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香飯店的迎賓員問了申一甲的名字，就直接把他和楊婷帶到了一個小單間里。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兩道小炒，兩碟小菜。申一甲幫楊婷脫去外套，把她擠到座位上，挨著她坐了下來。廚師長小彭笑呵呵進(jìn)來，和申一甲寒暄了幾句，就退了出去。

    申一甲拿過紅酒瓶，正要打開，楊婷一把抓住瓶子。

    “我不喝酒?！睏铈谜f。

    “少喝一點?！鄙暌患仔χ?。

    “一滴都不喝?！睏铈谜f，“說吧，什么事？我特別想知道，你到底要對我說什么事。”

    “你不喝，我也不喝了?！鄙暌患装哑孔臃诺揭贿?，真是見了鬼了，楊婷今天怎么這么不給面子。

    “你別誤會啊，我下午有會，中午不能喝酒?！睏铈谜f。

    楊婷進(jìn)了飯店以后，似乎就在抗議申一甲的野蠻，態(tài)度一直比較冷淡。但她也不想把場面搞得很僵，在申一甲倒水的功夫，主動為申一甲取出了筷子。

    “婷婷，做我的女朋友吧。”申一甲等不及了。

    奇怪！楊婷把自己的杯子倒上茶水，竟然對申一甲的話毫無反應(yīng)。

    申一甲經(jīng)歷了情人峰滑雪場的兩天一夜，實在不想轉(zhuǎn)彎抹角了，要?dú)⒁獎幗o個痛快吧。他看著楊婷低垂的眼睛，希望從中看到一線希望。

    “你的話，太突然了?！睏铈貌]有端起杯子，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楊婷的表現(xiàn)出奇的冷靜和大方，申一甲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定力。

    “申一甲，你了解我嗎？”楊婷問，“你一點都不了解我，你喜歡我的理由呢？”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話語卻非常犀利，就把申一甲問得不知所措。

    “喜歡不需要理由。”申一甲找到了詭辯的理由。

    “我已經(jīng)隱約地察覺到了，你好像喜歡我?！睏铈谜f，“但我沒想到你這么直白，好像在大道上遇到一個你看中的姑娘，你也會對他表白?！?/br>
    申一甲怕的就是楊婷的這種冷靜和理智，頃刻間，他的主動權(quán)就被楊婷剝奪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鄙暌患椎谝淮我姷綏铈脮r，的確被她吸引了，但要說喜歡還是很勉強(qiáng)。

    “你覺得你太草率了。”楊婷擺弄著面前的杯子。

    申一甲自問，我真的草率嗎？他把一盤蜜汁小排拉到楊婷的面前，又往她的小碟里夾了兩塊。楊婷似乎意識到了申一甲的尷尬，也為他夾了一點菜，端起了杯子。

    “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睏铈谜f。

    申一甲端起杯來：“婷婷，我不難為你，不論你怎么說，我都能接受?！?/br>
    楊婷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了桌面的那瓶紅酒上。申一甲看著楊婷的捉摸不定的臉，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甲，既然你很想知道我的態(tài)度，那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睏铈谜f，“我其實挺欣賞你的?！?/br>
    申一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楊婷這么輕松地答應(yīng)了他？

    “我如果想生一個baby，肯定會選擇你?！睏铈谜f，“你的身體條件很好，簡直就是一架優(yōu)質(zhì)的播種機(jī)?！?/br>
    楊婷的話，讓申一甲聽著很不舒服。她怎么突然變得如此放肆，好像她是一個豪門貴族，而他只是一個可以提供良種的種馬。他對楊婷的印象，因為她的這句話，完全被顛覆了。楊婷到底要說什么？到底要向他表達(dá)什么？申一甲的心里一片茫然。

    “我說了不算啊。”楊婷說，“我的戀愛婚姻，由家里人做主，如果家里人答應(yīng)了，我可以考慮接受你；如果家里人不同意，那我們只能成為一般意義上的朋友了。”楊婷的話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好像說著一個不相干的人。

    這已經(jīng)是申一甲想像中最好的結(jié)局了，申一甲忽然覺得自己剛才也許多想了，楊婷不過在拿他開一個玩笑。他立刻想到了副市長楊重。楊婷說的家里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她的父母，還是楊重？她的語氣里流露出一種無奈，也有那種一貫的高傲。

    “你一定出生在一定很有家教的家庭?！鄙暌患状蛩阍囂剿幌?，這樣也顯得他更認(rèn)真一些。

    “那當(dāng)然?！睏铈玫靡獾叵蛏暌患渍f起了自己的家人。她的父親是大學(xué)教授，母親是大學(xué)的管理人員，還有一個哥哥在外地工作。她的話里雖然帶著優(yōu)越感，卻并沒有提到正在當(dāng)副市長的叔叔楊重。

    申一甲決定裝傻，一旦楊婷意識到他知道她與楊重的親屬關(guān)系，他就有攀龍附鳳的嫌疑，他的示愛就大打折扣了。

    楊婷對申一甲的家庭背景也很感興趣，當(dāng)?shù)弥母改甘青l(xiāng)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時，連連搖頭，表示懷疑。

