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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網(wǎng)游小說 - 斂財(cái)人生[綜].在線閱讀 - 1204.舊日光陰(16)三合一

1204.舊日光陰(16)三合一

    舊日光陰(16)

    “你這是怎么了?” 錢思遠(yuǎn)覺得這媳婦有些不正常, 這歇斯底里的喊著離婚, 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他就坐起來, 也不管外面怎么吆喝怎么勸架, 只跟程美妮道:“到底是怎么了?誰跟你說什么了, 還是誤會什么了?咱們是兩口子,啥事你別瞞著我。我好歹是男人,接觸的人多, 總比你多兩分見識吧。”

    程美妮滿臉怨怪的看他:“這會子想起咱們是兩口子了?早干什么去了!差點(diǎn)餓死我的時(shí)候, 怎么想不起我是你媳婦?”

    怎么又是這事。還有完沒完了!

    “舊事不要重提!”錢思遠(yuǎn)還惱了呢,“別的事許是我有后悔的可能。但這件事我絕對不后悔。你看你有兩錢那作樣, 你這是忘本, 忘了老家大部分人都是怎么過日子的?!闭f著,冷笑一聲,還故意拍了拍腦袋,“對了!差點(diǎn)忘了。你家是不缺錢的。你也從來不缺吃喝。吃的喝的都是范家給封口費(fèi),都是人家的妻離子散骨rou分離的血淚供養(yǎng)了你們家……”

    這話就更惡毒了。

    程美妮的臉一瞬間就失去了血色。

    對的!那樣的大仇, 怎么可能輕易的放過自己?

    還有范家,大概也恨自家把他們給咬出來了吧。

    范家的姑奶奶還跟虎妞的爹離婚了, 這要是自家不說,是不是人家就好好的過了?

    好好的家給拆散了,好好的官太太當(dāng)不成了,這還不恨嗎?易地而處, 自己恨不能把對方給生吞活剝了。

    對了!聽誰說了一耳朵, 林曉星她媽就是主管婦聯(lián)工作的?

    難道不是林家要報(bào)復(fù), 而是范家……

    那人家是主管領(lǐng)導(dǎo),要?dú)⒁獎幍倪€不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她捂住嘴,不敢哭出聲音來。滿眼的驚恐,卻偏偏什么都不能說!這些事就算是說出來有啥用。他錢思遠(yuǎn),在這廠里也不過是個(gè)無名小卒子。連放羊的金老四都不如。人家還能把老婆安排到財(cái)會室這樣的地方。可他錢思遠(yuǎn)呢?屁出息沒有!人家老婆做辦公室,他老婆呢,卻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拉煤運(yùn)煤的活。還說啥他是男人,是男人咋了?之前該男人的時(shí)候不男人,如今告訴他也沒用了,他跑出來充男人,不稀罕!

    于是就說:“你也別說的那么難聽。你錢家的根底是什么樣的,別人不知道我卻清楚。有別人嫌棄我的份,就你沒有。咱們倆王八綠豆,誰也別說誰!”

    這娘們!簡直不可理喻。

    “會不會好好說話?”錢思遠(yuǎn)瞪眼:“你現(xiàn)在跟我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咱倆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不能!”求我也沒用。“這婚,它必須離?!?/br>
    離了好歹那些想抓把柄想揪小辮子的人,就沒有借口了。只要自己不出錯,就不信她能拿自己怎么著。

    反正跟著錢思遠(yuǎn),福是沒享到,罪也沒少受。有啥可舍不得的。

    把錢思遠(yuǎn)給氣的?。骸澳闶遣皇巧?!人家開會回來都好好的,就你回來的晚,一回來就喊著離婚。你告訴我,是不是那什么沈春梅給你說啥話了?我找她去!就她懂婚姻法,咱都不懂?這過的好不好的,還得聽她指揮?她當(dāng)她是誰!”

