢竟無論是淮南還是淮北,在靠近淮水的最肥沃的土地上卻只能堅壁清野,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對于李藎忱來說,尚且還有江南和荊湖可以耕種,而對于宇文憲來說,關(guān)中這天下一等一的耕地不在手中,單單憑借河北和山東很難養(yǎng)活甚至和大漢不相上下的人口,因此開辟淮北的荒地也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當(dāng)然了,李藎忱本身就有開發(fā)淮南的計劃,這一項也算是正中下懷,而且開放兩淮通商,對于兩邊來說自然也是好處多多,畢竟雙方都有自己需要但是一時半會兒又弄不出來的東西。 對于宇文憲來說是江南的生產(chǎn)器械和技術(shù),對于李藎忱來說則是糧食和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