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金澤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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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大長公主喜歡的男人?” 赫連羅的開場白讓楊玄有些愕然,澹澹的道:“寧興那邊如何?” 赫連羅呵呵一笑,昂首挺胸,“你休想從我這里打探到消息。” “我并未想打探?!?/br> 楊玄招手,“老賊!” “在!”老賊出來,看了赫連羅一眼,舔舔嘴唇,“多嫩的rou??!” 楊玄說道:“拷打?!?/br> 赫連羅面色一變,“來吧!” 這年輕人不錯……楊玄撇開此事,起身出去。 宋震跟著他出來,“燕北城被攻破,赫連榮那邊騎虎難下。不過老夫以為,他不會倉促出擊,必然會權(quán)衡利弊,看看我軍的人數(shù),以及輜重補給……此人與寧興關(guān)系如何?” “燕啊!”楊玄招手。 赫連燕上前,“赫連榮原先被打壓過,赫連春去了寧興為皇太叔后,是他接手了潭州。他與赫連春有些交情?!?/br> 宋震眸色深邃,“赫連春如今的日子不好過,作為他的心腹,赫連榮若是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表現(xiàn),便是無能。 故而,老夫以為,赫連榮會謹(jǐn)慎,仔細(xì)查探我軍的情況,這也是給寧興一個姿態(tài),他很穩(wěn)重。 若是敗北,非戰(zhàn)之罪……” 他抬頭,“三日內(nèi),不必?fù)?dān)心赫連榮出擊!” 噠噠噠! 斥候回來了。 “副使,潭州城城門緊閉?!?/br> 這不是要出擊的架勢。 楊玄看著宋震,就像是看著一塊肥rou。 恨不能宋震此刻納頭就拜,高呼拜見主公。 宋震背著手,哼著走調(diào)的曲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韓紀(jì)站在楊玄身后,“郎君,此人大才,老夫以為,該動手了?!?/br> 楊玄搖頭,“越是大才,越不可用那等見不得人的手段去坑他。否則一時屈服,終究會帶來隱患?!?/br> 韓紀(jì)出的主意是令人散播消息,說宋震已經(jīng)暗自投靠了楊玄。 偽帝善猜忌,有此傳言,必然會暗恨宋震。如此,宋震若是不肯屈服,回鄉(xiāng)之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這是釜底抽薪。 斷其后路。 太狠了! 楊玄不是沒心動過,但最終還是否決了這個建議。 “可是覺著我有些優(yōu)柔寡斷,婦人之仁?” 韓紀(jì)默然。 姜鶴兒出去轉(zhuǎn)悠,此刻回來了,一臉見鬼的表情。 “鶴兒這是怎么了?”赫連燕笑道。 姜鶴兒說道:“郎君,方才宋公尋我說話?!?/br> “問了你什么?”韓紀(jì)雙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老板既然看重宋震,他這個謀士就該出手。 姜鶴兒說道:“宋震問,為何桃縣沒流傳著他投靠郎君的消息?!?/br> 韓紀(jì):“……” 楊玄:“……” 赫連燕:“……” 艸! 楊玄想捧腹大笑,“宋震當(dāng)年乃是悍將,后來回京在兵部多年,也算是久經(jīng)宦海的老將,咱們這點手段,他門清。他甚至在期待著……” 韓紀(jì)微笑,并未辯解,也未曾失落。 這個計謀是明槍,你就算是知曉了,也無法招架。 赫連燕說道:“郎君,宋震既然知曉,那么,這是心動了?” 楊玄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求偶的男人,正沖著宋震這個美人兒展露雄性氣息…… 艸!這個比喻太惡心人了。 “他對咱們有了好感?!?/br> 宋震在城中轉(zhuǎn)悠著。 多年的兵部生涯讓他習(xí)慣性的去觀察著那些將士。 是勁旅! 他負(fù)手緩緩而行。 想到了當(dāng)年武皇的話。 ——府兵乃是大唐的根基,府兵制敗,大唐必敗。 “陛下,府兵制,敗了?!?/br> 宋震止步,看著前方那些列隊巡街的將士。 腰桿筆直,神色堅毅。 “天下府兵多敗壞,可臣在北疆,卻看到了一支勁旅!” 他一路轉(zhuǎn)悠回去,赫連羅剛被拷打出來。 “此人什么身份?”宋震問道。 押解他的軍士說:“北遼成國公。” “成國公?” 