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淺似乎醉了，由宮人扶著出來透氣，走到半路，宮人回去拿衣裳，云淺尋了亭子休息。

    秦昭儀跟了上前，人似醉了，閉著眼睛，雙頰粉妍。

    云淺單手撐著腦袋，姿態(tài)筆直，饒是酒醉也不改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走上前，近距離看到了云淺的脖頸上的脈搏。

    云淺面帶醉意，兩頰粉妍，面不染胭脂而艷，遠(yuǎn)山眉淡淡。

    秦湘感覺這副身子處于僵硬中，是那種驚艷而不知回應(yīng)的姿態(tài)。

    她想起自己與云淺相處時(shí)也是這副姿態(tài)，原來，自己前后兩輩子都是這么沒出息。

    秦昭儀坐了下來，沒有急著要走。哪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也無(wú)妨，她們都是女子。

    女子之間，不會(huì)讓人猜疑。

    半晌后，宮娥拿著披風(fēng)匆匆而來，見到秦昭儀后嚇得止步。秦昭儀接過她手中的披風(fēng)，慢慢地走到云相身后，將披風(fēng)蓋在她的肩膀上。

    雙手緩過脖頸，慢慢地系上衣帶。

    秦昭儀抖了一下，指甲滑過云淺肌膚。

    秦湘覺得一道閃電從自己心口滑過，酥麻與恐懼齊齊襲來。

    好在云淺并沒有醒。

    秦昭儀倉(cāng)皇而逃。

    秦湘不明白，等她醒來，說幾句話，哪里不妥嗎？

    大抵是近人情怯。

    過了除夕，帝后去祭祀，宮里安靜下來。

    鄭景軒派人送了信進(jìn)來，指使秦昭儀去探聽消息。

    秦昭儀照辦了。

    事情辦得滴水不漏，秦湘受益匪淺。

    上元節(jié)，皇帝悄悄出宮去玩，秦昭儀央求，皇帝拋開皇后領(lǐng)著她出宮。

    皇帝微服出巡，云相照舊跟隨。皇帝在前走，秦昭儀趁機(jī)搭話，偏偏云淺不愿搭話，冷若冰霜。

    秦昭儀卻高高興興地說話，到了白樓，襄平公主也在。

    襄平圍著秦昭儀打量，目光驚艷，道：云相，這是哪家的夫人？

    陛下的秦昭儀。云淺說了一句話。

    聽著云淺今晚說的第一句話，秦昭儀睜大了眼睛，道：云相聲音真好聽。

    哪里好聽，分明是冰柱子一樣冷，秦昭儀，我?guī)闳ネ?。襄平拉走了秦昭儀。

    秦昭儀不舍回首，云相垂眸，早就不看她了。

    襄平是活潑的小娘子，哪怕成親，也帶著年少的活潑。

    這回?fù)Q成襄平說，她聽。

    等回去的時(shí)候，云淺已走了，皇帝要回宮。

    宮門關(guān)上，便難以出宮。

    回到寢殿后，秦昭儀枯坐了一夜。

    宮中的日子極為枯燥，晨昏定省，沒有太后在，皇后身子不好，后妃就顯得極為自在。

    三月里，皇后突然病了，太醫(yī)束手無(wú)策。

    秦昭儀整日惶恐，害怕皇帝會(huì)用她的血去救皇后。

    實(shí)則是自己想多了，皇帝延請(qǐng)?jiān)S多大夫，從未提及過她，像是將她遺忘了。

    這時(shí)宮外不斷有名單送進(jìn)來，一份份名單，被秦昭儀瘋狂的撕扯了。

    秦湘熟悉那些名字，一筆一畫刻入腦海里。

    秋日里，皇后死了，皇帝病了一場(chǎng)，命秦昭儀伺候。

    取血的時(shí)候，冰冷的刀貼在肌膚上，又冷又疼。

    奇怪的是皇帝再度病愈，立秦昭儀為后。

    宮廷傳言皇帝為了秦昭儀，早就想廢后了，皇后的病來得突然，也與秦昭儀脫不了關(guān)系。

    這時(shí)，大殿的宮娥傳話，云相久跪殿前，力勸陛下收回立后的旨意。

    秦昭儀、不、應(yīng)該稱呼秦皇后匆匆趕了過去。

    云淺跪了很久，無(wú)人敢勸。

    秦皇后過去，秦湘也看到熟悉的影子，微嘆一聲，這是云淺行事的風(fēng)格。

    她二人之間，終究是無(wú)法共存。

    一位帶著私仇的皇后、一位剛正的丞相。

    如何共存。

    秦皇后站著，云淺跪著。

    云相累了，不如去陪本宮喝盞涼茶，去去火氣。秦皇后的聲音是那么溫柔。

    秦湘在想：她的溫柔只給了云淺。

    云淺卻什么都不知曉。

    她喜歡是她喜歡，與云淺有什么干系，云淺只是不知溫孤慘案。

    秦皇后心疼云淺，云淺只當(dāng)她是妖后。

    秦湘聽著兩人交談的聲音，一個(gè)低聲下氣，一個(gè)淡漠無(wú)痕。

    秦皇后說：云相如此正直，令本宮夜晚時(shí)看到明月就想到了云相，只可惜天色太臟，黑得只能看得到明月。

    皇后殿下當(dāng)真是捧著臣，踩了一眾同僚。云淺不接受秦皇后的好意。

    秦皇后不生氣：本宮已是皇后，云相跪碎了膝蓋也是無(wú)用，不如聰明些，與本宮站在一起。

    她低聲下氣換來云淺的嘲諷：殿下高看臣了，臣哪怕脫了官袍，也不會(huì)與你為伍。

    秦皇后撇撇嘴，云相可知昨夜，烏云遮擋了明月，下半夜瞧不見明月了。

    云淺拂袖而去了。

    秦小皇后久久沒有說話，望著茶盞，吩咐人去送傷藥，自己將熱茶喝了。

    她很珍惜與云相的相處，哪怕是一個(gè)字，也會(huì)喜歡。

    秦湘明白，這是愛入骨髓。

    云淺是眾星捧月般的丞相，她是人人喊打的妖后。

    浮云讓人仰望。

    塵埃讓人唾棄。

    秦湘跟著秦皇后回到殿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