    “跟人家有啥關(guān)系?”程美妮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下子給炸開了。她驚慌的四下看,就怕這話叫人家給聽見了。她喘著粗氣,指著錢思遠(yuǎn),眼睛跟充血似的,“你這人嘴上沒把門的,我跟著你,遲早會被你這張臭嘴給害死。我跟你說,這婚離定了,必須離,馬上離!”她一把掀開錢思遠(yuǎn)的被子,心里卻覺得爽氣的不行:沒錯,男女平等了!誰說婚姻里,自己就得跟大爺似的伺候著他,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臉色行事。自己也有工作,如今也是工人階級的一份子。離了他就餓死了嗎?

    抱走了被子,看著光著屁股沒穿褲衩在被窩里的錢思遠(yuǎn),還罵了一句‘呸’:“不要臉!”

    錢思遠(yuǎn)叉開腿,低頭能看見鳥。我咋不要臉了!

    我把褲衩洗了在暖氣片上晾著呢,然后擱被窩里蓋著呢。家里除了自家老婆沒別人。因著還是地鋪,所以連個(gè)客人也沒有。大晚上的,都要睡了,我這么著妨礙到誰了嗎?

    程美妮喘著氣:“起來!離婚!”

    錢思遠(yuǎn)覺得這女人今兒不對勁,只道:“離就離,但等明天吧。這大晚上的,也沒人上班??!再說,我那內(nèi)褲不還沒干嗎?”

    沒干咋了?

    想拖延??!

    再拖我就沒命了,咋從來沒發(fā)現(xiàn)錢思遠(yuǎn)這么歹毒呢?

    她抓起暖氣片上的內(nèi)褲就給扔過去:“快點(diǎn)起來!”

    娘的!還濕著呢。

    他也不穿內(nèi)褲了,直接抓了褲子穿好。心里有火氣可也覺得不好發(fā)出來,就說了:“你想好了,要是離婚了,咱這房子可咋辦?”

    單身了,得退回去吧。

    他覺得對方得顧著這個(gè)。

    結(jié)果程美妮滿腦子都是自己的腦袋,還顧得上其他?再說了,住宿舍怎么了?住宿舍好歹還有架子床。哪里像是這破家,連一張床都沒有。大冬天的,地上能冰死人。

    她就說:“叫我再住地窩子去我都樂意!”

    錢思遠(yuǎn)這下認(rèn)真了起來,問道:“你真想離?”

    程美妮點(diǎn)頭,‘嗯’了一聲。

    “沒有任何苦衷?絕對不會后悔?”錢思遠(yuǎn)又問了一聲。

    “沒有任何苦衷!絕對不會后悔!”程美妮說的斬釘截鐵。

    錢思遠(yuǎn)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我可正兒八經(jīng)的問過你了。你要是有什么難處現(xiàn)在跟我說還來得及,一人計(jì)短兩人計(jì)長,我能幫你想辦法。你要是說不出口,也行,我出去問問,看到底是怎么了,然后回來咱們再商量?!?/br>
    程美妮撲過去一把將門給堵嚴(yán)實(shí),背靠在門上:“別想溜。我沒有任何難處,也不需要你去問誰。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透亮著呢。”

    錢思遠(yuǎn)看她:“女人離婚之后的日子,可沒想象的好過?”

    “我現(xiàn)在也沒好過到哪里去?”程美妮深吸一口氣,“離吧!知道你心里不稀罕我這樣的。咱倆一拍兩散,你自在了,我……也好過了?!?/br>
    “理由呢?”錢思遠(yuǎn)就說,“以什么理由離婚呢?”

    “咱們倆這親事,不光是封建包辦的婚姻,還是買賣的婚姻。”程美妮就說,“這理由還不夠?”

    當(dāng)初是拿那么多地契給了程家,要真說買賣,還別說,真靠的上。

    程美妮雙手捂臉:這兩重該被打倒的婚姻,不離行嗎?

    錢思遠(yuǎn)嘆氣,心道,這事幸虧沒孩子啊。要真是有孩子,她再來這一出,那日子更甭想過了。沉默了片刻,就說:“那你收拾東西吧。把我的衣服、書、被褥和飯盒留下就行。剩下的,你都帶走吧。現(xiàn)在打包,明兒一早去離婚?;貋砟銕е鴸|西就能去集體宿舍住了,這么著效率更高。要不然,這大半夜過去,還是得在人家門口等下班?;貋碓偈帐皷|西……到時(shí)候滿樓道都是看熱鬧的人……你樂意叫人盯著看?”

