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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1章 想改改這個規(guī)矩!

    在關(guān)中什么最大?

    不是帝王。

    而是世家門閥,是權(quán)貴,是大族,是豪強。

    帝王明知兼并土地是在挖自己的根基,可卻不敢動,為何?

    便是忌憚這些勢力。

    所以,聽到男子的話后,姚大一陣狂笑?!改阍S?你個狗曰的,也配?」

    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姚大喊道:「動手!」

    幾個手下拔出橫刀沖了上來?!高@是何苦來哉!」

    男子嘆息,但眼神卻格外冷,「留命!」身后兩個男子上前。

    姚大的手下都是'好手',至少在他的眼中不弱。他獰笑著,指著男子說道:「耶耶要把你擺出三十六種姿勢.....」

    砰砰砰砰砰砰!

    姚大張開嘴,目瞪口呆的看著倒在地上慘嚎的幾個手下。

    兩個男子拍拍手,又站在了男子身后。臥槽尼瑪!

    姚大心中慌亂,指著男子說道:「有膽就別跑!」男子搖頭,「我不跑。」

    「你等著,你等著!」

    姚大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上馬就走。

    臨了,還不忘用馬鞭指著男子,「狗***,有種你且等著!」

    男子身邊的瘦削男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好似憐憫。

    「駕!」姚大打馬遠(yuǎn)去。

    張氏家主張琦剛從蜀地歸來,此刻正在和管家林碩說話。

    張琦三十許人,面色有些黑,他喝了一口茶水,嘆道:「跟著陛下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吃不飽,且吃不好。日曬雨淋,還得擔(dān)心受怕。不知叛軍何時追來,不知下一頓在何處.....」

    林碩說道:「郎君,陛下那邊可還等東山再起?」「沒指望了?!笍堢鶕u頭,「他如今也就是個空架子,李玄手握大軍,更是擊敗了石逆,如今看來,他的希望最大?!?/br>
    「可此人對大族不滿,在北疆時,曾多次打壓豪強?!噶执T有些擔(dān)心,「若是他登基,咱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br>
    「北疆有什么豪強?一群沐猴而冠的土財主罷了?!箯堢恍嫉牡溃骸戈P(guān)中才是大族的根基。不說旁的,你沿著官道一路跑,兩側(cè)都是大族的田莊。有田莊就有人口,有錢糧。關(guān)中,是大族的關(guān)中。進了長安,他李玄也得趴在皇宮,和我等握手言和。否則......」

    張琦眼中閃過厲色,「否則大家聯(lián)手,便掀翻了這個大唐又能如何?」

    一個仆役進來,「郎君,姚大求見。」

    「他不是管著那些田莊嗎?此刻來作甚?」張琦蹙眉點頭。

    姚大進來,跪下嚎哭,「郎君,鄧村那邊有人跑了,想去投軍,被小人拿獲。小人本想殺雞儆猴,可來了幾個外鄉(xiāng)人,一頓毒打......求郎君做主?!?/br>
    「看來,張氏對那些蠢貨還是太寬容了些?!箯堢鹕恚⑿Φ溃骸溉绱?,當(dāng)用這幾個外鄉(xiāng)人來告之他們,這里,依舊是張氏的天!」

    ......

    鄧久一家子絕望的等著主家的到來,韓氏好心勸那幾個男子「張氏厲害,你等趕緊走吧!」

    「有官府呢!」瘦削的男子說道。

    鄧舍在邊上嘆道:「官府?官府都是他家開的?!埂甘菃幔俊鼓凶诱f道。

    「自然是?!膏嚿嵊杂种?,最終低聲道:「那些官吏都和張氏......勾結(jié)。說是他家開的也沒錯。」

    「沒人管?」男子問道。

    「誰敢?「鄧舍看著男子,「皇帝都不敢管,你說誰還敢管他們?」

    馬蹄聲傳來,鄧舍飛

    快的說道:「快走?!?,說完他趕緊縮回人群中去,低著頭,仿佛和土地融為一體。數(shù)十騎疾馳而來,在外面下馬,為首的便是張琦。數(shù)十打手簇?fù)碇邅怼?/br>
    「哪來的?」張琦喝問。

    「北面。」男子說道。

    他們的臉上頗多風(fēng)霜之色,張琦冷笑,「聽聞,你等要挑釁張氏?」

    男子微笑,指著鄧家三口人,「放了他們?!埂溉羰俏也辉S呢?」張琦淡淡的道。

    「聽聞,這里是張氏的天?」男子問道。

    「是,又如何?」張琦看著男子,「在這里,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趴著!」

    「原來,這便是關(guān)中?」男子瞇著眼,看著那些村民,「原來我以為關(guān)中既然是帝王基業(yè),那必然是人口多,田地多。今日見了,田地是多,可卻大多是大族的;人口是多,可大多也是大族的奴隸與佃農(nóng)。」

