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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暴君和親在線閱讀 - 第66節(jié)

第66節(jié)

    畫溪身子僵硬,腦袋里是一片漿糊,漿在一團(tuán),亂糟糟的。她早該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不是,求求你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干他的事?!鼻榧敝?,畫溪攀著他的臂膀,為姜懷澤乞饒。

    畫溪抬起眼,定定地望著他,眼眸里滿是懇求:“他是江丘的商人,我到這里之后來千絲莊尋活兒,他好心收留我,留下我做事?!?/br>
    她抬手去解扼在姜懷澤喉嚨上的手,眼淚簌簌而落,飛濺下來,滴落在他的虎口,莫名地有些guntang。

    “背叛你的人是我,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放了他,要?dú)⒁獎(jiǎng)?,我絕無怨言。”畫溪聲音齉齉的,低聲下氣地求他。

    景仲緊緊抿著唇,胸口細(xì)弱地起伏著,氣息也不穩(wěn)了起來。

    畫溪臉色煞白,微微仰起頭,巴巴地看著景仲,水光瀲滟的眸子里又是驚懼又是害怕。

    心中心里莫名煩躁,每次對(duì)他都是這樣一副謹(jǐn)慎恐懼的模樣。

    她所有的歡喜都給了別人,別的不相干的人。

    他心中惱意越盛,手中的力道不自覺地加了幾分,將姜懷澤朝旁邊一扔,他冷笑道:“快滾。”

    “少東家?!碑嬒鲋獞褲烧酒饋恚税涯樕系臏I:“少東家,你先回去吧?!?/br>
    “他……”剛才喉嚨被扼得太久,他忍不住咳道:“他是什么人?”

    畫溪說:“你回去吧,我沒事?!?/br>
    “快滾?!本爸俾唤?jīng)心地揉了揉手腕。

    畫溪見狀,忙推著他出了門。

    “蠻蠻!”姜懷澤不死心地拍打著大門。

    畫溪猛地將門闔上,不再理會(huì)外頭的響動(dòng)。

    她跑回前廳,到門口時(shí),腳步踟躕了以下。

    景仲知道她沒死,知道自己騙了他。

    她心底一片寒涼,景仲并非什么心胸寬廣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會(huì)怎么處置自己,但終歸不會(huì)有什么好下場(chǎng)。

    畫溪深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下呼吸,才硬著頭皮走進(jìn)去。

    她身子僵硬得厲害,腳步生硬,仿佛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被人cao縱著將身子在行動(dòng)。

    景仲正站在廳內(nèi),他身姿頎長,負(fù)手而立,看著廳上掛著的一幅畫。

    “王上?!碑嬒哌M(jìn)去,提了提裙擺,畢恭畢敬跪了下去。

    景仲?zèng)]有回頭,也沒有應(yīng)聲。

    畫溪磕了個(gè)頭,沒有他的指示,不敢起身。

    “李蠻蠻?!绷季?,景仲才回過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畫溪,眼中神情淡淡,讓人看不穿他的息怒。

    畫溪頷首:“是?!?/br>
    “你不是死了嗎?”景仲眼尾一低,神情中的不悅十分明顯。

    畫溪聲音顫顫,不敢抬頭,緊緊咬了下唇,才忐忑道:“我該死,欺騙了王上?!?/br>
    事已至此,狡辯也無用了。

    畫溪認(rèn)命的想到。

    “為什么逃?”景仲唇抿成一線,輕輕翕動(dòng),唇角含著不耐煩的弧度。

    畫溪頭深深地低著,就快貼到地面。

    景仲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勾起她的頭,逼著她的眼睛和自己對(duì)視。

    她的眼睛還是那么澄澈,干凈得仿若不染塵埃。景仲覺得無趣,一切仿佛又回到那個(gè)原點(diǎn)。在那個(gè)嫁紅燭環(huán)繞的夜,她就是用這么干凈的眼神騙過自己的。

    那時(shí)他覺得她是林間的小鹿,而是他獵人,她不過是他手到擒來的獵物而已。

    誰知道到頭來,她這個(gè)最狡猾的獵物居然把獵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他用力捏著她的下頜,直到她忍不住嚶嚀一聲,這才放開,卻仍不許她別開眼睛。

    對(duì)著景仲的眼,畫溪心中慌亂不堪,如山洪迸發(fā)后的泥淖。

    越看便陷得越深。

    “孤自認(rèn)不承薄待你,為何騙孤?”景仲一字一頓問道。

    事到如今,他倒想看看她還有多少謊言來堵他。

    畫溪肩膀微微顫抖著,一滴淚從眼角滑了出來,徑直落在他的掌心,冰冰涼涼,墜在他掌心的那一剎那,他有些許異樣的感覺。

    他抬起拇指,揩了揩她眼角的淚。

    畫溪吸了吸鼻子,聲音細(xì)細(xì)小小,鼓足勇氣才開口:“為了自由?!?/br>
    “自由?”景仲蹙眉,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

    畫溪點(diǎn)點(diǎn)頭,眼淚越發(fā)洶涌:“我從小長在皇宮,從來沒有過自由。以前在大邯,做什么都要看主子的臉色,到了柔丹,一切又都要仰仗王上,我的生命一直握在別人的掌中。王上不曾體會(huì)過這種滋味,不會(huì)明白我的感受。我就想有那么一次機(jī)會(huì),可以完完全全掌握自己的命?!?/br>
    景仲的手指順著她的側(cè)臉緩緩下落,最終停在她胸口,隔著薄薄的衣衫,他感覺到了她心臟的跳動(dòng):“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說過什么?”

