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說不好這狂氣究竟是觸景而生,還是天性如此。 在這種激戰(zhàn)關(guān)頭,小巫仍然穩(wěn)穩(wěn)地?fù)踉谘月湓碌纳砬啊?/br> 小巫的身影并不高大,只堪堪夠把言落月?lián)踉谧约旱挠白酉露选?/br> 可他的雙腳卻像是銅鑄鐵鍛一般,那股天地同寂的氣勢,像是寧死也不會讓開半步。 下一瞬,小巫猛然扯下了自己的斗篷,將整個身軀都暴露在外。 他甚至還咄咄逼人地往前走了兩步,仿佛是就想看看老樹有沒有這個膽子,把他當(dāng)胸一下一把戳穿似的。 小巫笑了一下,端莊克制的口吻,卻和他的行為正好相反。 他很禮貌地邀請道:請動手吧。 這舉止實在堪稱冒險。 因為老樹還真就不敢動手。 它當(dāng)年占據(jù)了窩居出口,坐享送上門的種種rou食。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它被迫和此地的另外一只強大魔物戰(zhàn)斗了一番。 殊死搏斗以后,老樹茍全活命,但也成為了強弩之末。 直到前些年,它先是僥幸控制了吳春輝這個魔倀,后來又陸續(xù)有人類修士送上門來,能力才恢復(fù)了些。 然而剛剛,小巫一記簡單的握手,直接把吳春輝打回原形。 吳春輝至今還以為,他斬斷了自己的手臂,便斬斷了毒素上涌的通道。 但實際上 隨著啪地一聲低響,小巫和老樹之間的戰(zhàn)場尚未分出勝負(fù),但連接在吳春輝皮下的所有氣生根,全部自發(fā)地崩斷! 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吳春輝毫無心理準(zhǔn)備。 這只半人半木的怪物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朝老樹的方向轉(zhuǎn)過頭,呆呆道:夫人你我為什么 如果在他面前擺上一面鏡子,吳春輝便會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起,自己人類的半邊臉孔上,已經(jīng)被不祥的黑色的紋路占滿。 而他化為木質(zhì)的半邊臉孔上,此刻正大片大片地往下剝落著樹皮。 他截去胳膊的舉止,不可謂不果斷。 但那無濟于事。 因為小巫的毒性,并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東西。 就在那一記握手的瞬間,劇毒以難以想象的迅捷逆流而上。 毒性沿著他手腕上氣生根擰成的木鐲,一路反哺進搖幻樹的枝條,涌入搖幻樹的樹身,再經(jīng)由搖幻樹的枝條,重新傳輸給吳春輝。 在沈凈玄驚訝的目光下,吳春輝喉頭發(fā)出一串艱難的咯咯聲。 他整個人變得越來越腫,越漲越大。 在吳春輝僅剩的那只左手上,五根手指漲滿得紫澄澄,像是五根并排的胡蘿卜。 木屑開花般在他軀體上不斷綻裂,他的皮膚也被撐得越來越薄,像是一個被吹鼓氣的羊皮筏子。 言落月只瞪大眼睛看了一秒,立刻聯(lián)想起氣球被打氣筒充到臨界點的樣子。 無需小巫出聲提醒,三人全都自覺地急速后退。 言落月一邊跑路,一邊翻找儲物袋。 她快速拎出一把郊游大傘,直接扔給沈凈玄。 至于言落月自己,還沒等她拿出第二把傘,眼前就驟然一黑。 原來是小巫反抄斗篷,對著言落月當(dāng)頭一罩,像是對待未開業(yè)前的牌匾那樣,把她從頭到腳蒙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緊接著,不斷膨脹的吳春輝,終于到達了他的臨界點。 伴隨著一聲boom的悶響,他整個人像是天女散花般迸濺開來。 顏色可疑的組織液像是開了花灑一樣,盡情地噴./射在這片布滿樹根的大地上。 同一時間,小巫平靜地同老樹敘述道:你的魔倀,炸了。 炸裂的吳春輝制造出強勁的氣流,掀起地面泥土,露出密密麻麻上百具森然白骨,還有跟它們緊緊交纏的無數(shù)根系。 言落月匆匆扒下罩住自己的斗篷,正好看見小巫從容地原地蹲下,把簪子插./進其中的一處根系網(wǎng)中。 雖然白紗蒙著他的眼睛,可當(dāng)小巫同木簪分別時,那股依依不舍的留戀幾乎要洋溢出來。 幸而,小巫既具備很高的個人素質(zhì),又深知克制是一項良好的傳統(tǒng)美德。 不然的話,他恐怕要對老樹酸溜溜地追加一句:便宜你了。 老樹本就處于殘血狀態(tài)。 接二連三地被小巫用毒潑過,戰(zhàn)斗力依次銳減。 相對而言,一根塞進根系的木簪,對它來說,就像是人類指甲上留下的一道劃痕,不足為提。 所以直到死亡的預(yù)兆當(dāng)頭罩下,老樹才在臨終前的一刻發(fā)現(xiàn)端倪。 白色的花朵片片凋零,焦枯的枝條噼啪下墜,至于虬結(jié)的巨大樹干,也被終結(jié)于此。 這棵生長繁衍了至少千年的古樹,在死亡之中升騰成彩霞般的幻影,化作了遺留在此世上的最后一個幻境。 那幻境是一道火光。 天地之間,忽然出現(xiàn)了一抹流金般的火焰。 往前追溯百萬年,往后開拓百萬年,世上也再難尋覓這樣純正的、燃燒的金黃。 這火焰鋪天蓋地,仿佛要焚盡天地似的,能足以洞清宇宙,亦可以燒徹寰宇。 與此同時,一聲禽鳥清越的啼鳴在他們頭上響起。 言落月甚至顧不上撲面而來的灼熱感,仰頭望向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