    他緩緩看向張琦,「張琦?」

    「正是?!箯堢惺?,數(shù)十手下準(zhǔn)備動手。

    男子搖搖頭,「這樣的關(guān)中,不是帝王基業(yè),而是禍害!孤,今日算是領(lǐng)教了?!?/br>
    「動手.....呃!等等!」張琦剛令人動手突然伸開雙臂攔住了手下。

    他仔細(xì)看著男子,「你方才說什么?」

    男子沒搭理他,「本以為關(guān)中會有些令孤驚喜之處,喜沒有,驚卻不少。地方大族竟然如此遮奢。這樣的關(guān)中,是誰的關(guān)中?」

    張琦突然臉頰一顫,「你.....你是誰?」能自稱孤的.....那個人幾乎呼之欲出。

    張琦再仔細(xì)看去,見男子眸色深邃,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聪蜃约旱难凵瘢谷幌袷强粗恢怀粝x。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接著,百余騎兵下馬,整齊走來。他們走到了男子身前,單膝跪下。

    「見過殿下!」

    百余軍士轟然跪下,大聲呼喊,聲勢令張琦雙腿一顫。

    「是......是秦王!」姚大已經(jīng)傻眼了。

    若是男子信口開河,可這些軍士卻做不得假。來的竟然是秦王。

    而他竟然對秦王自稱耶耶,還罵他***。姚大看向張琦。

    往日張琦遇到事兒云淡風(fēng)輕,偶爾提及帝王也感受不到半點尊敬。

    郎君能保住我吧?

    以往的帝王乃是李泌,整日躲在梨園中的皇帝。就算是他蔑視了李泌又能如何?

    屁事沒有。

    李泌被石逆趕到了蜀地,而石逆卻被眼前這位秦王趕到了南方.....

    張琦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噗通跪下。「見過殿下!」

    姚大的腿早就軟了跟著跪下,「小人有罪?!鼓切┐迕襁@才敢相信,眼前這人便是秦王。瞬間,便跪了一片。

    「見過殿下。」李玄負(fù)手看著張琦?!腹乱獜埵系呐`?!惯@可是張氏的命根子啊!

    張琦抬頭,「殿下,他們乃是張氏的奴隸,身契便在張氏。就算是帝王來了,也不能撼動分毫?!?/br>
    這是大族的根基,你要想撼動大族的根基,不怕被顛覆嗎?

    他心中冷笑,篤定李玄不敢。李玄看著他。

    「張氏?」

    李玄淡淡的道:「罪不可赦!」

    他負(fù)手往村外走,走出兩步,回頭對鄧多說道:「孤希望下次能在軍中見到你。」

    他緩緩而行,身后是林飛豹和楊略。

    男扮女裝的姜鶴兒指著張琦說道:「拿下!」張琦猛地彈起來,「張氏何罪?」

    張琦剛想叫喊,一個軍士上來,一拳就打在他

    的小腹上。

    張琦弓著腰,指著李玄的背影,「你·....」」「呯!」

    軍士抽出橫刀側(cè)轉(zhuǎn)刀身猛的一拍,罵道:「竟敢指著殿下!」

    張琦的嘴挨了這一抽,頓時高高腫起。

    軍士回頭請示姜鶴兒,「該如何處置此人?」姜鶴兒板著小臉兒,「此人行刺殿下!」

    「不!」

    張琦雙手抓著泥土,沖著李玄的背影喊:「饒命!殿下饒命.....」

    那些村民只覺得剛才的一幕就像是做夢。

    他們眼中的神靈張琦就趴在地上,沖著秦王求饒。一個少女說道:「他好像是一條狗??!」

    鄧久突然混身一震,「從軍?殿下令老大去從軍,那豈不是.....能脫籍了?」

    韓氏狂喜,拍著兒子,「快給殿下磕頭?!?/br>
    鄧多沖著秦王的背影叩首,不敢置信的道:「以后,我就是個人了?」

    他不再是張氏能任意打殺的牛馬,而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殿下!」

    鄧多嚎哭,「我是個人了!」李玄上馬,回首。那些村民叩首??裣策^望。宛若新生。

    「殿下,此舉后,關(guān)中大族怕是會警惕?!箺盥哉f道:「那些人在陸續(xù)回轉(zhuǎn),若是聯(lián)手,難免會有許多麻煩?!?/br>
    當(dāng)初孝敬皇帝都不敢直接對上這些人。

