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乞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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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獄卒圍住了姜星,一人走到他的身后,用繩子綁住了他的雙手。 其他人如臨大敵……上面有交代,人犯有修為,很是兇殘! 修為是肯定有的,至于兇殘與否誰也不知道,但國丈那邊交代下來的事兒,謹(jǐn)慎,總是沒錯的。 在許多時候,官員的謹(jǐn)慎,乃至于謹(jǐn)慎過頭,其實是有因可尋的。 上官交代一件事兒,比如上官說:我兒子今日要去醫(yī)館診治,下屬就派出一隊軍士護(hù)送。 有必要嗎? 沒必要,在百姓看來純屬吃飽撐的。 可對于下屬而言,他只是借此表態(tài)而已……大人,在下官的眼中,您的事,沒有小事! 正因為有這等心態(tài),才會有許多在百姓看來很愚蠢,很撒比的事兒大行其道。 這便是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這里是金吾衛(wèi)的牢房,外面好手無數(shù),姜星就算是修為不錯,也得跪了。 到了刑房。 兩個軍士手握皮鞭,面無表情。 拿下姜星的金吾衛(wèi)將領(lǐng)焦林也在,他冷冷的道:“當(dāng)街傷人,你可知罪?” 換個人見到這等陣勢,早就尿了,一迭聲說小人知罪。 姜星笑了笑,“老夫若是認(rèn)罪,隨后便會成為你等攻擊北疆,攻擊國公的借口?!?/br> 誰都不蠢……焦林說道:“我再問一次,你可知罪?” 姜星看著他,“你莫要后悔才好。” 焦林心中一哂,“打!” 兩個軍士揮動皮鞭…… 用刑完畢,姜星強(qiáng)撐著回到了牢房。 “好漢子!” 那個魁梧人犯搖搖頭,“這幾日任憑你選床鋪!” 在他看來,得罪了國丈的姜星就是個死人。 牢中有句話:得罪誰都好,就是別得罪死人。 所謂死人,便是那等重刑犯。 他們自知必死,渾身戾氣。這時候你說什么耶耶是牢頭,誰特么敢不聽話,耶耶弄死他! 巧了! 他正想尋死! 死之前若是能弄幾個墊背的,那真是太特么的快活了。 耍狠,別沖著必死之人。 牢中最好的鋪位是靠近牢門的位置,這里空氣相對流通。而最差的是靠近虎子的位置。 十余人擠在這么一個小小的空間中,每日拉撒在一個虎子里,那地方得多臭? 姜星遍體鱗傷,顯然是沒法躺下。 他坐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 魁梧人犯試探道:“可想吃些什么?” 姜星搖頭。 就此沉寂。 而外面卻炸鍋了。 “楊松成是借著收拾姜星給皇帝遞話,告訴他,收拾北疆,他不會袖手?!?/br> 會館中,張霸冷笑,“他們以為林駿便能阻攔國公?這是癡心妄想。你等馬上去外面?zhèn)鬟f消息。就說,國公率軍北進(jìn),攻伐北遼,這是為國為民的好事兒。可長安卻有人想捅國公刀子,這不,便拿下了北疆會館的管事,想讓國公撤軍。這些人想作甚?他們想賣了大唐!” 這話,直指世家門閥和皇帝的命門! …… “北疆出兵,長安熱鬧,這是楊玄隔著千里之外,給了長安一拳?!?/br> 越王和趙東平在街上慢悠悠的熘達(dá)著。 天氣暖和了,街面上行人不少。少男少女們?nèi)齼蓛傻慕Y(jié)伴而行。少婦們就差些意思,但那風(fēng)韻卻不是少女能比的,只是一笑,就勾的那些少年們發(fā)呆。 “這一拳能否成功,還得看這一戰(zhàn)的勝敗。若是敗,這一拳便打在了自家身上。到時候,國丈和陛下他們會聯(lián)袂出手,北遼乘勝出擊,北疆危矣。” 趙東平瞇著眼,沖著一個少婦微微一笑。 這個老蛇皮……少婦冷笑。 越王看到了這一幕,莞爾道:“北疆局勢瞬息萬變,咱們坐觀就是了。” “就怕大勝之后,衛(wèi)王那邊聲勢大振!”趙東平?jīng)_著少婦微笑,順帶撫須,擺出了名士風(fēng)范。 少婦頭也不回。 曰! 老夫當(dāng)年也是花叢中的一片綠葉吶! 趙東平有些小鮮rou變成老臘rou的感慨,越王卻正當(dāng)年,“知曉本王為何不怎么忌憚二兄嗎?” 