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yīng)你，我們一定嚴(yán)肅處理郝桂麗。”孫婧說。

    “那不行，空口無憑！什么時候處理了郝桂麗，我的女兒什么時候出殯?！敝x軍沖到門口大喊著，“怎么停下了？繼續(xù)唱！”

    門外的哭叫聲又抬高了調(diào)門，只是屋里的人無法看到那荒謬滑稽的一幕。

    孫婧趁謝軍去門口的功夫，對肖校長使了一個眼色，肖校長馬上湊了過來。

    “肖校長，不能繼續(xù)下去了，縣公安局內(nèi)部出了問題，你趕緊給金局長打個電話，就說我說的，讓他們立刻來人收拾殘局?！睂O婧悄聲說。

    肖校長點頭走人，孫婧則繼續(xù)勸慰著謝軍。

    “謝大哥，你趕緊回去吧。謝婷婷的離開，聯(lián)中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學(xué)生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這樣僵持在門口，只能影響學(xué)生復(fù)習(xí)和上課，給學(xué)校的工作增加難度。”孫婧說。

    “我不走，我要見郝桂麗?！敝x軍說，“我要親手撕碎這娘們！”

    “你這么做是要犯法的。”孫婧說。

    “我喝出去了！”謝軍說挽起了袖子。

    謝軍已經(jīng)鐵心要見郝桂麗，語言和動作都給人一種摟不住的感覺。

    “已經(jīng)有人向公安局報告了，一會兒警察馬上就過來清場了?！睂O婧說，“謝大哥，請你一定不要沖動，不要把一個正義之舉，變成一種違法活動?！?/br>
    “如果說這就算違法，那我就認(rèn)了?！敝x軍說，“我根本不相信縣公安局，我要到告到法院去，讓郝桂麗還我女兒，讓聯(lián)中還我女兒！”

    “如果你真愿意走法律途徑，我支持你，我代表聯(lián)中支持你?！睂O婧說。

    她勸謝軍立刻出去，囑咐外面的人，警察就要來了，千萬不要和警察對著干，那叫襲警，至少要拘留的。謝軍似乎意識到什么，轉(zhuǎn)身出去了，外面的哭喊聲更高了。

    突然，警笛聲在遠(yuǎn)處響起。

    孫婧的心繃緊了，為外面的人擔(dān)心起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她不能容忍一群拿著紙錢、奏著哀樂的人在聯(lián)中的門前聚集。不管在校門外聚集的人有什么理由，他們的行為都影響了學(xué)校正常的教學(xué)秩序。

    她透過收發(fā)室的窗戶向外面張望，見四輛警車正在飛速駛來，停在聯(lián)中大門兩側(cè)，從車上跳下三、四十個警察，雙兩側(cè)包抄，將聚集的校門前的人群圍了起來。

    “你們往后退！”警察高聲吆喝著。

    謝軍沖到人群的最前面，伸開雙臂護住人群，立刻有兩名警察沖過去，把謝軍架起來。謝軍掙扎了兩下，神情激動地與警察說著什么，為首的治安隊長一擺手，警察就押著謝軍走向警車。

    見謝軍被抓，又沖上來兩個人，要與警察爭辯，又上來幾個警察，將兩個人團團圍住。

    孫婧扭過了頭，不忍心再看下去，馬上接通縣公安局金局長的電話。

    “金局長，我要求到聯(lián)中的公安干警文明執(zhí)法，決不允許傷害在聯(lián)中門前聚集的群眾。”孫婧說。

    “那是，孫書記放心，我馬上用對講機囑咐他們?！苯鹁珠L似乎是為了向?qū)O婧表白，在電話里喊著：“治安大隊，治安大隊，一定要注意文明執(zhí)法，一定要注意文明執(zhí)法！”

    孫婧聽到這里，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再次向窗外望去，見幾個警察正架著那兩個人走向警車，動作的幅度比剛才小多了。

    這時又沖上來幾名群眾，想要突破警察的防線，被校門口這邊的警察擋住了去路。

    治安隊長用雙手搭成喇叭，對聚集的人群喊話，勸告他們在十分鐘之內(nèi)迅速撤離，否則警察將按照擾亂社會治安行為采取行動。聚集在校門口的人群與警察僵持起來，陸續(xù)有人被送進了警車，站在外圍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

    這時，孫婧突然發(fā)現(xiàn)人群的外圍有sao亂的跡象。她很快就看到，又來了兩輛更大的警車，從車上又下來了一群公安干警，將聚集在校門口的人群包圍得密不透風(fēng)。

    “全體都有了，聽我口令?！敝伟碴犻L對人群喊道，“向后轉(zhuǎn)，齊步走！”

    在幾十名警察的面前，在聚集在聯(lián)中校門口的哭喪隊終于瓦解了，順著警察留出的出口緩緩向遠(yuǎn)處走去。

    孫婧心里清楚，這場聚集事件表面上看是平息了，但潛藏的矛盾并沒有得到真正解決，聯(lián)中如果不迅速拿出處理意見，對謝婷婷的家長有一個交待，這件事很難過去。

    她對跟在身后的老龐說：“龐書記，你馬上通知全體班子成員，半小時以后召開支委會，研究處理謝婷婷事件?！?/br>
    老龐隨口應(yīng)著，跟著孫婧走向辦公室方向。

