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她將東西遞給景仲。 景仲狐疑接過,打開,掃了一眼。 陳嬤嬤看到他臉色明顯地愣了下。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好了,景狗明天真的要去追妻了。 ☆、第 73 章 “匕首是公主舊物。”陳嬤嬤道:“老奴識得。那個(gè)荷包是李姑娘繡的?!?/br> “前些日子, 王上生辰快近了,李姑娘便日日都在繡這個(gè)荷包。王上生辰那夜,李姑娘捧著荷包等了你大半宿。沒想到……”頓了頓,她聲音里有些許微不可查地輕嘆:“前些日子老奴整理李姑娘的舊物時(shí)方發(fā)現(xiàn)這兩樣?xùn)|西她臨走之前都壓在了枕下, 并未帶走。王上這幾日未回后宮, 老奴也不便到前殿叨擾。” 景仲額角輕動。 陳嬤嬤又道:“王上雖未言明, 但老奴也瞧得出來,王上對李姑娘是上了心的。人生苦短, 莫虛度光陰辜負(fù)了真心相待的人?!?/br> 景仲略一沉思, 陳嬤嬤福了一禮便退下了。 陳嬤嬤剛走到門口,冬雪疏忽而至,她在檐下取了傘,還未踏出天井, 就見赫連汝培神色匆匆跑了過來。 景仲日常不喜歡部下風(fēng)風(fēng)火火, 是以赫連汝培之流一向沉穩(wěn)妥當(dāng), 年輕輕輕就養(yǎng)成了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習(xí)慣。 “赫連侍衛(wèi)?!标悑邒哂锨叭ィ瑢闩e至他的頭頂。 赫連汝培卻也顧不上道謝,只問:“嬤嬤, 王上在嗎?” “還在里頭。”陳嬤嬤應(yīng)道。 他拱手一揖, 便往內(nèi)殿去了。 他進(jìn)去時(shí), 景仲正坐在殿內(nèi)的椅子上,手里仍握著那方帕子,靛青的荷包和匕首在他的掌中。 他垂眼看著。 帕子上沾了她的香氣,似還殘存著她的氣息。 為何那荷包沒送到他手里,陳嬤嬤沒有挑明,他自己卻也想得明白。 那夜他惱了,因?yàn)榘刂瘛?/br> 輾轉(zhuǎn)反則一夜, 終決定送她離去。 一個(gè)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留著又有何用? 不是都說,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可如今,他卻有些迷茫。 這人對他,似無心,又有心。 “王上?!焙者B汝培快步進(jìn)來。 景仲一時(shí)沒做聲,片刻,他側(cè)過眸,淡淡地往微闔的殿門看了眼,然后惜字如金地“嗯”了聲。 “李姑娘那邊來消息了?!焙者B汝培道。 景仲額角猛地一跳,他掃了他一眼,卻是不理,只道:“有話就說。” “護(hù)送李姑娘回大邯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回來了,他們說,前幾日他們剛進(jìn)陽川城,夾道突然沖出一幫匪人。侍衛(wèi)們拼死保護(hù)李姑娘,卻沒想到……”赫連汝培默了一下,抬頭看向景仲,一下子緊張得額頭都冒起了涔涔冷汗:“沒想到馬車失控,往……懸崖底下沖去了?!?/br> “哐當(dāng)”一聲。 赫連汝培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起了頭。 卻是景仲突然抬手,拂袖將案上一盞建盞拂到了地上,靛藍(lán)的盞片碎裂開來,茶湯蜿蜒了一地。 “柏之珩呢?”景仲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 “他們說當(dāng)時(shí)的確有一隊(duì)人馬來幫,但馬匹失控,往懸崖沖得太快,有個(gè)人去救李姑娘,被她帶得也往懸崖墜了去?!?/br> “他們幾個(gè)在崖下搜了一天一夜,暫時(shí)……沒有找到李姑娘的……尸首?!?/br> 天邊的黑云壓得極下,黑沉沉的天幾乎讓人感覺快透不過起來。 明明方才還人聲嘈雜,卻突然沒了聲音。 一點(diǎn)聲音也聽不見了。 景仲極其靜默地站了起來,黑沉的云氣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孤影。 而他整個(gè)人裹在這道黑影之中,素日冷靜自持的眸子里,一下子充斥著茫然。 像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和上回在信城得知她失蹤的消息不一樣。 這次,人是他親手送出去的。 