趙東平搖頭,“還請大王賜教。” “就算是楊玄大勝,并愿意支持他入主東宮,可楊玄遠(yuǎn)在北疆,東宮卻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二兄和身后那些人,如何是我們的敵手?所以,這只是一場夢,本王不忍吵醒他罷了。” 趙東平笑呵呵的道:“大王睿智,確實是如此?!?/br> 否則皇帝再好的耐心,也會出手,把衛(wèi)王給弄死。 別說什么不忍,什么父子相殘,在皇帝的眼中,兒子就是敵人,弄死他們不會有半點猶豫……甚至還喜歡親自動手,這樣比較刺激。 刺激……趙東平想到了皇帝搶奪兒媳婦的事兒,再想想他親手勒死了太子的事兒,突然嵴背發(fā)寒。 皇帝不會是在尋求刺激吧? 否則何須親自出手? 隨便干咳一聲,忠犬韓石頭就會出手弄死太子。 如此,皇帝還能落下個好名聲。 趙東平越想越覺得這事兒沒錯了。 他看了自己的東主一眼,心想這位東主許多方面都有些皇帝的影子,比如說隱忍,比如說兩面三刀,比如說擅長捅刀子…… 但到目前來說,還沒發(fā)現(xiàn)他喜歡變態(tài)的事兒。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他得看好自己家中的女人。 “進(jìn)去看看?”趙東平突然覺得陽光明媚,有些躁動。 這里面是個小巷子。 曲徑通幽嘛! 今日沒事兒,越王點頭。 二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巷子,身后的護(hù)衛(wèi)們拉開了些距離。 轉(zhuǎn)過幾道彎,看到一個寬敞的地方,有一口水井,水井外有一些石板鋪著,頗為光滑。一群婦人就在石板上洗衣裳。有人捶打衣裳,打的水花四濺,呯呯作響。 婦人們大多蹲著,衣裙也遮不住身體曲線,趙東平撫須微笑,“看著,鮮活??!” 衛(wèi)王微笑。 “說是老李家的兒媳婦昨日出門了?” “是?。∩洗喂创罡舯诩业男鹤?,嘖嘖!被打了一頓!” “說是眉目含情喲!” “那小兒子也是長的好,看著眼睫毛長長的,柔弱……老娘見了也想把他摟在懷中,呵護(hù)一番?!?/br>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也配?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婦人們越說越興奮。 越王搖頭,覺得太粗俗了些。 “哎!”一個婦人一邊搓著衣裳,一邊抬頭看著眾人,說道:“可聽說了嗎?那北疆秦國公出兵了。” “秦國公又要打北遼了?” “可不是?”婦人興奮的道:“說是此次要打什么州來著。這大唐被北遼欺負(fù)了這么些年,如今總算是翻身了?!?/br> “這還得靠秦國公?!?/br> “當(dāng)初北疆可是年年叫苦,一聽到北遼出兵,連咱們都惶然。這才幾年,秦國公執(zhí)掌北疆后,這就調(diào)了個個,輪到北遼叫苦了?!?/br> “不只是叫苦,說是北遼那邊擔(dān)心被秦國公給滅了呢!” “不能吧!” “你看看,秦國公第一次說是滅了什么幾大部。接著就奪了城池,第三次就打下了一州之地。再這么下去,北遼再大,也經(jīng)不住秦國公打?。 ?/br> “是這個理?!?/br> “若是北遼沒了,嘖嘖!咱們的日子就好了吧!” “北遼沒了,就不必?fù)?dān)心邊塞了。這就算是安居樂業(yè)了?!?/br> “哎!我還聽說,最近有人在鼓噪,說秦國公攻打北遼乃是圖謀不軌!” “啥?打北遼是圖謀不軌?” “北遼乃是大唐的大敵,多少年了,從帝王到咱們,就盼著誰能滅了北遼。這打北遼如何就成了圖謀不軌了呢?” “長安有人彈劾秦國公,說秦國公攻打北遼乃是野心勃勃?!?/br> “陛下必然會呵斥吧?” 一群人期冀的看著婦人。 市井百姓對人事的好壞有自己的判斷方式,他們會從利益角度出發(fā)去分析。 這也是最簡單的法子。 但直指人心。 婦人搖頭,“說是陛下震怒呢!” “陛下怒什么?” “說是秦國公未經(jīng)許可便攻打北遼,是大逆不道。” 眾人默然一瞬,有人問道:“不是說節(jié)度使可自行攻伐嗎?” “那是帝王呢!” 眾人默然。 唯有洗衣服和捶打衣裳的聲音。 