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個(gè)貴婦喃喃開口，滿是震驚的道：“執(zhí)掌國都之地，有權(quán)管理宗親，比如河間郡王，他就兼著大唐宗正寺的宗正之職。而程處默若是執(zhí)掌顧氏的國都，豈不是說他也會(huì)……”

    剩下的猜測沒敢說出來，生怕引起平陽公主的不悅。

    哪知昭寧卻淡淡一笑，竟然毫不避諱的點(diǎn)頭道：“王氏夫人猜的沒錯(cuò)，本宮就是打算讓程處默兼任宗正寺。雖然我顧氏的宗正寺乃是諸侯國級別，但是這份差事同樣不可輕易給人的。必須是最親之人，才有這份資格……因?yàn)?，他以后有?quán)管教顧氏子弟?！?/br>
    在場貴婦都是大唐頂級，自然知道昭寧所說一點(diǎn)沒錯(cuò)。

    那個(gè)王氏夫人明顯還在震驚之中，忍不住道：“然而程處默并不是顧氏宗親。”

    是?。?/br>
    程處默并不是顧氏宗親。

    猛然長孫皇后悠悠開口，淡淡道：“本宮的清河公主，會(huì)出嫁給程處默做妻，諸位且聽明白了，清河公主乃是乃是出嫁。”

    出嫁？

    不是招婿？

    在場貴婦又是一驚。

    程夫人卻是滿臉狂喜。

    只聽長孫皇后悠悠又道：“清河公主雖是李氏皇族，但她同時(shí)也是顧國主的侄女兒。等她嫁給程處默以后，誰還敢說程處默不是顧氏之親？”

    其實(shí)這話說的頗為不妥，畢竟嫁女之親和族嫡宗親不是一個(gè)概念，然而長孫皇后既然如此說了，難道還有人敢站出來反對不成。

    只不過大家心服不心服就難說了。

    幸好長孫皇后緊跟著又道：“除此之外，程處默還是顧氏門徒大師兄。自古師徒如父子，真?zhèn)髯拥苣耸且o師尊養(yǎng)老送終的……”

    剩下的話皇后沒有說，但是在場貴婦都能猜到皇后的意思。

    程處默乃是顧天涯的真?zhèn)鞯茏樱院髸?huì)給顧天涯養(yǎng)老送終，這基本上就等于是，親生的嫡子一般。

    也就在這時(shí)，昭寧緩緩開口，又補(bǔ)充一件事道：“虎寶寶很喜歡他的大師兄，程處默同樣也疼愛虎寶寶。就如那親生的兄弟一般，彼此是要相幫扶持走上一輩子的……”

    昭寧說著停了一停，目光陡然看向程處默，溫聲道：“程處默你告訴大家，你有沒有給虎寶寶擦過屎和尿？有時(shí)候虎寶寶調(diào)皮的騎在你脖子上玩耍，甚至直接就在你脖子上拉了尿了，那時(shí)候，你有沒有生氣？”

    程處默抓了抓腦門，憨厚道：“小孩子忍不住屎和尿，虎寶寶肯定不是故意的。就算他是故意的，做師兄的難道能生師弟的氣不成？我早年也經(jīng)常調(diào)皮惹事，然而師尊和師娘從未生氣過。”

    眾貴婦恍然大悟，這怕才是平陽公主重視程處默的真正原因。

    顧氏大院之外，李世民和顧天涯依舊縮在墻角偷窺，忽然皇帝緩緩點(diǎn)頭，有感而發(fā)的道：“朕這一輩子，有幸得到了程知節(jié)的忠誠，你們顧氏也不錯(cuò)，程處默是個(gè)很好的娃?！?/br>
    顧天涯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冷哼出聲道：“所以你就橫插一手，直接讓二嫂宣布婚事？咱們似乎還沒談妥吧，你這一手生米煮成熟飯玩的很棒啊?！?/br>
    李世民頓時(shí)瞪他一眼，怒道：“什么生米煮成熟飯？清河跟程處默沒那個(gè)膽子?！?/br>
    顧天涯同樣也瞪一眼，怒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gè)，我說的是你讓二嫂宣布婚事。明明咱們還沒有談妥，你卻直接讓二嫂說了出來。”

    李世民再次瞪回來，道：“朕的親閨女，你的親侄女，嫁給你的弟子做妻，難道不是令人欣喜的親上加親嗎？”

    皇帝說著不等顧天涯開口，緊跟著又道：“又或者說，你認(rèn)為清河那丫頭不是個(gè)好孩子？”