    “你再通知公安局，讓他們派人參加?！睂O婧說。

    “好，我這就辦，這就辦。”老龐說。

    初中部的分管校長從辦公樓里匆匆跑了過來。

    孫婧停下腳步，看著他一路由遠(yuǎn)及近，腦門上掛著一層細(xì)汗，一個副校長在校園里面跑跑顛顛的，成何體統(tǒng)。

    “孫書記，初中部的大門被一群人堵住了！”副校長說。

    “多少人？”孫婧感到不妙，這邊警察剛走，那邊又被堵上，這得多少警察啊，千萬不要讓謝婷婷跳樓，釀成一個影響惡劣的群體性事件啊。

    “十多個人。”副校長說，“但這些人情緒很激動，大門的鐵柵欄都被砸壞了。”

    “走，去看看！”孫婧從臺階上下來，直奔初中部大門。

    “你能不能確定，是不是謝婷婷的親屬？”孫婧問。

    “不是不是，這些人和謝婷婷沒有關(guān)系。”副校長說。

    “那他們是些什么人？”孫婧問。

    “唉，別提了，初三班任打了學(xué)生一巴掌，家長不干了?！备毙ｉL說。

    孫婧心里很煩燥，謝婷婷跳樓的事還沒結(jié)呢，這邊又發(fā)生老師打人，聯(lián)中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不消停。

    “誰打?qū)W生？”孫婧說，“不管是誰，什么原因，馬上停職?！?/br>
    副校長面露難色，“王老師管學(xué)生也是好心?！?/br>
    “好心？好心就別用這種野蠻的辦法，一旦用了這種辦法，就說明你已經(jīng)黔驢技窮了?！睂O婧說，“老師打?qū)W生，學(xué)校不知道就算，一旦家長和學(xué)生有反應(yīng)，涉事老師一律停職。”

    “老師打人啦！”

    “老師打人啦！”

    “老師打人啦……”

    孫婧還沒走到初中部大門，就聽到前面?zhèn)鱽硪魂囈魂嚱泻奥?，伴隨著鐵器的敲擊聲。

    她拐過樓頭，發(fā)現(xiàn)十多個壯漢，一律趴在大門的鐵柵欄上，扯著嗓子對著校園里面高喊著，兩個保安躲在收發(fā)室里側(cè)，正在無奈著向外張望著。

    孫婧突然現(xiàn)身，叫喊聲忽然停下來，出現(xiàn)了瞬間的寂靜。

    這些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在他們的叫喊聲中，出現(xiàn)的竟然是一位娉婷動人的少婦。

    “老師打人啦！”不知誰又冒出一句，怪腔怪調(diào)的，門外的人一陣大笑。

    孫婧也笑了，在這種時候，不笑又能怎么樣呢，她總不能冷著臉對待眼前的這些人吧。

    她緊走了幾步，來到鐵柵欄前：“各位家長不要吵，有事說事?！?/br>
    站在最中間的一個中年男子說：“你回去吧，找你們校長來?！?/br>
    孫婧明白了，原來這些人是不把豆包當(dāng)干糧啊，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教職工呢。

    “我是聯(lián)中的黨總支書記，有事可以和我說同，你們出兩個代表吧。”孫婧說。看來又是一場讓人頭疼的口水官司。保安聽了孫婧的話，忙去收發(fā)室開門。

    孫婧正要進收發(fā)室，突然看到校門的正前方，駕駛來一輛白色轎車，直奔大門開過來，穩(wěn)穩(wěn)地在人群后面停下。

    這又是誰啊？孫婧向轎車瞟了一眼，這一瞟不要緊，她發(fā)現(xiàn)轎車上下來的人很像申一甲。

    不會吧？申一甲怎么會來這里。

    她打起眼罩，定睛眺望，真是申一甲！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司機正在轉(zhuǎn)動方向盤，把小車轉(zhuǎn)向門邊。

    申一甲并沒有看到孫婧，低著頭掏出手機，孫婧的手機響了。

    “孫書記，打擾了?！鄙暌患椎穆曇簟?/br>
    “一申，你怎么來了？”孫婧退到一邊，對著手機說。

    “你怎么知道我來了？”申一甲說。

    “我看到你了，我就在門里呢?！睂O婧長舒了一口氣。

    “給你送報紙來了?！鄙暌患渍f。

    孫婧猛地想起來了，她曾讓申一甲幫她找一張《藍河晚報》的報紙，上次她急著從市里回來處理謝婷婷跳樓的事，沒拿到那張報紙。

    她是在婆婆呂鳳鳳的房間里看到的那張報紙，報紙上有一則尋母啟示，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是她的前男友鐘銘的。她不明白為什么呂鳳鳳會偷偷保存這張報紙，想拿來研究研究。

    “你真是給我送報紙的？”孫婧不相信申一甲會這么遠(yuǎn)來給她送一張報紙。

    “是啊，我估計你特別需要這張報紙，怕耽誤你用，就送來了?！鄙暌患渍f。

    “鬼才會信啊，你這么遠(yuǎn)來找我，沒有事才怪呢?！睂O婧說。

    “順便還有一件小事。”申一甲的口吻很平靜。

    “小事？什么事？”孫婧問。

    “郝桂麗是你們學(xué)校的老師吧？”申一甲問。

    “是啊，你怎么知道？”孫婧問。

    “來給她求情，那是我家親戚?！鄙暌患渍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