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畫溪沒看他的臉,將頭別至一旁,道:“我去江南,桃青她在江南?!?/br> 柏之珩道:“此地不安全,等過了陽川,到了蘭阜,我著人送你下江南?!?/br> 畫溪心頭懸著,生怕他問起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他沒問,她的心又輕輕放了回去。 她點了下頭。 “那些追殺你的人,不是山賊?!卑刂裢?/br> 這她倒不知道,那些人沖下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嚇傻了。 “柏大人怎么知道?” “他們用的箭都是精制的,沒有做兵刀工藝的匠人做不出那種質(zhì)地的箭頭?!卑刂癜櫚櫭迹骸澳闶遣皇堑米锪耸裁慈耍俊?/br> 畫溪低頭想了片刻,想不到有誰會這般大張旗鼓地來追殺她。 她額角開始發(fā)脹:“我不知道。” 柏之珩偏過頭看著她,嘴角輕輕揚了下,淡淡一笑:“也是,像你這種脾性,能得罪誰?!?/br> 他們沿著山麓往陽川走去。 畫溪身體不好,走了一會兒,汗水直下,腳下的步子一步比一步邁得沉。 柏之珩拔劍砍了道旁一根筆直的小樹枝,剔干凈細小的枝葉,自己握著一頭,將另一頭給畫溪:“來,我拉你?!?/br> 畫溪伸手握住小樹干,柏之珩牽著她,一步步往陽川城里走去。 夜幕四合,他們終于趕到了陽川城外。 他們剛到城外,柏之珩的部下就帶了兩身衣裳來接應:“將軍?!?/br> 柏之珩將其中一件女裝遞給畫溪,她胡亂套上。走了一天,她累得昏昏沉沉,此時有件事卻格外清醒。 柏之珩的部下等在這里,衣服是早早備下的??伤牟肯略趺粗雷约簳谶@里? 柏之珩一面套衣服,一面問:“車馬都備好了嗎?” “將軍?!逼渲幸幻睂⒑鋈惑@叫了聲。 畫溪隨著聲音望去,只見柏之珩臉色蒼白,腹部兀的冒出一灘血。 嘴角也滲出一絲血漬。 “柏大人。”畫溪走過去,將要扶他。 柏之珩抬手,阻止了她的動作,他僅是用衣袖拭了拭自己唇角的血絲,聲音低沉道:“我沒事?!?/br> 雖說著話,四肢卻無力垂下,兩名副將將他穩(wěn)住。一人道:“我早說過,將軍舊傷未愈,不可過于cao勞?;鼗囟歼@樣,怎么會沒事?” 畫溪聽著他的話,臉繃繃的。 “柏大人……”畫溪聲音低低的:“怎會有傷?” “李姑娘?!备睂⒑傲水嬒宦暎骸鞍卮笕巳齻€月前腹部中過箭?!?/br> 頓了頓,又道:“傷得很嚴重,幸虧救治及時,才撿回一條命。大夫說他好完全之前不可劇烈運動。今夏將軍聽說姑娘在江丘,尚未痊愈便……” “元秀!”柏之珩輕斥了聲,不許他再說下去。 他話雖未說完,畫溪卻從柏之珩慌亂的眼中覺察出了什么。 今夏他還能做什么呢?自是去了江丘尋她。 重傷未愈便跋山涉水尋她去了。 風在耳邊拂過,有細雪的沙沙聲。 心像是觸及到了電門,畫溪盯著他。 “車馬備好了嗎?”柏之珩別開眼,氣息微弱地問。 正等待間,另幾人跑了回來,神色慌張:“柏大人?!?/br> 一見柏之珩的病態(tài),幾人臉色越發(fā)沉沉。 畢竟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他們這般神色,柏之珩便知有事不好:“出什么事了?” “是秦羽?!彼溃骸皩傧路讲旁趨R賢樓看到秦羽和徐將軍在一起,心生詫異,就悄悄跟了上去。沒想到徐將軍竟是秦羽的人,他出賣了將軍的行蹤。秦羽已經(jīng)派人在回蘭阜的路上設伏暗殺將軍。” 若是以他們兄弟的本事,從秦羽的陷阱中沖出去倒也不是沒有勝算。不過眼下柏之珩舊傷復發(fā),又帶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難有勝算。 柏之珩神色一凜,他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元秀、云燾、林軒?!卑刂裉帜罅四竺夹模骸澳銈兞⒓醋o送李姑娘去江南,通知城里其他的弟兄,咱們今夜就啟程回蘭阜?!?/br> “將軍?!痹憧戳搜郯刂瘢骸澳悻F(xiàn)在決計不能上路?!?/br> 帶著這身傷,若是遇襲,豈有生機? 幾人正躊躇,畫溪問:“柏大人,你可否先到城里避避?” 柏之珩猶豫片刻,道:“不可。” 畫溪抬頭看他。 “姑娘有所不知,陽川布政使秦家和我們將軍有些齟齬,將軍若是進了陽川,無異于羊入虎口。”元秀道。 畫溪突然想到駱葭瑜,那日在信城,她告知了她的身世,定西王府駱家。 “我有個地方,可以暫且一避?!碑嬒p聲道:“她也知曉你,你我可佯做友人登門拜訪,她古道熱腸,定會幫這個忙?!?/br> 柏之珩問:“何人?” 畫溪道:“定西王府千金駱葭瑜?!?