    這話讓顧天涯憋的沒招，只能悻悻然道：“清河那丫頭當(dāng)然是個(gè)好孩子，嫁給程處默也確實(shí)是很合適……”

    “那你還一臉不爽？”李世民滿臉威嚴(yán)。

    顧天涯哪會(huì)在乎他的威嚴(yán)，猛然呸了一口道：“我真正不爽的是你，你這分明是想從我的諸侯國里撈飯吃。嫁出一個(gè)閨女，把我徒弟給攥在手里。”

    李世民頗為得意，沾沾自喜道：“朕就是要從你的碗里撈飯吃?！?/br>
    顧天涯氣的牙根癢癢，好半天才怒罵一句道：“當(dāng)皇帝當(dāng)?shù)竭@份不要臉的地步，你恐怕算得上千古第一人了?！?/br>
    哪知李世民不怒反喜，更加得意的道：“承蒙顧國主夸贊，朕也覺得這一手很不錯(cuò)?！?/br>
    皇帝說完之后，猛然臉色一肅，鄭重道：“妹夫你記住，此乃帝王之術(shù)。咱們爭辯歸爭辯，不爽歸不爽。但是這個(gè)帝王之術(shù)你要用心領(lǐng)會(huì)，否則你將來必然要吃大虧?！?/br>
    顧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氣，略顯黯然道：“帝王者，無所不用其極也。”

    李世民伸手拍拍他肩膀，有感而發(fā)的道：“所以帝王是孤家寡人，對誰都很難掏出真心。朕之所以經(jīng)常和你吵吵鬧鬧，甚至有時(shí)候是故意找你吵吵鬧鬧，無非就是因?yàn)樾闹锌鄲?，需要找一個(gè)人抒發(fā)抒發(fā)。”

    帝王想要抒發(fā)心中苦悶，不可能隨便去找個(gè)臣子，必須得是同等層級，彼此間才能有所體會(huì)。

    顧天涯再次深吸一口氣，默然無語不再說話。

    反倒是李世民興致頗高，語帶贊許的開口道：“程處默擔(dān)任幽州大總管，這份安排你算是用了心。這個(gè)孩子，不會(huì)負(fù)你?！?/br>
    顧天涯看向大院之中，點(diǎn)頭道：“我自然知道?！?/br>
    ……

    今日在場的貴婦們算是滿足了，每個(gè)人都打探到了想打探的消息。

    程處默，幽州行軍大總管。

    李崇義，云州行軍大總管。

    房遺愛，平洲行軍大總管。

    盧照鄰，檀州行軍大總管。

    張顗，諸州行軍大總管……

    還有胡云……

    還有王勃……

    ……

    天大的驚喜啊，原來平陽公主早有安排，對于門下每一個(gè)弟子，全都給謀劃了重要職司。

    做師娘做到這份上，果然是把弟子當(dāng)成親子在疼愛。

    原來，弟子們身后的家族根本不需要上躥下跳的爭。

    原來，平陽公主謀劃的職司比他們想爭的還要高……

    這還有何話可說？接下來肯定是各家各族全都偃旗息鼓，表面上一定要努力降低存在感，免得自家孩子的職司謀劃出現(xiàn)意外。

    但是暗地里，還有一份更加慘烈的爭奪，那是家族內(nèi)部的利益之爭，每一支每一房都不肯落于人后。

    比如程處默成了幽云大總管，那么他麾下的官位肯定有很多，而每一個(gè)官位，都代表著一份沉甸甸的利益。

    雖然幽云顧氏最厭惡官員貪腐，但是誰規(guī)定利益一定要從貪腐中來？只要能謀取到一個(gè)官位，僅憑著正規(guī)手段就能給家中帶來大量錢財(cái)了。

    官，自古就意味著財(cái)。

    ……

    遠(yuǎn)處院墻之外，李世民嘖嘖贊嘆一聲，忽然道：“你這一手堪稱神來之筆，還未立國就把人心擾亂了?！?/br>
    顧天涯微微輕笑，目光炯炯看向大院里的貴婦們，淡淡道：“直接拋出rou骨頭，不怕氏族不來爭。等到這群貴婦回家之后，帶回去今日‘探聽’到的隱秘消息，呵呵呵呵，我很期待各家各族把狗腦子都打出來的爭搶局面。”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突然呸的吐了一口，冷笑道：“陰險(xiǎn)狡詐。”

    顧天涯嘿嘿兩聲，道：“彼此彼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