    不樂意。

    程美妮心里知道他這么安排是對的。但聽他說的這么頭頭是道,不知怎么的,心里更難受了:嘴上不離,可這心里不都安排的挺妥當(dāng)?shù)?。其?shí)這心里,還不定怎么巴不得呢!

    外面的人聽了幾聲,里面漸漸消停了。沒啥動靜。

    就有人喊:“行了,沒事了。都睡吧!”

    四爺回來的時(shí)候林雨桐都睡著了,懷這一胎沒害口,但瞧著就是精神短。

    一覺到大天亮,林雨桐才想起問四爺:“昨晚那邊吵啥呢?”

    “鬧離婚呢?”四爺跟著起身,“不用管。離不離的,都是福氣。”

    原配夫妻,要是能磨合的過下去,也不錯。但要是實(shí)在不成,離了許是對兩人都解脫了,這種事,誰說的準(zhǔn)?

    林雨桐出去做飯,就瞧見錢思遠(yuǎn)和程美妮一前一后的出了門。

    樓道里都瞧著呢,但如今看那低壓的氣氛,誰都沒敢搭話問。

    等人走遠(yuǎn)了,苗大嫂才低聲問林雨桐:“離的了嗎?”

    林雨桐搖頭:“說不好?!?/br>
    只要程美妮腦子不抽,這婚就離不了。

    這么多包辦婚姻的,也沒見誰真的鬧離婚。但大會的意義還是有的,至少‘在婚姻里男女平等’和‘一夫一妻制’這兩條,很給女人打氣。

    民國也說要一夫一妻,可實(shí)際呢?從上到下,幾個(gè)真是一夫一妻了?

    上班的時(shí)候,姚紅還打聽呢:“不會真去離了吧?”那女人腦子有毛病吧。

    真離假離的,林雨桐很快沒時(shí)間管了。

    劉七娘從外面進(jìn)來說:“小林啊,你趕緊回去吧。外面來了個(gè)老太太,是來找你們家金工的,說是金工的娘,偏技術(shù)科說金工今兒去電廠了,人不在……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婆婆來了?”

    啊?

    李月芬來了?

    這怎么提前也不來個(gè)信呢?

    林雨桐放下手里的東西就急忙出去了。那大包下包的,站在辦公樓外面一臉拘謹(jǐn)?shù)牟皇抢钤路疫€能是誰?

    “娘?”林雨桐迎過去,“您這好歹叫村上往廠里打個(gè)電話也行啊,我們?nèi)ソ幽?。你看這大包小包的,這一路上怎么走的?多叫人cao心啊!”

    熱熱情情的,關(guān)心的言語又真摯。迎過來也不嫌棄她臟,拉著她的手說話,彎腰就要提地上的東西。不知道多親熱!

    “可不敢!”李月芬的眼睛只盯著兒媳婦的肚子,笑的見牙不見眼的,“這懷上了也不跟家里說一聲。你說我這要是不來,是不是得等到我大孫子落地了才能知道啊?”

    林雨桐就解釋:“前幾個(gè)月,沒敢聲張。我奶說這么著孩子落的實(shí)在?!?/br>
    “對對對!”李月芬就趕緊道:“老人的話還是要聽的?!闭f著話,她就要彎腰拿東西,林雨桐趕緊攔了,朝樓里喊:“小李——小李——幫個(gè)忙!”

    小李是原來賣菜的小伙子,如今也跑的是財(cái)務(wù)科的外勤。小伙子挺勤快,一天一天的,林姐林姐的叫著。

    這會子林雨桐一喊,他就跑出來了,一看就知道啥事,趕緊道:“林姐,你帶著大娘走。東西別管了,我保準(zhǔn)給你帶回去?!?/br>
    好家伙,包里也不知道是啥。但兩只活生生的老母雞被綁著腿在掙扎這卻是真真的。

    他又喊了個(gè)雜工,兩人抄小路給林雨桐送過去放門口了。

    出了樓剛好看見林雨桐:“門口放著呢,姐!”

