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大氣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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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抓幾個來!” 王老二發(fā)現(xiàn)了百余敵軍斥候,狂喜過望……此刻他們穿著北遼軍的甲衣,渾水摸魚兩次了,次次成功。 那些斥候也歡喜的過來。 “一顆!” 王老二歡喜的收割著人頭。 “二哥!”胖長老在喊。 “干啥?”王老二不耐煩的道:“忙著呢!” 他在忙著收割人頭。 “二哥!”這次是瘦長老,而且是尖叫,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懼的事兒。 “咋呼什么呢?大驚小怪的,我看看……” 百忙之中的王老二抬頭看去。 遠方,密密麻麻的黑點出現(xiàn)。 馬蹄聲震動大地,彷佛無數(shù)巨人在敲打著巨鼓。 聲聲攝人心魄。 “多少?”王老二澹定問道。 胖長老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一萬,兩萬……二哥,數(shù)不清了。這是……這是赫連峰來了?!?/br> 王老二一刀砍死對手,策轉(zhuǎn)馬頭,“逃??!” 數(shù)不清的騎兵在蜂擁而來。 被殺的魂飛魄散的斥候們下馬。 那些甲衣整齊的騎兵,身上披著一層灰,無視了他們,一路疾馳。 遠方,王老二帶著麾下在瘋狂逃竄。 騎兵就像是無窮無盡。 一個多時辰后,車隊,來了。 巨大的馬車裝飾的頗為威嚴,六匹馬拉著,顯得格外輕松。 一隊隊披著精美甲衣的騎兵在馬車周圍護衛(wèi),一個個文武官員在內(nèi)圈,此刻正在低聲談話。 陳方利趕到了。 下馬,進了內(nèi)圈。 “臣,北院大王陳方利,請見陛下!” 車簾掀開,一個內(nèi)侍站在車內(nèi),彎腰,“陛下召見大王?!?/br> 馬車頗高,有人送了腳踏過來,陳方利踩著腳踏進了馬車。 馬車里就像是一方世界,很是寬敞,桉幾,柜子,陳方利甚至看到了床榻……他收斂心神,行禮,“見過陛下!” 許久不見,皇帝看著須發(fā)又斑白了些,他溫聲道:“陳卿的奏疏,朕看過了。初戰(zhàn)失利怪不得你,后續(xù)你聲東擊西,差點破了城池,朕,很是歡喜?!?/br> “臣不敢居功?!标惙嚼拖骂^,“皆是陛下威嚴所致?!?/br> “朕不是那等嫉賢妒能的帝王,你此戰(zhàn)朕琢磨過,用兵靈活,不比林雅差。” 這話里帶著譏誚的味道……林雅上次可是被黃春輝一戰(zhàn)擊敗,用他來比喻陳方利,便是皇帝的嘲笑。 朕的一個臣子就能比肩你這個賊子,朕還有無數(shù)臣子,終有一日,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陳方利介紹了一下當前的情況,“桃縣北疆軍不時出擊,不過規(guī)模不大?!?/br> “這是出城來活動。”皇帝懂兵。 “是?!标惙嚼f道:“當下北疆軍主力皆在桃縣一線,不過,陳州軍西移,戍守林河、順昌一線。” “楊玄!”皇帝瞇著眼,“黃春輝看重的便是此人!” 陳方利點頭,“是。” “當初他曾出使大遼,那一夜,他旁觀宮變,隨后辭行……”皇帝神色悵然,顯然是想到了那一夜。 在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的子嗣。 也失去了一個男人最為重要的東西——令女人受孕的能力。 從那一夜開始,他蒼老的速度令林雅等人狂喜,令陳方利等人心驚。 “陛下要保重??!”陳方利勸道。 皇帝莞爾,“朕,只是想到了長陵?!?/br> 他從袖口里摸出一個香囊,里面就是長陵為他求來的平安符。 陳方利說道:“要不,可令公主行武皇之事……”,他抬頭見皇帝默然,趕緊跪下,“臣,妄言了?!?/br> 皇帝沒有了直系兒孫,皇太叔和先帝一個生父,但生母不同。說起來,算是對手也沒錯??苫实廴缃駞s只能讓對手入主東宮,何其的憋屈! 若是讓長陵以女子之身入主東宮呢? 