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隱埋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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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宇嘴角淡淡一笑,落下最后一筆才抬起頭道:“胡亂涂鴉,聊以自遣罷了,若大師不嫌棄,弟子便將此畫贈與貴寺,權(quán)當(dāng)?shù)茏咏Y(jié)下佛緣!” “善哉善哉,小施主深通佛理實乃大才,老衲佩服!”慧通神情莊重的向葉宇行了一禮,讓周圍的眾人不免驚訝不已。 “大師客氣,弟子告辭!”葉宇先是一禮,隨即便轉(zhuǎn)身就要離去。但見石萬松與楊萬里卻愣在當(dāng)場,葉宇便甚是平淡的說:“佛本無相眾生為相,作畫作得不是功,而是意!” 說完便不再理會眾人,坐著輪椅揚長而去,這個時候沒有人前去阻攔,因為方才慧通的言行已經(jīng)說明了答案。只是眾人不明白的是,這幅畫工技巧可稱之為一般的畫,又為何被慧通大師稱贊不已。 楊萬里與石萬松皆是懂畫之人,自然想的要比一般人深遠(yuǎn),之后二人面面相覷皆是沉默不語。但是一旁的葉明智卻倍感失落,更是不甘的指著葉宇留下的畫作問道:“畫中無佛,又怎能顯露佛性?” 慧通聞聽此言卻是爽朗一笑,隨即搖了搖頭解釋道:“阿彌陀佛,老衲借佛祖誕辰之日,以佛性為題弘揚佛法,方才那位小施主畫中雖無一佛,但畫中數(shù)十名凡人皆是行善之舉。 雖筆法略顯粗糙,但這恰恰是大巧不工的渾然天成!不著重于一絲一毫之細(xì)末,而是以宏觀之態(tài)演大局!可謂是栩栩如生,且還道出:人皆有佛性,眾人皆可成佛的道理……” 慧通大師的一番解釋,讓葉明智神情一陣愕然,楊萬里此時卻手捻短須恍然道:“有善就有佛,不著一字,不露一相,寥寥數(shù)十人,就將如此深奧的主題表露無遺,寓意深長!” 一席話點醒夢中人,眾人恍然大悟之余更是一陣唏噓不已。楊萬里神情凝重的捧起墨跡未干的《眾生行善圖》,不禁敬佩自語:“我等執(zhí)著于佛,卻不知眾生為佛才是佛,有愧有愧!楊某不及也……” 當(dāng)眾人品味那幅眾生行善圖時,葉宇早已經(jīng)下了瑯琊山。一路上蘇月蕓把喜悅掛在臉上,竟然時不時的獨自發(fā)笑。而秋蘭則是說話隨意許多,一邊推著輪椅一邊夸贊葉宇:“少爺,你方才罵那個老頭子,可真是解氣呢!” “meimei不得胡說,那石夫子可是江淮書院頗具名望的大儒,你怎能隨意喚他老頭子?” 秋蘭是個丫鬟婢女,而蘇月蕓則是小姐之身,這本來是有有尊卑之分,但是蘇月蕓卻親昵的稱對方為meimei。這其中除了二人熟稔且關(guān)系融洽之外,主要的原因應(yīng)該是葉宇對秋蘭的態(tài)度。 蘇月蕓又豈能看不出秋蘭在葉宇心中的分量,因此她雖然是大家閨秀,但對于秋蘭這個丫鬟也是看作姐妹。況且她自己也不是刁橫之人,如此一來反而更顯得親密無間。 秋蘭對于蘇月蕓口中的什么夫子卻毫不在意,嘟了嘟嘴道:“什么麩子不麩子,喂豬的麩子還頗有名望?” “噗!麩子……你還米糠呢!”兩女的對話葉宇本不想?yún)⑴c,可是這一次他真的被秋蘭逗樂了。 葉宇見蘇月蕓這個大家小姐不明白秋蘭說的是什么,隨即笑著解釋道:“月蕓,這麩子就是麥子磨面磨去的那層殼……也的確是留作喂養(yǎng)牲畜的!” 蘇月蕓哦了一聲,隨后也掩面笑了起來:“meimei說話真有趣!” “什么大儒不大儒的,還不是我家少爺‘打’得落花有水?”秋蘭揚了揚玉顏,甚是驕傲的說道。 “meimei,那是‘落花流水’……”蘇月蕓這一次極力強(qiáng)壓笑意,靠近秋蘭耳邊糾正道。 這一番糾正,倒是讓秋蓮俏臉羞紅,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強(qiáng)詞辯駁道:“沒‘有水’又怎能‘流水’,我說的也沒錯呀!” “咯咯咯!宇哥,秋蘭meimei可是得到了你的真?zhèn)靼?!?/br> 聽著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語,葉宇早就滿臉的黑線無言以對了。最后干咳了一聲,鄭重問道:“難道就因為他頗有名望就強(qiáng)人所難?既然身為大儒就該胸徑廣闊,為了一幅丹青就露出豺狼本性,哼!他這個所謂大儒,也不過如此!”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當(dāng)面羞辱我葉宇的朋友,無論是誰我也不會讓其三分!” 