    林雨桐應(yīng)了:“行!謝了??!”

    李月芬還說:“等大娘安頓好了給好吃的,你可要來。”

    李勤勞也不當(dāng)真,嘴上只管應(yīng)著。都走過去才又叫林雨桐:“林姐,后勤車一會子就來。聽說弄了半扇子豬rou回來……”

    林雨桐就摸錢遞過去:“rou、排骨、豬蹄、內(nèi)臟啥的,都行?!?/br>
    等人走了,李月芬才說:“多拋費(fèi)啊?!?/br>
    “這不是您來了嗎?”林雨桐攙扶著人往里面走,“吃點(diǎn)好的。”

    李月芬心里受用,跟著進(jìn)了房間,就直說好。

    家具也新,收拾的也干凈。

    她是不知道這家具是自家做的,只以為是買的。老四一個(gè)月才多少錢?在她想來,肯定是老丈人家給補(bǔ)貼的。

    林雨桐把家里的饅頭蘸著雞蛋液給炸了兩個(gè),先叫李月芬吃飯??隙ㄊ勤s了一夜的路了。

    這年月,有幾家舍得吃油炸的?

    “你吃吧!”李月芬咽了咽口水,“我吃這個(gè)那是要害牙疼的。你吃了,就是叫孩子吃了?!?/br>
    “您吃吧?!绷钟晖┌阎ヂ獒u之類的都端過去:“蘸著吃?!?/br>
    李月芬是真受用,這兒媳婦實(shí)誠,恨不能把家里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孝敬她這個(gè)婆婆。吃著吃著,眼淚就下來了。

    這吃著哭訴著,林雨桐才聽明白了。

    李月芬這是離家出走了。

    為啥的?

    跟家里的兒媳婦高秀蘭鬧矛盾了。

    如今不是宣傳婚姻法嘛,這媳婦不用受婆婆壓迫了。誰敢動輒打罵媳婦,那媳婦是不必忍受的。然后本來就不怎么和睦的婆媳關(guān)系,驟然惡化。

    高秀蘭是一直沒生養(yǎng),以前在家,那是婆婆怎么罵怎么聽著。畢竟沒生養(yǎng)是短處,她理虧啊!

    如今呢?人家不忍受了。婆婆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

    李月芬能受得了這個(gè)?

    當(dāng)即往地上一躺,只說氣病了。非叫兒媳婦低頭。不低頭,那就離婚。

    說實(shí)話,從內(nèi)心來講,李月芬是巴不得兒子離婚的。也不全是因?yàn)檫@媳婦不生養(yǎng),主要是為人太小氣,偏腦子還不清楚。

    之前她說,家里的養(yǎng)的雞下的雞蛋都攢著,給老四兩口捎去。畢竟每月這精米細(xì)面寄來,錢寄來。還不是一大家子吃了?他們做哥哥嫂子的也沒少吃。當(dāng)?shù)鶍尩某杂H兒子的那是應(yīng)該的,可他倆憑啥理所當(dāng)然啊?親兄弟,這也得明算賬。這人情不走不厚道。是不是這個(gè)理?可高秀蘭晚上恨不能把幾只母雞給抱被窩里,就是不給老四。把家里攢著給老四兩口子的雞蛋,偷著往娘家拿。這就不能忍了。這就是個(gè)不下蛋,還養(yǎng)不家的敗家娘們。

    如今更了不得了,人家在家就鬧騰,說了,再打再罵就離婚。

    離就離,就是找個(gè)寡婦,找個(gè)帶著拖油瓶的進(jìn)門,只要本本分分過日子,大面上的道理明白。都比這么個(gè)東西強(qiáng)。

    不就是離婚嗎?

    那就離!

    可老三那東西,沒出息。直接就縮了,死活就是不答應(yīng)離。

    看著親娘被媳婦欺負(fù)成那德行了,也不言不語。就是不吱個(gè)聲。

    “……想起來我就傷心……”李月芬擦了一把眼淚,把嘴里的油炸饅頭片給咽了,“這不,我收拾了收拾,就過來了。”

    為這個(gè)?。?/br>
    林雨桐就說:“那來了就別回去了。您這不是也不止一個(gè)兒子嗎?”