大唐不也出了個武皇,統(tǒng)治大唐期間頗為出色,不弱于男子。 那么,大遼為何不能出一個? 這是陳方利的想法。 但此等事太過重大,若是他的話被傳出去……大遼內(nèi)部將會風起云涌,他和長陵都將會成為無數(shù)人的眼中釘。 皇帝干咳一聲,服侍的內(nèi)侍上前,顫抖著手,遞上了茶水?;实劢舆^喝了一口,溫聲道:“卿的忠心,朕盡知?!?/br> 這是不同意。 陳方利低頭,“臣,告退!” “且等等?!被实劢凶×怂?,看著內(nèi)侍,“朕會告知你的家人,你是護衛(wèi)朕而去,從厚撫恤。” 內(nèi)侍跪下,涕淚橫流,“陛下,奴婢……辭別陛下!” 皇帝微笑,“去吧!” 內(nèi)侍出去,少頃,有人喊道:“陛下身邊的內(nèi)侍自盡了?!?/br> “臣告退。” 陳方利告退,下了馬車,見側(cè)面地上躺著先前那個內(nèi)侍。他走過去,內(nèi)侍雙眸睜開,茫然看著天空。 陳方利俯身,輕輕抹下他的眼皮,說道:“陛下帶誰出來,誰就無法歸去。早死,早超生!” 他松開手,那雙眼閉上了。 大軍前行,直至大營。 二十萬大軍的營地,堪稱是連綿不絕。 營地還在建造,不過,核心區(qū)已經(jīng)好了。皇帝被人簇擁著來到了自己的大帳前。 他摸摸大帳,感慨的道:“朕多年未曾親征,差點就忘卻了刀光劍影。不過,祖先武勇的血脈依舊在朕的身體中流淌?!?/br> 隨后,君臣進了大帳。 皇帝坐在上面,群臣站成幾排。 “陳卿。”皇帝頷首。 陳方利出來介紹情況。 “北疆軍十余萬,大部在桃縣一帶,陳州軍兩萬,如今戍守林河、順昌一帶,就是這么一個情況?!?/br> 林雅瘦削的臉上多了些冷意,“聽聞初戰(zhàn)失利了?” 陳方利點頭,“楊玄麾下將領了得,敗了。” 他承認的很爽快,但馬上有人出來攻擊,“初戰(zhàn)就該派出精兵強將,可大王卻令一個老將顧源出馬,此人能力平庸,這是為何?” “好了!”皇帝果斷出手,“勝負都有人說,可誰能擔保自己能百戰(zhàn)百勝?陳卿隨后一戰(zhàn)令北疆軍民震驚不已,也算是將功贖罪了?!?/br> 這話一出,除非現(xiàn)在就有人出來辯駁,否則以后就不能以此來攻擊陳方利。 林雅一邊的人準備出來,但林雅卻干咳一聲。 皇帝滿意的看到群臣消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胸口那里的刺痛,“大戰(zhàn)當前,諸卿當齊心協(xié)力……” 他緩緩看了林雅一眼,“大遼不存,什么紛爭都是虛幻?!?/br> 林雅說道:“陛下所言甚是?!?/br> 皇帝微笑。 林雅微笑,黑瘦的臉上多了誠懇之色。 “歇息數(shù)日?!被实巯逻_了命令。 大軍遠來,需要囤積糧草,將士們和戰(zhàn)馬也需要歇息。 群臣告退,林雅等人出去就聚在了一起。 皇帝在帳內(nèi),有些疲憊的揉揉眉心,樞密使蕭華說道:“陛下,林雅那條老狗,怕是另有打算?!?/br> “朕知?!被实鬯砷_手,說道:“為了大局,當摒棄前嫌,這話好說,卻難做。多年的對手,誰能忍住捅對方一刀的沖動?” “那么此次帶林雅等人來……”蕭華眸色微冷,“要不,大軍夜襲,一舉覆滅了林雅等人。” “朕也想,可此事萬萬不可。”皇帝溫聲道:“一旦動手,不提林雅等人會有準備,就算是成功了,消息傳到大遼,多少人會視朕為洪水勐獸? 此后但凡對朕不滿的,就得時刻警惕朕下狠手。時日長了,這人就會發(fā)狂,到了那時,天下,將會處處烽煙!” “林雅那邊……”蕭華低聲道:“要不,臣去與他談談?” “不必!” 皇帝微笑,很是從容。 第二日,皇帝召集群臣。 不是在帳內(nèi),而是在帳外。 一頭馬被牽來。 馬是白馬,邊上一個巫師,幾個身材魁梧的大漢。 眾人詫異,有人問道:“陛下,這是要出戰(zhàn)嗎?” 出戰(zhàn)前才會請巫師祈禱賜福,可昨日皇帝不是說了要歇息數(shù)日嗎? 皇帝說道:“林雅!” 林雅上前,“陛下?!?/br> “大遼立國多年,朕登基后,一直以為大敵在外。時至今日,朕才知曉,龐然大物,從來都是自己內(nèi)部先亂了,外人才有機會插一腳?!?/br> 林雅頷首,“陳國當年也是龐然大物,若是內(nèi)部不亂,誰敢沖著他們齜牙?” 皇帝說道:“朕的身子,怕是熬不過十年了?!?/br> 眾人低頭。 “無需如此。”