葉宇的話讓蘇月蕓很是感動,但隨后卻微微一嘆道:“月蕓只是不想因為這等小事,影響到宇哥你,那石夫子雖然只是書院一名教授,但畢竟是名望頗高的文士?!?/br> “呵呵!一個所謂的文士,的確勝過我這個滿身銅臭的商人……” 葉宇想到這里卻是自嘲一笑,搖了搖頭便不再說什么。蘇月蕓見葉宇神情瞬間黯然了下來,才知道自己方才的話傷到了對方。但此刻她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只得默默地跟在身后向城里而去。 一路之上三人似乎再也沒有說過話,秋蘭幾次欲要挑起話頭,換來的卻是一陣沉默。葉宇在路上想了很久,方才蘇月蕓的話的確是刺激到了他。 自從他要振作起來開始,為的只是好好地活下去,因此待價而沽贏得了蘇全忠的賞識。之后為了不寄人籬下,自己毅然決然的盤下倒閉的染坊,最后歷經(jīng)周折成就了自己的事業(yè)。 他沒有報效朝廷、北定中原的宏圖大愿,因為這一切對于他這個小人物而言,簡直是遙不可及天方夜譚。況且以他這殘廢之軀,連基本的科舉考試都不能參與,又談什么左右國家大事? 所以這些出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小說中的輕易之事,對于他而言卻猶如高峰難以攀越。而他在自力更生白手起家之后,所要做的就是要拿回自己失去的東西。 曾經(jīng)開發(fā)香皂、洗發(fā)水等副產(chǎn)品,是為了推動布匹生意的迅速拓展,也是為了曾經(jīng)的一個承諾。如今大勢已成,他要做的就是利用這些生意作為后盾,試圖如何摧毀葉夢新的商業(yè)防線。 于是之后他在徽州種植與焙制名茶毛峰,又在宜興盤下礦產(chǎn)燒制紫砂壺,其目的就是有針對性擊垮葉夢新。相信不出多久,葉夢新所掌控的茶葉、瓷器等生意,都會全線奔潰瀕臨破產(chǎn)。 這一路走來,他每達(dá)到一個層次,都會根據(jù)環(huán)境制定合理的目標(biāo)與方針,從來不會盲目的去設(shè)定自己的宏偉藍(lán)圖,因為那并不現(xiàn)實。 可雖然如此,葉宇的心中依舊隱埋一份渴望,那就是能夠?qū)聿饺氤?,為這岌岌可危的大宋江山出一份力。這份渴望是因為后世史學(xué)的壓抑所造成的,也是葉宇身處宋地,在郭嘯天與陸凡身上看到的悲憤。 但自身的情況注定不能得償所愿,而經(jīng)商并非自己所長,也更不是自己的最終的愿望。因此這種可望而不可求的矛盾痛楚,一直被葉宇塵封起來不愿輕易觸碰。 如今蘇月蕓的一句含糊言詞,讓敏銳的葉宇感受到了刺痛。是啊,縱使家財萬貫富可敵國那又如何,還不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不及文士一支筆一張口! 若是那個石萬松大筆一揮,寫下什么文章戲謔他,到時候他恐怕也是百口莫辯!因為沒有人去相信一個商人,而是更愿意去相信一些道貌岸然的文士大儒。 不過葉宇也知道,如今自己是別無選擇,既然當(dāng)初選擇了這條路,他也只能一直默默地走下去。一路上葉宇思緒百轉(zhuǎn)想了很多,最后卻是自嘲的暗暗苦笑。 心道自己又何必想太多,既然有為國為民之心,他經(jīng)商若是有成,也一樣可以造福百姓。當(dāng)年與劉遠(yuǎn)山的約定,不就是在這方面努力嗎? …… 日子依舊如流水般從身邊流過,葉宇沒有再去關(guān)心什么夫子還是麩子,而是一門心思的放在宜興陶窯的事情上。待陶窯竣工之后,很多人都擔(dān)心招收工人的問題。 畢竟這陶窯里的工人可不都是隨隨便便就招,其中的技術(shù)含量還是很講究的。對于這種情況葉宇其實早有打算,而且連這個陶窯的窯長都有了人選。 書房內(nèi)葉宇坐在桌案前,依舊用‘銅錢掛筆’的方法,緩慢的練著書法。這兩年的苦練已經(jīng)卓有成效,雖算不上名家筆力但也算登堂入室了。 桌案的前方敞廳中候著兩個人,其中一位是管家孫伯,而另一人年輕不少,黝黑的膚色倒顯得幾分剛毅。此人安靜的站在一旁,呼吸雖有些壓抑,但卻很是均勻平緩。 “你就是孫伯的表侄龔鴻?”葉宇依舊認(rèn)真地練著字,口中隨意的問道。 黑臉男子慌忙施禮道:“小的正是龔鴻,見過少爺!” 葉宇嘴角露出笑意,隨即問道:“我能相信你嗎?” 額! 問完之后,葉宇卻沒有抬頭,依舊筆隨心意繼續(xù)練字,可是卻讓在場的孫伯叔侄二人頗為愕然。龔鴻雖然對這個問題很是愕然與為難,但仍舊是略微沉吟片刻后,鄭重回應(yīng)道:“少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