好半晌,他抬眸看了看遠(yuǎn)處沉寂的天,看了看烏云壓城下沒有色彩的宮墻,繁華的樓閣殿宇落入他的眼中,皆成一片灰霧茫茫。 他往前買了一步,仿佛使不上氣力,腳踝一軟,差點(diǎn)跌在地上。 赫連汝培手快,一把扶著他的胳膊:“王上當(dāng)心?!?/br> 萬籟寂靜的耳中突然闖進(jìn)點(diǎn)滴聲音,他魂靈為之一振,好似醒了過來。他看了看赫連汝培,直起身,四下望了一眼,轉(zhuǎn)身離殿而去。 赫連汝培出去,他已徑直去了馬廄。 弼馬溫見景仲匆匆而來,正要下跪行禮,他自馬夫懷中奪了刀,將馬繩一砍,便利落上馬。 一道孤影,疾馳而去。 赫連汝培嚇得一身冷汗,也顧不得擦了,忙點(diǎn)了隨行的侍衛(wèi),匆匆追去。 * 駱葭瑜去給定西王夫婦請完安回來,畫溪已經(jīng)回房了。 她一進(jìn)門,就看到畫溪站在窗前,目光渙散。 “想什么呢?”駱葭瑜從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畫溪回過身,眼睛一垂,就要向她福身,駱葭瑜一手托住她的手,臉輕輕垮了下:“可別再說要謝我、麻煩我的話?!?/br> “聽得膩?!瘪樰玷ひ幻娼饬伺L(fēng),一面將披風(fēng)遞給連翹,她擠眉弄眼地問畫溪:“那人好些了嗎?” “好些了。”畫溪輕聲說:“真不知道,這回若是無你,我們要怎么辦?” “若是無我,總還有別的人?!瘪樰玷さ沽吮瓱岵韫竟竞认?,她滿不在乎地說:“我聽我爹說過,這個(gè)柏之珩有幾分本事,到邊關(guān)不過兩年,將蘭阜治理得井井有條,同北狄打的那幾場仗也漂亮極了。不但圣上賞識,百姓也很愛戴?!?/br> 她話音一轉(zhuǎn),又問:“不過,他怎么會被人追殺呢?” 畫溪愣住,小嘴微張,一時(shí)間不知該如何作答,滿眼都是愧疚。 此事關(guān)乎駱葭瑜的未婚夫徐,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不知道?!碑嬒A苏Q劬?,低聲說。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倒也是正常的?!瘪樰玷と粲兴迹骸斑^于優(yōu)秀,難免礙到有些人的眼。遭人暗算對于行軍的人來說算不得什么事。你就放心在我這里住下,在陽川城,還沒人敢冒犯到我頭上來?!?/br> “嗯。”畫溪攥了攥手心,答道。 “好了,不說他了。咱們早些梳洗了到床上去吧?!瘪樰玷ね熘谋郏骸澳氵€是同我睡一床,像在江丘時(shí)那樣?!?/br> 說著她就喊連翹端來熱水,和畫溪梳洗了之后,兩人就躺在床上去了。 姑娘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掏心話。 你一言,我一語,如蟲聲窸窣,鬧到快三更了才睡。 駱葭瑜年少混跡于軍隊(duì)之中,每日到了時(shí)辰定然會醒。畫溪不一樣,若是晚上熬了夜,不睡到晌午決計(jì)醒不來。 次日駱葭瑜早早醒了,梳洗用過早膳,她在院子里逛了一圈。 經(jīng)過柏之珩的房間時(shí),見窗戶掩得不實(shí),怕他身上帶傷,吹了風(fēng)對傷勢不好,便上前去關(guān)窗。 也就是關(guān)窗那會兒,她看到柏之珩已經(jīng)醒了,眼睛閉著,眉頭深皺,正掙扎著要坐起來。 “別動?!瘪樰玷ぽp呼出聲。 “駱……”他張了張嘴,聲音凝在喉嚨里。 “不想好了?”駱葭瑜說著,推門走了進(jìn)去,在案邊倒了一碗水,湊到他唇邊。 柏之珩愣了一下。 他耳尖一紅,道:“多謝姑娘,我自己來。” “動得了么?”駱葭瑜一雙明亮的眸子里藏著似笑非笑的笑意。 柏之珩極力撐起身子……動不了。 “服了麻沸散,這幾日你身上都會沒什么氣力?!瘪樰玷さ溃骸岸际腔燠E軍中的,這么迂腐做什么?我救了你的命,你是我的病人。就著我的手喝口水怎么了?” 柏之珩見她目光坦蕩,自己再扭捏反倒沒意思了。 他微微抬起頭,小口小口地抿了起來。 直到飲了大半碗,他才舒口氣重新躺下。 駱葭瑜把水碗放下,站起身。 正要走,身后人卻出聲了。 “駱姑娘?!卑刂衤曇舻蛦 ?/br> 他臉色仍蒼白得很,烏黑的瞳孔卻覆著一層水澤,亮得不像話。 “畫溪呢?” “畫溪?”駱葭瑜呢喃了一遍,反應(yīng)過來這是蠻蠻的名字,她道:“蠻蠻累壞了,這會兒還沒醒過來。” “那就好?!卑刂窈孟袼闪艘豢跉?,眼睛也微微闔了一下:“她身上可有受傷?” 駱葭瑜搖搖頭。 柏之珩薄唇翕動,道:“多謝駱姑娘。” “吃過早飯了嗎?”駱葭瑜聞到了旁邊小爐子上溫著的粥傳來的香氣。 柏之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