宋震愕然,“解送長安,大功……罷了?!?/br> 他覺得自己想多了。 果然,楊玄知曉了赫連羅的身份后,壓根沒什么驚喜。 “……寧興城中,如今三萬余大軍,糧草頗多?!?/br> “寧興那邊對赫連榮什么態(tài)度?”楊玄接過姜鶴兒遞來的茶杯,對進來的宋震頷首。 赫連羅說道:“寧興那邊對他有些不滿,認(rèn)為他不但沒能牽制住陳州,反而帶累了寧興?!?/br> 上次赫連峰南征,潭州就沒幫上忙,大軍反而要顧忌陳州軍突襲潭州,于是在側(cè)翼準(zhǔn)備了五千人馬策應(yīng)。 可憐那五千人馬一直等到大軍潰敗,也沒等來陳州軍出動的消息。 陳州軍主力早已去了桃縣,作為左翼擊敗了林雅,并率先發(fā)動反擊。 “先帝駕崩后,朝中忙碌著新帝登基,接著陛下和逆賊們斗…… 林雅等人說,先帝御駕親征時,潭州不但沒能牽制住陳州,反而需要大軍支援。 若是潭州能牽制陳州軍,那一戰(zhàn),勝負(fù)未知。” 韓紀(jì)微笑,“林雅這是變相贊美郎君?!?/br> 宋震說道:“也是變相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老頭這話,說的有些不客氣啊! 更像是長輩的調(diào)侃。 楊玄莞爾。 然后說道:“繼續(xù)?!?/br> 赫連羅此刻看不到半點公子哥的驕橫,老老實實地道:“不過陛下力挺赫連榮,有人說,內(nèi)州守將肖宏德丟失了南歸城,開天辟地啊!” 韓紀(jì)給宋震介紹:“北遼近些年第一次被人奪了城池并駐守,便是南歸城?!?/br> 大唐近些年開疆拓土也是南歸城。 宋震看了一眼眾人。 人人精神奮發(fā)。 一股子積極進取的氣息,令人不禁精神一振。 他看了楊玄一眼。 楊玄坐在上首,雙手隨意放在身側(cè),神態(tài)從容。 一雙黝黑的眸子平靜的看著赫連羅。 “是。” 赫連羅在這雙幽深眸子的注視下,不禁打個寒顫,“皇帝用肖宏德反擊,于是林雅無顏繼續(xù)攻擊赫連榮?!?/br> “只知曉內(nèi)斗,老夫看這個大遼,怕是要走下坡路了?!?/br> 宋震嘆道。 韓紀(jì)譏誚的道:“長安那位,好像也喜歡內(nèi)斗。不,是癡迷?!?/br> “韓紀(jì)!” 楊玄喝道。 韓紀(jì)垂首,“老夫失言了?!?/br> 失言,卻不是請罪。 ——老夫沒說錯! 桀驁啊! 宋震無力的放棄了為皇帝說話……也沒法說。 一個整日躲在梨園里玩女人,唱歌跳舞的皇帝,你怎么為他代言? 楊玄很滿意宋震的姿態(tài),開口道:“留下赫連榮,這個局面再好不過了。” 赫連羅覺得赫連榮聽到楊玄這話,能被活活氣死。 宋震突然問道:“子泰你此行攻打潭州,不只是為了草場吧?” 到了此刻,他對楊玄此行的戰(zhàn)略意圖生出了疑惑。 楊玄把手中的文書遞給姜鶴兒,“發(fā)出去?!?,姜鶴兒接過文書,微微低頭告退,楊玄才看著宋震說道:“內(nèi)州奪一座城,潭州也得來一座吧!如此,林雅與赫連春旗鼓相當(dāng),正好斗起來?!?/br> 宋震默然。 楊玄擺手,“帶下去?!?/br> 赫連羅突然喊道:“楊副使,我方才什么都沒聽見!” “晚了!” 楊玄呵呵一笑,“帶走?!?/br> 聽到了他的戰(zhàn)略布局,這人就別想再回去。 “副使?!庇谐夂蚧貋砹?,“潭州城那邊派來了使者?!?/br> “誰?” “金澤?!?/br> “老熟人啊!” 楊玄點頭。 韓紀(jì)走到了宋震身邊,輕聲道:“宋公以為郎君的謀略如何?” “這不是臣子的謀略?!彼握鹄淅涞牡?,“挑動北遼內(nèi)部爭斗,這是廟堂的手段。” “那么,宋公以為如何?” 宋震默然片刻,“干的真特娘的漂亮!” 韓紀(jì)不禁哈哈大笑。 金澤進來了。 行禮,仔細(xì)看了楊玄一眼。 時隔許久未見,楊玄看著越發(fā)的威嚴(yán)了,黝黑的雙眸只是掃了他一下,從容微笑,“來了?!?/br> 金澤頷首,“都劍拔弩張了,老夫就直說了來意。” “我喜歡坦率的人。”楊玄說道。 “這是個好開頭?!苯饾尚α诵?,“聽聞楊副使麾下俘獲了一人,老夫來此,是想贖買。” “成國公?” 楊玄揭穿了他想隱瞞赫連羅身份的嘴臉。 呵呵! 金澤沒想到楊玄這么快就把那個蠢貨找到了,但想想赫連羅那跋扈的性子,又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那么,楊副使出個價吧!” 楊玄看著他,搖頭,“我喜歡坦率的人,拒絕人也會很坦率。不行!” “為何?” 金澤訝然,“成國公家不差錢,楊副使只管開價?!?/br> 這是公然鼓勵楊玄敲竹杠。 王老二咬著rou干,兩眼放光的等待著老板開口。 