    “那可不行?!崩钤路倚睦锴迕髦兀恼f,兒子還靠著人家岳家呢,自己住過來,算怎么回事?人家媳婦的娘家也不樂意啊。但這話不能說,就只道:“那家是我的家,還能叫她給占了。嫌棄我罵她,這也容易,等這次回去,就把他們兩口子分出去,是住窩棚還是出去要飯,隨他們。沒了他們,我跟你爹的日子才消停呢。”

    有老四寄的糧食和錢,老兩口隨便種點(diǎn)糧食和菜,那都過的上上等的日子。

    林雨桐就笑,心里也早知道她不會長久的呆著。

    婆媳倆的矛盾,各說各有理。林雨桐見她吃完了,就收拾收拾說:“娘,我?guī)闳ハ丛??!?/br>
    廠里建了澡堂子,就在樓邊上。兩步路!

    說著話,把柜子打開。有一套衣服是給林老太做的。老人家要過生日了,林雨桐提前準(zhǔn)備一套衣裳。里里外外的,挺齊整的。如今拿出來,先給李月芬用吧。

    當(dāng)然話說的不能那么實(shí)誠,只道:“才說要給您寄回去呢,您這不是來了嗎?洗個(gè)澡,換個(gè)新衣裳,看哪不合適,我再拾掇拾掇?!?/br>
    李月芬是真覺得開了洋葷了。

    站在那里,熱水就流下來了。半年的臟勁都洗干凈了。

    里里外外的衣裳一套一套的,連鞋襪都有。

    還別說,穿著挺合適。

    這年代,很少有胖人,都是瘦的極為標(biāo)準(zhǔn)。上了年齡的女人的衣裳呢?都是大襟襖子。長度從屁股位置到大腿位置,都行。長一點(diǎn)的短一點(diǎn)的無所謂。

    林雨桐覺得袖子是稍微有些短的。但李月芬覺得合適,“……干活利索?!?/br>
    她就說:“我就怕不合適,里面的邊子收的多,放出來兩三寸的余地是有的。”

    那就更合心意了。

    林雨桐給的洗頭洗澡的東西,都是能去虱子的。把人干干凈凈的帶回來,這才徹底的安心了。

    至于那些舊衣服,林雨桐給裝到她的包里封嚴(yán)實(shí)了,偷著給里面撒了藥粉。絕對沒事。

    四爺一進(jìn)廠就聽說了,找了以前在保衛(wèi)科認(rèn)識的小伙子,給了人家五斤點(diǎn)心的福利票,“換了點(diǎn)心,給我拿三斤回家就行?!倍嗟木彤?dāng)是跑腿費(fèi)了。

    往里走,又碰見小李。小李喊四爺:“林姐叫幫忙買的東西,金工捎回去吧?!?/br>
    倆豬蹄,一個(gè)豬心一個(gè)豬肺,一段大腸,兩斤排骨,兩斤五花rou。

    李月芬rou疼的:“我就不該來??催@錢花的,跟流水似的往外流?!?/br>
    四爺給她搭床:“安穩(wěn)的住著。想吃啥想喝啥,你跟桐……妞妞說?!?/br>
    一會子點(diǎn)心也送進(jìn)來了,松松軟軟的,兒子媳婦給她放在床頭。

    然后兒媳婦剁rou和面,“咱包餃子?!?/br>
    另一邊的鍋里鹵著豬蹄心肝肺啥的。

    可這煤油也是要錢的。

    等下班了,都回來做飯了。樓道里熱鬧起來了。聽說這邊老家來人了,這個(gè)來打招呼那個(gè)來問好的,叫她覺得倍有面子。

    林曉星回來聽說了,就過去找林雨桐,也不進(jìn)屋,卻伸手把屋門給帶上了。壓低了嗓子問說:“你婆婆來了?”