越王只是聽了一會兒,卻覺得心中驚駭。 他和趙東平相對一視,都有些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還好。 百姓依舊敬畏皇權(quán)。 若是百姓把皇帝當(dāng)做是憨批,那么這個大唐就離崩塌不遠(yuǎn)了。 一個隨從過來,站在越王身側(cè),低聲道:“鏡臺的人往北邊去了,應(yīng)當(dāng)是去打探此戰(zhàn)的消息。” “消息定然就在路上?!?/br> 越王知曉,這是長安有些人急不可耐了。 這一戰(zhàn)勝負(fù)如何,將會決定大唐未來的走向。 “楊玄必然知曉這一點,卻依舊出兵。此人,究竟是在想什么?”趙東平百思不得其解。 越王說道:“興許,他是急著想證明給天下人看?!?/br> “這便是權(quán)臣的苗子!”趙東平輕聲道:“大王此后與此人打交道要小心了,別沾染了他的恩怨。” 越王笑了笑,“本王需要在乎這個嗎?” 他是皇后嫡子,楊玄就算是權(quán)臣又能如何?除非他能掌控長安,否則在此后漫長的歲月中,他有些的是時間和楊玄周旋。 “走吧!” 一行人遠(yuǎn)去。 噗噗噗! 婦人們捶打著衣裳。 有人嘆息。 有人接著嘆息! 那個婦人抬頭,“這不許,那不許。都躲在家中裝好漢。看看長安,斗的烏煙瘴氣的,今日聽聞陛下與世家門閥爭權(quán)奪利,明日聽聞陛下敲打了誰。就是沒聽說過朝中君臣準(zhǔn)備征伐北遼的消息。你沒這個本事,就別拖人后腿??!” “不只是后腿,朝中這般嚴(yán)厲,這便是要捅秦國公刀子呢!” “前面秦國公為國廝殺,后面長安捅他一刀子,這些狗東西!” “噤聲!” “老娘怕個屁!”婦人惱了,一邊搓衣裳,一邊罵道:“整日不是玩女人就是玩歌舞,卻見不得別人勤奮些。老娘不服!” “哎!” “那又能如何?” “可聽說了嗎?國丈拿下了北疆會館的管事,便是想逼迫秦國公退兵!” “啥?” “果真?” “都看到了,那管事被金吾衛(wèi)的人拿下,聽聞在里面被毒打?!?/br> “為何打他?” “那些人想讓那管事污蔑秦國公想謀反。” “竟然這般?” “這不是想陷害忠良嗎?” “國丈好大的膽子!” “國丈哪里敢做這等事。” “噢喲!前面不是說陛下震怒嗎?這兩翁婿聯(lián)手,怕是要捅秦國公刀子?!?/br> “可憐秦國公在為大唐廝殺,后面卻……” “真是不要臉!” “他們哪來的臉?” “……” 這些話,就這樣漸漸蔓延。 等鏡臺拿到消息時,王守瞇著眼,“市井傳言,不必當(dāng)真?!?/br> 趙三福說道:“眾口悠悠?。 ?/br> “悠個屁!”王守看著他,眼神冰冷,“你既然知曉眾口悠悠,就該知曉眾口難禁!” “可要稟告陛下?”趙三福不和他爭執(zhí)。 “隨便你!” “鏡臺是以監(jiān)門為首啊!” 趙三福笑了笑,隨即告退。 出去后,心腹樁子們跟在身后。 趙三福說道:“北疆的消息一到,馬上通稟?!?/br> “是!” “鏡臺在盯著北疆會館?” “是,這是監(jiān)門親自布置的?!?/br> “我的人別去!” “主事,此等事不可落人后??!” “若是北疆大捷,你告訴我,這些是在作甚?” “陷害忠良?!?/br> “弓弦不可拉的太滿。” 趙三福一振披風(fēng),出了鏡臺。 轉(zhuǎn)過皇城,就看到了許多官吏往來。 一個樁子疾步過來。 “按照腳程,消息應(yīng)當(dāng)快到長安了。” 有人說道:“主事,咱們是跟著國丈行事……” 國丈這一波站皇帝,跟著他沒錯。 子泰,你這一把,搞大了……趙三福搖頭,“做事要有主見!” “那個北疆會館的管事,可要拷打?” “打尼娘!” 趙主事突然發(fā)火。 而在鐵匠鋪,衛(wèi)王敲打著一把鋤頭,對丁長說道:“去一趟金吾衛(wèi),告知那些人,人若是出了事,本王會去尋個公道。” 丁長說道:“此事是國丈所為,看似小事,可卻與大局相關(guān)。就怕惹惱了陛下!” 衛(wèi)王說道:“若是北疆大捷……這便是坑害臣子?!?/br> 丁長問道:“大王是擔(dān)心陛下壞了名聲?” 衛(wèi)王看著火紅的鋤頭坯子,說道: “他有名聲嗎?” …… 求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