皇帝笑道:“朕就兩個心愿,其一,滅北疆,隨后就算是不能馬踏長安,也得讓大唐衰弱數(shù)十年?!?/br> 如此,新帝登基后,就可以專注大遼內(nèi)部事務,無需擔心大唐。 “其二,便是內(nèi)部的矛盾?!?/br> 可林雅等人和皇室的矛盾太深,不可能化解……除非皇帝愿意禪讓帝位。 所以,皇帝今日提及此事,讓眾人不解之極。 林雅依舊在微笑。 神色平靜。 從容之極。 皇帝指著白馬,“殺了!” 林雅心中一驚,只見巫師身后出來一個大漢。 大漢赤果著上半身,手持長刀,走到了白馬側(cè)面,揮刀。 碩大的馬頭跌落,白馬轟然倒下。 皇帝走過去,俯身,伸手在白馬脖頸處蘸了血,起身涂抹在嘴唇上,開口。 “朕有生之年,將與林卿攜手振興大遼。若違此誓,天人共誅!” 這是……這是白馬之盟??! 皇帝竟然發(fā)誓要和林雅等人摒棄前嫌,這…… 這不是給了林雅等人發(fā)展壯大的機會嗎? 林雅眸色微亮,上前,俯身沾染了馬血,涂抹在嘴唇上,說道:“陛下有生之年,臣林雅當襄助陛下振興大遼,若違此誓,天人共滅!” 皇帝伸手,林雅伸手。 兩只手握在一起。 高高舉起。 士氣如虹! 陳方利和蕭華站在一起,低聲道:“陛下,大氣!” “是??!” …… 王老二逃回林河,帶來了赫連峰大軍到來的消息。 楊玄看了一眼赫連燕,赫連燕笑道:“郎君看我作甚?” “無事?!睏钚f道:“北遼大軍遠來,少說要歇息數(shù)日。這幾日便是陳方利麾下出戰(zhàn),這也是最后的安寧。我去桃縣一趟,南賀留守。” “領命!” 楊玄趕到桃縣時,廖勁等人各司其職,節(jié)度使府中,大老僅剩下黃春輝。 黃春輝在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很是柔和。手中一杯茶水,看著就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老人。 “相公?!?/br> “來了?!?/br> 黃春輝指指對面,“坐?!?/br> 楊玄坐下,“赫連峰大軍來襲,此戰(zhàn)相公可有吩咐?” “吩咐什么?”黃春輝喝了一口溫水,眉間柔和,“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一日人吃馬嚼耗費的糧草能讓北遼戶部尚書發(fā)狂。 赫連峰此來帶著決絕之意,不滅我北疆軍,他不會罷休。故而,所有的一切都以此為目的,該如何做,老夫想聽聽你的剖析?!?/br> 楊玄說道:“赫連峰來勢洶洶,此行更是集結了林雅等人的部屬。下官想,他必須要解決與林雅等人的信任問題,否則此戰(zhàn)必敗?!?/br> 黃春輝頷首,“他必然有辦法,否則,也不能統(tǒng)御北遼多年?!?/br> “是。二十萬大軍來襲……戰(zhàn)場變小了。戰(zhàn)場越小,變化就越少。對于我北疆軍而言,硬碰硬不利,故而,下官以為,此戰(zhàn),我軍依舊要想法子不斷打擊、削弱敵軍,直至決戰(zhàn)那一刻…… 至少要在士氣上壓倒對手,否則,二十萬對十二萬,我軍并無把握。” “嗯,不輕敵,不懼敵?!?/br>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敵軍需要歇息,以消除長途跋涉的疲憊,這,便是我軍打擊敵軍士氣的關鍵時刻。你,準備好了嗎?” 楊玄心中一跳,“不該是廖副使嗎?” 他已經(jīng)出過風頭了,這等時候,該廖勁的馬槊立威了??! “老廖的威望已經(jīng)夠高了……”黃春輝澹澹的道:“他要接任節(jié)度使,可長安猜忌北疆過甚,他的威望越高,猜忌就越多。外界不懂,總以為老夫打壓老廖,愚不可及!” 電光石火間,楊玄想明白了所有的事兒,“相公與副使是故意讓外界猜測北疆內(nèi)部生出了齟齬?” “若不是如此,北疆,誰敢非議老夫!” 黃春輝語氣平澹,但那種睥睨的氣勢,讓楊玄頭皮發(fā)麻。 娘的,想錯了??! 能在北疆混的風生水起的大老,豈會讓人猜到他們的心思? 楊玄汗顏。 “子泰!” 楊玄抬頭,“相公!” 黃春輝抬眸,“赫連峰來勢洶洶,北遼大軍輕慢我北疆,以為老夫老了嗎?” 他的眼中閃過神彩。 “去,耀武!” …… 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