    林雨桐點(diǎn)頭:“是??!來了!”她看了看碗里的rou餡,“給你拿回去點(diǎn)自己包去?”

    林曉星搖頭,就說林雨桐:“你也別太實(shí)誠了。要是住下了,可咋辦呢?”多不方便啊!

    林雨桐就說她:“這話在我這兒說說算了。別當(dāng)著人家蘇瑾這么說。你也有婆婆的,那也是人家親媽。他那么說你爸媽你樂意?”

    那我當(dāng)然不樂意。

    可我爸媽也不會是……

    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明白?!鞭D(zhuǎn)身要走了,就又回身說:“她要是敢欺負(fù)你,你就喊人,我聽的見?!?/br>
    林雨桐心說,這些都是誰教她的。全都是歪理。好像婆婆天生就是欺負(fù)媳婦的。

    里面的李月芬隔著門聽了個(gè)七七八八的,回身也跟四爺說:“那就是她那個(gè)meimei?”然后嘀咕,“少跟她來往。眼里沒老沒少,缺家教!”

    正說著呢,外面有了吵嚷聲。

    “是程家那個(gè)妮兒不?”聽著聲音像,李月芬蹭一下打開門,朝外走。一個(gè)村的,想見見嘛。

    可不是程美妮嗎?

    她這會子跳著腳的罵呢,罵錢思遠(yuǎn):“不要臉!不知道啥時(shí)候勾搭上的,扒著叫我給騰地方呢?!?/br>
    咋了這是?

    苗大嫂主動迎過去:“你們兩口子,昨晚鬧鬧就算了。咋今兒還沒完了……”

    “誰跟他是兩口子?”程美妮就指著一個(gè)樓圍觀的人,“都給我聽著,我跟他錢思遠(yuǎn)離婚了。從今以后,沒有半點(diǎn)的關(guān)系?!?/br>
    離了?

    真離了!

    樓里一下子就給喧鬧起來了,“怎么這么沖動?啥話不能好好說呢?”

    林雨桐的視線就對準(zhǔn)了站在錢思遠(yuǎn)身后的一個(gè)姑娘,這是啥意思???一個(gè)還沒走呢,另一個(gè)就娶進(jìn)門了?

    錢思遠(yuǎn)跟程美妮針鋒相對:“這也就是我要說的話。我跟她離婚了,從今往后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闭f著,就伸手把身后的姑娘拉到前面,“大家伙有些認(rèn)識她,有些還不認(rèn)識她,我介紹一下……她叫莊婷婷,是一車間的女工。我們倆領(lǐng)結(jié)婚證了……”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展開,像是獎狀一樣的東西,“她以后就是我老婆……”

    莊婷婷這姑娘就把背在身上的帆布包打開,從里面抓糖:“請大家吃喜糖。”

    這話是咋說的呢?

    張寶柱跟莊婷婷是一個(gè)車間的,這姑娘他認(rèn)識,挺爽利一姑娘。

    桂蘭自然也是認(rèn)識的,她家男人能接觸到的所有雌性,她都了如指掌。這會子了,她就說:“婷婷啊,你不是跟那誰……小王是吧?你倆不是……”正說著呢,被張寶柱拉了一下,她把男人的手打掉,“還不能叫人問問了?!闭媸堑?!

    莊婷婷倒是沒啥不好意思的,直言道:“王奎那王八蛋,說要跟我結(jié)婚,定的日子就是今兒。我一早去等了,等了半天把他等來,卻跟我說對不起,不能跟我結(jié)婚了。她認(rèn)識一姑娘,要跟人家結(jié)婚。我一問才知道,是姚副廠長的千金……”

    姚副廠長兩兒一女,女兒不小了,長的粗粗壯壯的,臉上還都是麻子。

    可眼前這姑娘,不說盤正條亮吧,但也長的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不說多漂亮吧,但跟丑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再聽那說話,也是透著一股子干脆利落。

    她這么一說,大家就明白了,遇上的混蛋,為攀高枝把人家姑娘給耍了。

    這姑娘沒有半點(diǎn)避諱,把事往開的說:“……不結(jié)就算了。我還能求著他?剛好,碰見錢工過來離婚。之前我認(rèn)識他,他可不認(rèn)識我。我看他倆都離了,我就說,要不咱倆搭伙過日子唄?!?/br>
    這話說的大伙都不由的笑。

