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選擇了自己做mama，而自己終將是要令它失望了。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當(dāng)年的一切成倍的反噬到他身上還不夠，如今還禍及到自己孩子身上，從來無所畏懼的聞予從前是多么無畏此時就多么無助。

    他不知道要怎樣為他的孩子求得一線生機(jī)。是他，讓自己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惹得它的mama對它充滿恨意，不想要它，它會不會聽到？聽到后會不會難過？

    聞予眼尾泛紅，雙手顫抖輕撫著她的小腹，小聲哀求道：“求求你，南南，不要說這種話，它，它會聽到的?！?/br>
    南歸打掉他附過來的手，意志堅(jiān)決，毫不留情“聞予這個孩子我不會留！”

    “還有，流掉這個孩子前，先把證領(lǐng)一下?！?/br>
    聞予震驚的抬起頭，滿眼錯愕，“什么證？”

    “離婚證。”

    “不，我不，我不離婚，那孩子，”他死死咬著后牙槽，下顎緊繃的像鋼板，看著她沒有任何動搖的跡象，他的嘴張了又張，仿佛耗費(fèi)了他所有的力氣，最后還是忍著剜心剖肝的痛說出口：“你不想要就先不要了，等你想要的時候再……”

    “聞予，我不是再讓你二選一?！蹦蠚w扭過頭沒有絲毫拒絕余地的逼視著他。

    “是因?yàn)樗础！?/br>
    “與人無尤，這是你我之間的問題?！?/br>
    聞予無法接受，滿目蒼涼的看著眼前南歸，心口胸口已經(jīng)無法呼吸，他抓著左胸，慢慢佝僂著背脊，大口的喘著氣。

    “南南，別這樣，求求你別這么對我和孩子，求你給它一個出生的機(jī)會，我，”這句話他喘了好幾歇才說完。

    “我，同意跟你離婚，并保證，”

    聞予抬起頭，猩紅的眼眶終于有熱淚涓涓流出，“以后是生是死都不會糾纏你，我還你自由，我會帶著孩子躲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求你……”

    “求你給它一個機(jī)會，一個看看這個世界的機(jī)會，求你了，南南……”

    他為自己剛才妄想棄車保帥的想法感到可恥，這是他和南南的孩子啊，還沒來人世走一遭，還沒看一眼這個世界，竟然沒有一個人期待它的到來和出生，他作為父親怎么能這樣放棄它？

    南歸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扭頭不去看他，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她抹掉，咬著唇，為什么她永遠(yuǎn)被別的人別的事推著走，一直被逼著做抉擇，做她不想選的抉擇。

    “聞予，為什么要逼我？”

    聞予抖著手替她抹去淚水，他又何嘗想逼她，這回他決定放手了，他失敗了，敗給了陸丞西，敗給了她，也敗給了他們的感情，十一年前他消磨掉她最后一分愛意后，就應(yīng)該料到會有今日，往后余生他再也沒有機(jī)會，再也挽回不了了。

    他輸了，他認(rèn)了，只希望下輩子他能早些覺悟，能守住這份感情，守住她。

    可人生哪來那么多機(jī)會，又哪來的重生呢？人死如燈滅，這一生沒了就真的沒了，誰又知道這一生不是上一世這樣求來的呢？

    聞予伸手替她挽了挽耳邊的碎發(fā)，目光溫柔，輕聲道：“給我留點(diǎn)念想吧，有它，我興許能扛下去，我們相依為命，我知道自己有問題，我會去看病，我會盡我所能做一個好父親，求求你，南南?！?/br>
    南歸對聞予、對過去的恩情做了最后一次妥協(xié)，她同意將孩子生下來，兩人次日就去民政局辦理了離婚。

    對于聞予的財(cái)產(chǎn)分割，她一分沒要，她有錢有工作，有丞西給的房子，聞爺爺是她跟聞家僅有的一絲牽絆，既然這個早沒了，她也不想再跟聞家再有任何形式上的牽扯。

    當(dāng)從民政局出來，南歸松了一口氣，好像套在脖子上的大鎖終于卸下，終于能喘口氣，她開了車門望還杵在門口的一動不動的聞予，輕松一笑，做了告別，然后頭也不回的駕車離去。

    寒風(fēng)吹起一陣沙塵，聞予迷了眼，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本本，雙眼空洞無神，一滴兩滴從眼眸中滾落的晶瑩滴落在紅本上，暈染的顏色更加深沉。

    還記得那本讓他摸索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結(jié)婚證，這才多久，就沒了，婚禮沒有，三周年也沒過成，前天還在春風(fēng)得意接受著別人的艷羨和祝福，覺得未來可期，今天就宛如南柯一夢，夢醒時分，泡影碎了，他和顧南歸真的沒有以后了。

    左手上的婚戒只有他一個人傻傻戴了將近三年，耳邊是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她還有課，先走了?！币魂囓囎玉傠x聲已經(jīng)遠(yuǎn)去多時，聞予還在原地呆呆的看著手上的本子。

    從這天開始，聞予也開始積極配合治療，以后他要獨(dú)自一人照顧孩子，他必須要健康，必須要活的久點(diǎn)，可是治療效果收效甚微，醫(yī)生想跟他的家人談?wù)?，他患有重度焦慮癥和妄想性障礙，精神疾病最好要有家人的配合協(xié)助對病情的治療才會有更好的效果。

    聞予說他沒有家人，有什么就跟他說。他每天大把大把的藥往下灌，可還是緩解不了內(nèi)心的空虛，甚至?xí)r不時的身體會出現(xiàn)幻肢痛，南歸當(dāng)天就搬出了韻園，聞予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氣兒也沒了。

    再有十天就是冬至了，顧南歸的生日了。

    聞予看到儲藏室的那把他耗費(fèi)心力親手做的箏，她一次也沒彈過，甚至搬走的時候都沒帶走，這把琴他取名叫溫故，溫故溫故，同聞顧，希望她每彈一次能時時想起兩人的好忘卻以前的怨，可是兩人間好像沒有什么可值得讓她記住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