    “我看你身上沒有一點兒農(nóng)民的影子，說你是紈绔子弟也會有人相信?！睏铈谜f，“一個農(nóng)民的兒子，這么快當(dāng)上了接待辦的副主任，你全靠自己嗎？”

    申一甲點了點頭，他在這么短的時間，從一個體制外的推拿師，當(dāng)上了接待辦的辦公室副主任，雖然離不開孫婧和于發(fā)和的幫助，但說到底還是他抓住了機(jī)會。

    “今天的午餐，我買單了?！睏铈脧纳磉吶∵^手包。

    “不用，是朋友招待的?！鄙暌患渍f。

    “我這個人不喜歡占別人的便宜?！睏铈萌∵^紙巾擦了擦嘴，“吃了別人的嘴短?！?/br>
    申一甲還沒有填飽肚子，楊婷就草草結(jié)束了。他心里有數(shù)，看來今天要在楊婷的面前翻船了。她今天吃得不多，不知道是她沒有心情，還是菜不合胃口。他把一個盤子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往嘴里送菜，雖然這菜不花錢，但也不能這么浪費(fèi)啊，讓人家廚師長看到了，該多傷心啊。

    “一甲，要是下午不開會的話，我真能和你喝一杯?！睏铈萌〕鲧R子，開始化妝了，“我本來很想喝一點啊，可是臉紅啊，怕被別人看出來?！?/br>
    “那就下一次?！鄙暌患渍f。

    “下一次？”楊婷一愣，“不錯的主意，可是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有下一次。”

    “肯定會有。”申一甲夾起一個煎餅盒子，一口咬掉一半。

    “你千萬別這么自信?！睏铈谜f，“這次是你把我劫持了，要不我才不會進(jìn)來呢?！?/br>
    申一甲忽然打起飽嗝來，一個接著一個，不論他喝水還是吃菜，飽嗝就是不肯停下來。楊婷舉著鏡子，呵呵笑了起來，申一甲越是著急，她是笑，最后抬起一只胳膊，在他的背后捶了起來。

    申一甲喝了兩杯水，飽嗝終于被壓下去了。這嗝打的，跟他的情緒有很大關(guān)系，楊婷一會兒要借種，一會兒要買單，搞得他心里堵得慌。向她示愛，她卻要跟家里人商量，這么嚴(yán)肅的一件事，硬是搞夾生了。

    申一甲提醒自己，不要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楊婷還是有很多可愛的地方。

    “有一件事，我判斷錯了?！睏铈美洳欢砹艘痪?。

    “什么事？”申一甲問。

    “我原來以為，你想調(diào)到我們那兒呢?！睏铈谜f，“現(xiàn)在看來，你是想調(diào)到我家里去?！?/br>
    申一甲很沮喪，楊婷為什么這么說呢？太過分了，簡直像把他剝光了一樣，沒有什么可隱瞞的了。看來她已經(jīng)察覺出他接近韓晗的動機(jī)，現(xiàn)在又在推測他向她示愛的動機(jī)，她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結(jié)論，或者說，她的結(jié)論可能恰好相反，那就是他對團(tuán)市委并沒有多大的興趣，否則他就不會向她求愛了。

    申一甲從衣架上取過楊婷的外套，楊婷心安理得地伸出了胳膊。她有了這個動作，申一甲的心理略感安慰，至少楊婷從心理上并沒有完全拒絕他。

    楊婷伸另一只胳膊的時候，申一甲騰出一只手，把楊婷拉向自己的懷中，她沒有站穩(wěn)，身體歪倒在他的胸前。

    申一甲搬過她的頭，準(zhǔn)確地銜住了楊婷的唇，她只“嗯”了一聲，就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了。他已經(jīng)做好了楊婷反抗的準(zhǔn)備，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準(zhǔn)備有點多余了，楊婷的雙手伸到他的身后，緊緊地勾住了他的兩只胳膊，并沒有任何掙扎。

    他一只手摟住她的腰，不知道哪來的一股蠻力，把她的整個身體抱了起來，向前緊走幾步，把她頂?shù)搅藟ι?。楊婷的眼睛睜得很大，始終在盯著他的眼睛，手依然攬著他的雙肩，任她瘋狂地吸吮著。

    申一甲放開了她的唇，把嘴湊到她的耳際，又挪到她的潔白的脖頸上。楊婷呻吟了一聲，伴著重重的呼吸，猛地推開了他。

    “壞蛋?！睏铈玫善鹆搜劬?。

    “對不起?！鄙暌患仔α?，為自己的得逞而得意。

    “一股韭菜味。”楊婷噘起了嘴。

    “哈哈……”申一甲自嘲地笑著，他終于知道剛才楊婷為什么不肯吃韭菜盒子了。

    楊婷轉(zhuǎn)過身去，系著外套的扣子，好像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她并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從包里掏出化妝鏡，回到椅子上，在臉上認(rèn)真地照了起來，直到確認(rèn)沒有留下什么痕跡，才放心地收回鏡子。

    “申一甲，你犯規(guī)了?！睏铈谜f，“我們沒有下一次了?！?/br>
    申一甲并不信楊婷的話，她不過是為自己的妥協(xié)尋找借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