    「孤只是在想,那些村民算不算是孤的子民?」李玄問道。

    林飛豹默然。

    楊略卻不得不答,他嘆道:「不算?!古`便是牛馬,算不得人。

    而且,在大唐,奴隸也不入戶冊。

    也就是說,對國家層面來說,這些人口是不存在的。

    「都是人,都是大唐人,憑何有人淪為牲畜?」李玄的怒火突然勃發(fā),「憑何要被同類奴役?憑何?」

    「殿下...」林飛豹看了楊略一眼,老板發(fā)火了,你趕緊勸勸。

    「殿下,這是......規(guī)矩。「楊略苦笑。「可孤,想改改這個規(guī)矩!」

    張氏的事兒看似不大。但卻引發(fā)了不小的風(fēng)波。

    曹穎得知后,帶著人快馬去追秦王。半路雨落,越發(fā)的冷了。

    「啊切!」

    曹穎戴著斗笠,披著蓑衣,一路不停的追趕。夾谷關(guān)中,守將帶著人在等候。

    「殿下來了。」

    李玄被百余騎簇?fù)碇鴣砹??!敢娺^殿下?!贡娙诵卸Y。

    「可有動靜?「李玄勒馬問道?!覆o?!?/br>
    「準(zhǔn)備干糧,孤馬上就走?!?/br>
    李玄還得趕回越州,準(zhǔn)備率軍南下。

    他走上夾谷關(guān)關(guān)上,第一次居高臨下看著關(guān)內(nèi)。

    大雨嘩啦啦的落下,整個視線內(nèi)全是雨線。雨水露在屋頂上、地上,激了起水汽,隨即水汽被打散,混入水流中,一路向著長街盡頭而去。

    「殿下,小心著涼?!箺盥詣竦馈?/br>
    「無礙。」李玄搖頭,指著關(guān)中方向說道:「當(dāng)初把都城放在關(guān)中,便是看中了地勢險要。若是帝王棄之而去,關(guān)中將會淪為野心家的老巢?!?/br>
    另一個世界中,楊廣遠(yuǎn)離關(guān)中,關(guān)中隨即就成了孕育野心家的地方。

    「可都城在關(guān)中,關(guān)中卻不屬于帝王。楊略,你說可笑不可笑?」

    楊略看著面色冷峻的秦王,心中嘆息,「世家大族盤踞多年,不可撼動?!?/br>
    「孤若是想動一動呢?」李玄看著他問道?!傅钕?....」

    楊略想反對,可看著那雙眼,卻心中一熱,「臣,愿為殿下開道。」

    「這道,不好開。」李玄瞇眼看著遠(yuǎn)方。「有馬蹄聲?!沽诛w豹說道。

    接著,一隊騎兵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

    馬蹄濺起水花,馬背上的騎士猛地拉了一下韁繩,戰(zhàn)馬長嘶著人立而起。

    曹穎下馬,踩著水疾步走來,行禮,「臣,曹穎,見過殿下?!?/br>
    李玄看著他,「怎地,你來為那些大族做說客?」曹穎心中一顫,不顧地上滴水,跪下道:「臣不敢?!?/br>
    「起來!」李玄喝道。

    曹穎起身,李玄看著雨幕,問道:「孤處置了張氏,這是殺雞儆猴。后續(xù)必然有人作祟,你可知曉當(dāng)如何做?」

    曹穎心中一凜,「臣當(dāng)鎮(zhèn)壓!」「無需鎮(zhèn)壓?!?/br>
    李玄淡淡的道:「那些大族皆是聰明人,此刻新舊交替,他們不敢驟然發(fā)難。那么,他們會坐觀,會連橫。不過,孤卻想看看他們有多能忍,可能比得過.....王八!」

    殿下這是還嫌不夠?曹穎心中一跳?!笍埵系呐`盡數(shù)脫籍?!?/br>
    「是!」

    「主家不在的,盡數(shù)作為無主的良民,鼓動那些人脫籍。」

    「這是挖根?。〉钕拢。⒉芊f心中一驚。

    「你高估了那些人的奴性,也低估了那些大族的狠辣。孤不可能強行掃蕩,否則關(guān)中便會成為沙場?!?/br>
    李玄的話令眾人心中一松。

    可接下來他冷笑道:「傳話,但凡愿意脫籍的,便是孤的子民。孤的子民,誰想動動,那便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