/br> 柏之珩一聽這個名字,便苦笑了下。 “不可嗎?” “李姑娘有所不知。”元秀道:“這定西王府駱家和陽川布政使秦家是兒女親家,秦羽和這位駱郡主幼年便定了親,怕是再過不久就要成婚了。姑娘總不能指望駱郡主幫著外人對付她的夫君吧?” 竟是如此,阿瑜的未婚夫君竟就是秦羽。 但阿瑜對秦羽沒有半分情意,甚至數(shù)度逃離大邯,就為不與他成婚。 “大人?!碑嬒溃骸鞍㈣す诺罒崮c、重情重義,定然不會幫著她未婚夫婿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我裝作友人登門拜訪,秦羽的人就算認了出來,既是設伏暗殺,他總不至當著眾人的面發(fā)難?!?/br> 柏之珩只是沉靜地看著她,又不說話了。 畫溪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沉靜的眸子,頃刻低下頭,道了句:“總歸咱們現(xiàn)在橫豎無路可走,何不試一試?” 柏之珩心里一嘆,這才道了句:“好?!?/br> 定西王府位于城南,驅(qū)車過去不過小半個時辰。柏之珩傷勢未經(jīng)及時處理,血越流越多。畫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停催促元秀快些驅(qū)車。 到趙府門前天都黑了,畫溪匆匆解下那日駱葭瑜送與她的玉佩,遞給角門小廝。 小廝拿著玉佩進去通報,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出來了兩個丫鬟,朝畫溪盈盈施禮:“李姑娘,我家姑娘讓我請你進去?!?/br> 畫溪四下望了眼,這才扶著柏之珩走了進去。 剛至駱葭瑜所住的銀月樓外,駱葭瑜便疾步匆匆迎了出來:“蠻蠻,你可來了?!?/br> 別過眼,才見畫溪身旁還跟了人。待看清站在他身旁的人是誰,頰上染著微微一抹紅。 “這是?” 柏之珩臉色十分難看,一路走來,已是勉力支撐,此時抬起手朝她一揖,剛折了腰,眼前便一昏。 “哎。”駱葭瑜眼疾手快,一把攙著他的臂,頰上的紅更甚了:“你沒事吧?” 言畢又轉(zhuǎn)過頭看向畫溪:“怎么回事?” 畫溪急得眼圈兒都是通紅的:“阿瑜,說來話長,可不可以先請個大夫給他看一下?!?/br> 駱葭瑜狐疑地看了畫溪一眼,咬了咬牙,吩咐下人:“將人扶進去?!?/br> 幾個丫鬟便架起柏之珩往院子里走去,畫溪正要跟上,駱葭瑜拉住她。 畫溪抬起頭看向她。 駱葭瑜問:“這人是朝廷欽犯?” 畫溪猛地搖頭:“不是?!?/br> “那怎會受這么重的傷?”駱葭瑜低垂著眼睛,又問:“受傷了你也不送他去醫(yī)館?” 畫溪一雙已朦朧有淚:“阿瑜,他不是壞人。他叫柏之珩,是鎮(zhèn)守蘭阜的將軍。身患舊疾,途經(jīng)陽川,遭人暗殺,我不敢送他去醫(yī)館。” 柏之珩? 駱葭瑜呢喃了片刻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她并不陌生,父親不止一次說過,朝中最近出了個新秀,領兵打仗排軍布陣,頗為巧妙。 那個沙場新貴,便叫柏之珩。 “阿瑜,你能幫幫我嗎?”畫溪心生忐忑,淚盈于睫。 “自然。”駱葭瑜沉臉吩咐:“把門關了,給我守死了,誰也不許放進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先把我的柏大人安排妥當了,明天拉景狗出來遛遛。感謝在2020-05-21 23:59:41~2020-05-22 23:54: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井上添蛙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72 章 丫頭將柏之珩放到了銀月樓的偏房。 “姑娘, 他傷得太重,一直在流血?!毖诀哒f道。 畫溪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也沒有說話。只定定地看著柏之珩,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阿瑜?!彼钌钗丝跉? 才覺身上有氣力了, 她走到駱葭瑜身邊,道:“你能不能幫我請個大夫?” “別急。”駱葭瑜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爹娘今日都在府上, 若是請大夫, 必定瞞不過他們。他們將我看得要緊,知道我請大夫,定會過來瞧一瞧。到時候就瞞不過去了?!?/br>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