    記得,那時(shí)為了取得景仲的信任,她說過自己的心屬于他。

    她仰起臉,臉上滿是水澤:“記得,我說過我的心是屬于王上的。”

    景仲抬起折扇,停留在她胸口,用扇間若有似無地畫著圈,酥酥麻麻,讓畫溪后背不斷冒著涼汗。

    “如今你背叛了孤,你說孤該當(dāng)如何?”

    她抬起眼睛,心底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她說:“王上要?dú)⒁獎(jiǎng)?,我絕無怨言?!?/br>
    呵,這還是那個(gè)怕死的蠢東西么?

    景仲鐵青著臉,說:“為了自由,死都不怕了?”

    畫溪心跳得很快,她盯著景仲的臉。這是和她記憶中的那張臉截然不同的樣子,但她還是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威嚴(yán)。

    是她大意了,像他這種人,怎么可能就那么輕而易舉地瞞過呢?

    她咬了咬后牙,堅(jiān)定地說:“不自由,毋寧死?!?/br>
    “也不惜與孤決裂?”

    畫溪沒料到他會(huì)這么問自己,下意識(shí)猶豫了下。

    景仲不怒反笑,但那笑意半點(diǎn)溫度也無,反而讓人覺得陰森可怖。

    景仲笑了一下,重新鉗制住畫溪的下巴,將她猛地往身前一帶,目光恨恨地看著她的眼睛,企圖從她的眸子里看出些除了恐懼和堅(jiān)定之外的情緒。

    然而,他失望了。

    “好得很,李蠻蠻。”景仲恨得銀牙咬碎,將她重重向前一推。

    畫溪跌坐在地上,臀部傳來一陣劇痛。她下意識(shí)淺呼了聲,低首揉了揉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再抬起頭。

    景仲已經(jīng)大步朝門外走去。

    庭外的日光慵慵懶懶地照進(jìn)來,落在他的背影上。

    仿佛給他的輪廓鍍了一層并不明朗的光,他身形在庭院中一閃,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桃青恰好回來,急匆匆跑回廳堂,見畫溪在地上坐著,忙不迭扶著她站起:“好端端地,怎么坐在地上?”

    畫溪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景仲是什么意思。為什么突然就走了?

    她心里亂糟糟的。

    “剛才回來的路上我看到葉公子了,喊他也不答應(yīng),我還以為認(rèn)錯(cuò)人了?”

    畫溪手都在抖,她這是活過來了嗎?景仲竟然沒有殺了她。

    桃青一捏她的手,訝然:“怎么這么涼?”

    “他來了,桃青?!碑嬒纳癫粚帲?。

    “誰來了?”

    “王上?!碑嬒曇麸h渺如一場(chǎng)遙不可及的夢(mèng)。

    桃青手中的動(dòng)作一頓,也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臉色頓時(shí)煞白一片:“他……怎么知道咱們還活著?!?/br>
    “葉公子,他就是王上。”畫溪抓著桃青的手,說。

    桃青眉頭揪起來:“那……咱們?cè)趺崔k?不如逃吧,咱們趕緊逃吧?!?/br>
    “不,他既然能找到這里,就算咱們逃到別處,他還是照樣能找到。逃不掉的?!碑嬒钌钗丝跉?,雙手緊緊握了握,下定決心似的,說:“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br>
    今日他放過自己了,至于明日如何,那就明天再說了。

    *

    畫溪和苗兒坐在院子里,整理著繡花要用的線,桃青拿著水壺給院子里的花兒澆水。駱葭瑜趴在墻頭,隔著墻給她們講市井八卦。

    “你們聽說了嗎?醉紅樓的盈盈姑娘昨兒跳樓了?!瘪樰玷ど衩刭赓獾卣f道。

    桃青說:“哪個(gè)盈盈姑娘?是那個(gè)花魁娘子嗎?”

    “可不就是,五月份醉紅樓新選的?!?/br>
    “她為什么跳樓???”桃青問。

    “我聽說她看上了個(gè)男人,尋死覓活要贖身追隨那人去,鴇母不干。人可不就跳樓了?!瘪樰玷ゐ堄信d致地說:“我聽他們說盈盈姑娘看上的那男子生得極標(biāo)致。你說得多標(biāo)致的男人,才能讓人尋死覓活跟著他?”

    畫溪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若是喜歡,矮子都能看出偉岸來?!?/br>
    駱葭瑜跳下墻頭,噠噠噠地跑到畫溪面前,一邊幫她理著絲線,一邊說:”不是,我聽說她看上的這個(gè)男人真的很好看,家中也有錢。好像姓葉,家世顯赫,出手闊綽,在江丘挺有名的,你聽說過沒有?”

    姓葉,家世顯赫,出手闊綽。

    畫溪眼皮子猛地跳了兩下,她認(rèn)識(shí)的葉公子除了……景仲,還能是誰?

    距離上次景仲挑明身份,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半個(gè)月。

    這半個(gè)月,畫溪都沒有再見過景仲。

    好似那日的見面不過是一場(chǎng)夢(mèng)罷了。

    她摸不準(zhǔn)景仲心里是怎么想的,成日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