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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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前路時,等待最難熬。 幾百米的長繩拉了四根,還有十幾個人在上面拽。 時桉窩在車尾,腦袋埋得低。 他之前從不信鬼神,卻因派不上用場,只能默默祈求鬼神。 求不要再雪崩、不要出現(xiàn)惡劣天氣,求徐主任平安無事,求這場可怕的災難盡快過去,求…… “人找到了!”從山下傳來的呼喊。 時桉立即躥出去,扒頭往下看。 白茫茫、冷冰冰的山脈,人渺小成像素點,獲取不到任何有用畫面。 鐘嚴站在他旁邊,聲音被風吹得發(fā)顫,“人怎么樣?” 那邊隔了幾分鐘才有回應,“身上有多處外傷,徐醫(yī)生應該攀爬過,手部傷得很嚴重?!?/br> 又過去半分鐘,“別擔心,還有呼吸?!?/br> 鐘嚴在寒風中站了近一個小時,收到平安的消息,他才敢雙腿無力。 “辛苦你們了,剩下的交給我們?!?/br> 徐柏樟被合力救上來,蓋著氧氣罩,穿厚實的棉衣。頭發(fā)、眉毛包括睫毛上都裹滿冰霜。 鐘嚴幫他做了急救處理,目前情況穩(wěn)定。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也就只有他能活下去。 上車前,鐘嚴幫他掖好衣角,仍在后怕。 你真有什么不測,我怎么和老梁交代,又怎么面對你那位即將結婚的伴侶。 * 兩員大將成功歸隊,眾人懸著心終于放下來。搶救工作還再繼續(xù),醫(yī)療中心忙碌緊急。 至于時桉,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xù)遛孩子,給他們吹手套氣球,藏在門口,時刻關注著救援動向。 當晚難得放晴,時桉把孩子們哄睡,套上大衣,獨自坐在門口的臺子上。 沒有風雪的夜晚,天離得那么近,好像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 山脈連綿不斷,山頭鋪滿白雪,山腳有城鎮(zhèn)和村莊,在漆黑的夜色里亮著燈盞。 身后有門簾掀開的聲音,時桉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還有壓到他肩膀上的大衣。 衣服是鐘嚴的,時桉下意識想脫,“我不冷?!?/br> “穿著?!辩妵腊淳o他肩膀,分明是威脅。 時桉懷疑,如果他不聽,下一秒就會被人勾住腰、再甩出去。 時桉乖乖把衣服裹緊,周身都是鐘嚴的氣味。也就他這種講究人,救援都要特意從家?guī)窗l(fā)水。 很常見的薄荷味,是好聞的。 這是鐘嚴把他甩出去以后,彼此第一次交流。 時桉非常確定,鐘嚴當時下了狠心,沒半點留情。至于自己,也是鐵了心想違逆他的命令。 算下來真不好判斷,到底誰該更生氣。 但目前來看,時桉更勝一籌。 因為有人提前示好了。 鐘嚴眺向遠處,藏進風中的聲音溫柔又好聽,“手,還疼嗎?” 爭執(zhí)的過程中,時桉扯掉了一只手套,被甩的時候手掌著地,硬生生擦出去好幾米。 那會兒時桉毫無意識,等回到醫(yī)療中心,還是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血跡。 “不疼。”時桉說。 鐘嚴:“我看看?!?/br> 時桉把手塞得更緊,“不用?!?/br> “再不伸手,我來硬的了?!?/br> 時桉:“……” 講不講理。 時桉掏出左手,往鐘嚴那移了點。 手腕很快被握住,力度不松不緊,牽扯著往他另一邊移。 手是隔壁科室的護士處理的,百分之一的碘伏擦涂,傷口不深,繃帶都沒纏。表面已經(jīng)愈合,浮著片擦破的血痂。 時桉起初沒讓鐘嚴看,倒不是埋怨賭氣,是單純覺得沒必要。 但鐘嚴的行為讓他無法理解,一目了然的傷勢,至于看這么久?恨不得拿個放大鏡,找到上面的蛛絲馬跡。 時桉手都舉酸了,兩次試圖掙脫,都被鐘嚴抓住,警告似的握得更緊。 等人觀察完畢,時桉手被緩緩抬高,得能感受到鐘嚴的溫度和鼻息。 時桉腦袋里浮現(xiàn)天馬行空的可能,數(shù)量多到像山頂閃爍的星星,還有山腳亮著的燈火。 那一刻,高原反應愈演愈烈,時桉感到暈眩,拼命呼吸還是獲取不到氧氣。 直到鐘嚴嘴唇里呼出的熱氣,噴在他受傷的區(qū)域,時桉還是沒辦法平靜。 那里好像有一捧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皮膚火辣辣的,仿佛有嘴唇的形狀印在上面。 兩對半弧形,熱的,軟的。 時桉在想,他可能需要一針咪達唑侖,六點五毫克,靜脈注射。 “心跳得這么快?!辩妵劳V勾禋猓菩倪€含著他的手臂,“你緊張什么?” “瞎說什么!誰心跳快了。”時桉想發(fā)火,要反抗,“誰緊張了……” 握住的手腕是赤.裸裸的諷刺,鐘嚴的指尖按在他脈搏附近。 時桉煩透了利用中醫(yī)偷窺人的手段,他用力掙脫,手縮進袖口里,“神經(jīng)病?!?/br> 時桉恨不得跑,又不想當逃兵,他要熬到鐘嚴先走才行。 可鐘嚴只是坐在那里,眼睛從他耳根劃開,袖口蹭過他的衣兜,“會抽煙嗎?” 冷不丁話,時桉反應了一下,“不會。” 鐘嚴掏出根煙卷,用手指夾著,“介意嗎?” “不介意。” 時桉的舍友大多會抽煙,這里也不算公共區(qū)域。但鐘嚴會抽,在他意料之外。 鐘嚴從兜里掏出根火柴,隨手往地上一劃,火苗照亮了男人的側臉,成為時桉視線里唯一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