    這姑娘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了,解釋道:“我家在省城沒錯,但家里知道我結(jié)婚,把我的房子都留給我弟弟結(jié)婚用了。你說我這現(xiàn)在不結(jié)了,攪和的我弟弟的婚事也不成了。反正錢工這人不錯,我倆順便就把婚結(jié)了。這婚事說起來,不是包辦,也不是買賣,更沒誰強(qiáng)迫誰。我愿意嫁給他,覺得他人好。他也覺得我說話爽利,能溝通。我倆這婚結(jié)的,沒人反對吧。”

    誰反對?

    “挺好!”桂蘭就說:“小錢人確實(shí)不錯,配咱們婷婷,不算是辱沒了。”

    把程美妮給氣的,開了門,拎了東西就出來。

    莊婷婷伸手:“鑰匙交出來!”

    程美妮咬牙切齒:“等著!”

    “等啥啊?”莊婷婷不屑,“等著就等著,我還怕你了?最見不得這種人,自己不要,還見不得人家好,什么東西?!?/br>
    然后人家開門進(jìn)屋,門關(guān)上了。

    張寶柱就說:“嘿!稀罕事啊!”

    這邊離那邊就能娶,這事……美啊!

    這么想著就往桂蘭那邊看,桂蘭手里是切菜的刀,對著張寶柱揮舞了一下,然后張寶柱立馬就竄進(jìn)屋了。

    這美事不是誰都能趕上的。

    看的李月芬嘖嘖稱奇:“老錢家的小子挺有本事?!毕胂胱约杭依锬欠霾簧蠅Φ模匆婂X家的兒子,就不由的叫人覺得羨慕啊。

    然后又問林雨桐:“那程家的美妮呢?回老家了?”

    “沒有!”林雨桐朝一邊指了指,“回宿舍去住了?!?/br>
    李月芬也不明白,就不多問了。就是覺得當(dāng)工人好,女人離了婚還有地方去,還有地方掙錢,這是多好的事啊。

    晚上的時(shí)候,錢思遠(yuǎn)專門過來給送了一次糖,沒帶莊婷婷一起。

    他就說老實(shí)話:“不結(jié)怎么辦呢?房子給人家退回去。再說了,我覺得莊婷婷這樣挺好的?!?/br>
    莊婷婷是挺好的,第二天大家都這么說。

    人家忙活著從娘家弄床弄家具,然后跟誰都能搭上話,笑瞇瞇的。做飯瞧著也利索的很。人直爽,不難打交道。

    苗大嫂都跟林雨桐說:“小錢那人運(yùn)氣好,怎么就碰上這么好的一個(gè)呢?!?/br>
    誰說不是呢!

    私下里都說程美妮傻,有啥了不起的大事,非得折騰的離婚不可嗎?

    沒幾天,上面下文件了。要開展zheng風(fēng)運(yùn)動!

    像是有些領(lǐng)導(dǎo)干部,嚴(yán)重脫離群眾,不看實(shí)際情況,隨便命令指揮。這就是錯的!是需要批評和自我批評,甚至是處分的。

    而沈春梅短短的工作期間,成功的拆散了十一個(gè)家庭。之前呢,是成績??傻却蠹衣幕剡^味來,好像就不對了。

    人家就朝上反應(yīng)了,“我們沒有那么強(qiáng)烈的要離婚的愿望,為什么非要做思想工作叫我們離婚。什么受壓迫啊,不平等啊,你不是我們,你咋就知道的。再說了,叫我們離婚了,我家的娃兒,誰管???”

    沈春梅首當(dāng)其沖的,被停職了。

    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嘛!又是小禮堂,沈春梅低頭站在一邊,接受大家的批評。

    程美妮這才傻了:原來這個(gè)沈干部說的不一定是對的。那自己為啥要離婚的?

    對了!

    她說要給自己換腦袋?

    難道這也是不作數(shù)的?