楊玄拿起水杯,“當(dāng)時我能答應(yīng)贖回俘虜,那是因為我在陳州。而如今,我在桃縣?!?/br> 陳州刺史可以販賣戰(zhàn)俘。 但北疆之主,卻不能。 韓紀(jì)兩眼放光,“主公英明!” 艸! 看到宋震為了主公這個稱呼而側(cè)目,楊玄想活剝了韓紀(jì)。 但他知曉,韓紀(jì)是故意的,就是在試探宋震。 若宋震一直把北疆當(dāng)做是皇帝的玩物,那么,即便他愿意留下來,也只會成為北疆內(nèi)部矛盾的制造者。 韓紀(jì)?。?/br> 聰明絕頂! 但,就是不知遮掩! 他不動神色的看了宋震一眼。 宋震默然。 到了北疆后,他一步步在接受一個現(xiàn)實。 北疆,漸漸不屬于皇帝。 金澤聽到了主公的稱呼,心中一驚,旋即搖頭。 北疆早已和長安鬧翻了,據(jù)聞都斷了往來,形同于國中之國。 楊玄年輕,這時候就裂土一方,十年后會如何? 十年后,興許就徹底鬧崩了,自立一國。 但,少了長安的掣肘,北疆會變成什么樣? 想想楊玄接手北疆后的一系列手段,金澤突然呼吸一緊。 站在楊玄身后的林飛豹抬頭,“你的右手,放下來?!?/br> 金澤縮在右邊袖口中的手緩緩出來,手中竟然握著一柄短劍。 烏達出去,一巴掌抽的負(fù)責(zé)搜身的護衛(wèi)臉頰高腫,“拿下!” 護衛(wèi)跪下,“主人,小人該死!” 楊玄知曉,這是大意了,而大意的根源是輕敵。 金澤和楊玄打過幾次交道,在眾人的眼中,此人就是個文人,不足為慮。 宋震心想這大概要行軍法了吧! 作為主公的楊玄正好立威。 但楊玄卻沒動。 站在他身后的林飛豹說道:“杖責(zé)三十!下次再犯,斬!” 護衛(wèi)沖著楊玄叩首,“多謝主人。” 宋震這才發(fā)現(xiàn)了林飛豹的特殊性。 這個大漢幾乎寸步不離楊玄,看似沉默寡言,可竟然能代表楊玄處置護衛(wèi)。 這個身份之親密……連韓紀(jì)都比不上。 金澤被拿下了,他苦笑道:“老夫并無修為,帶著短劍也只是自保?!?/br> 楊玄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你為何想動手?” 金澤知曉不說實話過不去了,烏達在邊上盯著,只需楊玄冷哼一聲,就能弄死自己。 “副使成了北疆之主,老夫方才想到副使執(zhí)掌北疆以來的那些手段,淘汰兩萬老弱去屯田,讓北疆軍更為精銳。 隨即奪取南歸城,內(nèi)州再想襲擾北疆就難了,由此,百姓才敢往北方屯田。 如今奪取了燕北城,加之鎮(zhèn)南部,這片草原就成了副使的囊中之物。” 金澤抬頭,第一次用敬佩的的目光看著楊玄。 “一方勢力強大靠什么?其一軍隊,其二農(nóng)桑。副使執(zhí)掌北疆不足一年,便已著手這兩件事,且成效卓著。老夫……害怕了?!?/br> 宋震問道:“你害怕什么?” 金澤嘆道:“寧興不少人都說,副使與長安徹底反目,這便是大遼的機會。 若是讓他們看到如今北疆的局面,知曉副使的謀略,怕是會把腸子都悔青了。 陛下和林雅會盡釋前嫌,聯(lián)手攻伐北疆,務(wù)必在副使強大之前覆滅北疆……否則?!?/br> 他緩緩跪下,面對北方,“陛下?。≡俨粍邮?,就晚了!” 兩行淚從臉頰滑落。 強大北疆軍,瘋狂開荒…… 寧興認(rèn)為這是楊玄自保的手段,開荒是為了活人。 兩場看似沒頭沒腦的攻伐,卻隱藏著更深的謀劃。 糧食,rou食,戰(zhàn)馬! “若是老夫能回歸潭州,第一件事便是建言,讓使君傾力……哪怕把潭州百姓全數(shù)編為軍隊,全數(shù)戰(zhàn)死,也要把燕北城奪回來!” 否則,只需數(shù)年! 北疆將會強大到令寧興如坐針氈的地步。 宋震看了一眼楊玄。 金澤坦然道:“副使可以動手了?!?/br> 他提到了這些謀劃,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活著回去。 “回去吧!” 楊玄說道。 金澤狂喜,“多謝副使!多謝副使!老夫定然勸使君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他爬起來,再度行禮,轉(zhuǎn)身就走。 楊玄喝了一口茶水,“還請掌教出手。” 一直坐在后面閉目養(yǎng)神的寧雅韻不見動作,人已經(jīng)起來了。 金澤身體一震。 接著,寧雅韻飄到了他的身后,輕輕拍了他后腦勺一巴掌,隨即飄了回去。 坐下。 閉目養(yǎng)神。 這是…… 宋震看看寧雅韻,再看金澤。 金澤回身。 雙眸呆呆的。 咧嘴一笑。 “死鬼,你好討厭哦!” …… 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