    她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我也不想離婚的,是她說的,她說不離婚就要跟我換腦袋?!?/br>
    換腦袋?

    啥意思???

    很多人不是很明白。

    程美妮就說:“她要打倒我,還要割了我的腦袋……”

    小禮堂里就哄的一聲:這性質(zhì)可太惡劣了!這不是威脅人嗎?

    沈春梅百口莫辯:“誰說要割你的腦袋了?這換腦袋,就是換思想的意思。這換思想……”

    說不清楚!

    戴淑珍就站起來:“不管你是啥意思,這都是你的工作沒做好。連最基本的溝通工作都沒做好,還有什么要辯解的?”當(dāng)初還說自己是買賣婚姻?怎么買賣婚姻了?自家娘家是從自己男人要了二十塊大洋,但沒那二十塊大洋,一家老少就得餓死。這事,跟她這么大的姑娘,就說不明白。她也理解不了!

    陳愛虹也站起來:“我覺得這性質(zhì)太惡劣了。得上報(bào)才行!沒這么害人的!這不是工作失誤那么簡單!更不是一句批評一個(gè)處分能了結(jié)的事。要是這么輕輕放過,咱們這些姐妹又該由誰負(fù)責(zé)?”

    這話也沒錯。

    陳愛虹也氣啊。當(dāng)初找她,說是自己這婚姻是不對的。怎么不對的?因?yàn)樽约夷腥耸钦匈樳M(jìn)門的。當(dāng)時(shí)他跟另一家的姑娘相好,但他家又窮,娶不起人家。他爹媽想給老大娶媳婦,就把他綁了送到自家當(dāng)了上門姑爺。結(jié)果自家的孩子都結(jié)婚了,這沈春梅跟自己說,自己是強(qiáng)迫人家入贅的,是應(yīng)該打倒的。

    打倒你奶奶的腿!

    事挺大的,把范云清都驚動了,專門來處理這事。

    有些離了婚的,還能復(fù)婚。但像是程美妮這種的,沒戲了。錢思遠(yuǎn)已經(jīng)再婚了。橫不能跟人家離了再跟你復(fù)婚,沒這事啊。

    程美妮找來了,錢思遠(yuǎn)也是嘆氣,就說了:“當(dāng)時(shí)我問你,有什么難處。你是一句也不說。啥難處都沒有。憋著勁要離!這離都離了,木已成舟了,還能怎么著。你好好過你的吧!有什么難處,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吱一聲?!?/br>
    也算是自己仁至義盡了。

    程美妮還要再說,莊婷婷就在里面叫了:“老錢,吃飯了?!?/br>
    見錢思遠(yuǎn)要走,程美妮一下子就崩潰了:“……我當(dāng)時(shí)該咋說?我還當(dāng)是林曉星她媽要報(bào)復(fù)我呢,我就是說了又能怎么樣?”

    林曉星砰一聲把門打開:“你算干什么的?誰報(bào)復(fù)你了?是你自己又蠢又笨,偏還自以為是,怪誰來?”

    蘇瑾趕緊就把人往回拉:“行了,她受刺激了。你讓讓又能怎么的?”

    “我就不讓!我憑啥讓啊!”林曉星尖著嗓子叫嚷。

    李月芬揉了揉耳朵,跟林雨桐念叨:“住這地方,可真是夠熱鬧的?!?/br>
    林雨桐就笑:“門挨著門,就這點(diǎn)不好?!?/br>
    正說著呢,樓道里進(jìn)來一大包小包的女人,年齡得在五十上下,穿的倒是干凈利索,就這么走了進(jìn)來。

    大家都看著,知道是誰家的親戚。

    這人笑了笑,問道:“蘇瑾住這兒吧?我是他媽……”

    眾人恍然,桂蘭馬上就喊:“蘇瑾,曉星,你們兩口子別吵了。你媽來了!”

    林曉星以為是自家媽來了,畢竟她在處理沈春梅的事,興沖沖的一開門,她就愣住了:“怎么是你?”脫口而出,問了這么一句話。

    林雨桐就見,這蘇瑾的媽那臉上的表情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