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崩璐ㄓ痔苫厣嘲l(fā)上，摸著下巴思索著。

    住在月租八百塊的梧桐巷里，卻能支付兩萬一月的療養(yǎng)費用？

    那小子到底什么來頭……

    “不知道你朋友清不清楚。”陸時宴的聲音傳來，他看著電腦頁面，漫不經(jīng)心道，“和普通的療養(yǎng)院不同，心萊的護理重點是遭遇過重大創(chuàng)傷的精神疾病類患者，里面會請專業(yè)醫(yī)生，護工也都經(jīng)過相關(guān)培訓(xùn)?！?/br>
    聞言，黎川又唰一下坐起來，盯著陸時宴：“精神疾??？”

    “嗯。前段時間他們才和協(xié)美新訂了一批電休克治療儀，就是北川那家?！笨蠢璐ū砬橐荒樸?，陸時宴解釋道，“給有自殺傾向的患者用的?！?/br>
    沒想到事情是這個走向，黎川一下還沒回過神。

    所以方冉懷一個人住，是因為親人住進了療養(yǎng)院？那么他前幾天慌里慌張的樣子，是因為療養(yǎng)院那邊出事了？

    他年紀(jì)不大，獨自生活在老破小里，連個智能手機都沒有，又是怎么負(fù)擔(dān)那么大一筆療養(yǎng)費的？

    問了一圈，事情反而變得更復(fù)雜了，黎川腦子有點發(fā)暈，又覺得自己過于多管閑事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現(xiàn)在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

    但每每想到方冉懷望向他的眼神，黎川心臟就莫名地發(fā)緊，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第0008章 心底的

    大年初四一大早，黎川送完陸時宜上飛機后，便直接回了北川。

    他沒有繼續(xù)待在海濱的理由，也不想留在那里當(dāng)大家茶余飯后的閑聊對象。他想趁著這來之不易的清凈，過個安心年。

    到了北川已經(jīng)是中午了。

    沒什么胃口，也沒有吃飯的想法，黎川打算直接回家補覺。

    結(jié)果剛從出租車上下來，他就逐漸停了腳步。

    街口另一邊緩緩走來個修長的身影，黎川一眼認(rèn)出來，那是方冉懷。

    他應(yīng)該剛買完菜，手里還提著塑料袋。

    對方似乎也一下看見了他。

    眼神交匯時，兩人都停在梧桐巷口。

    幾天不見，方冉懷眼下的烏青又深了點，嘴唇泛白。

    他還是穿得很單薄，外套里面那件毛衣rou眼可見地起球，密密麻麻遍布整個衣料。

    黎川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想了解他的近況，卻覺得沒資格多問什么。

    倒是方冉懷主動打了招呼：“吃飯了嗎？”

    屋內(nèi)。

    黎川坐在沙發(fā)上盯著無聲的春晚發(fā)呆，他不清楚這是重播的第幾次，所有思緒飄進廚房。

    專心炒菜的方冉懷絲毫不知道黎川的心理活動，他熟練地鏟起鍋里最后一點rou絲，端著盤子進了客廳。

    好像只要方冉懷在家，做飯的就都是他?？粗莸哪?，黎川莫名冒出這個想法。

    “怎么了？”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方冉懷終于看向他。

    視線交錯，黎川竟下意識避開他眼神：“沒事?！?/br>
    現(xiàn)在的方冉懷又恢復(fù)了最初的溫和，像暖春時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靜又耀眼。

    恍惚間，黎川幾乎要以為那天是自己的錯覺。

    “這幾天你不在家?！狈饺綉颜f道。不是疑問句，也沒有閑聊的意思，只是是像陳述事實般淡然。

    “回了趟海濱。”黎川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知道？”

    方冉懷盛飯的動作一滯：“隔音不好，之前偶爾能聽見動靜，但這幾天很安靜?！?/br>
    “噢。”

    接過飯碗，黎川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黎川一邊面無表情吃飯，一邊瘋狂在心里斟酌詢問的字眼。

    “上次謝謝你的幫忙。”倒是方冉懷先開了口，“車費是多少，我給你?！?/br>
    “不用?！崩璐樦掝}問，“事情處理好了嗎？有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對于黎川的熱情，方冉懷沒什么太大反應(yīng)，他轉(zhuǎn)過身摘下圍裙，背對著黎川站了很久。

    再次轉(zhuǎn)回來時，眼眶發(fā)紅。

    黎川看在眼里，什么也沒能問出口。

    “你吃吧。”方冉懷邁腿往門口走去。

    黎川條件反射跟著站起來：“你不吃了？”

    “還有事?！苯?jīng)過黎川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

    像是被誰狠狠揪了一把心臟，方冉懷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緊接著，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轉(zhuǎn)，他下意識伸手尋找黎川的身影，卻在抓住他手臂的前一秒失去意識。

    兩眼一黑，他栽進了黎川懷里。

    心萊療養(yǎng)院總是很安靜。

    雖說這里住了很多創(chuàng)傷應(yīng)激障礙患者，但他們很少吵鬧，走廊里只有來往的腳步聲。

    頂樓是一層開闊的花園，配備各種娛樂設(shè)施，天氣好的時候，不少人都會上來喝茶曬太陽。

    大年初一那天，陽光很好。以往出門方冉懷總覺得冷，可那天他卻沒什么感覺。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車，又是怎么到的心萊前臺。

    “蘭姨的幻覺加重了，剛剛出現(xiàn)了自殺行為。人現(xiàn)在沒事，但我們剛剛給她做了檢查……小方，現(xiàn)在趕緊過來一趟吧?！?/br>
    樓頂花園被暫時關(guān)閉，只因紀(jì)澤蘭差點從七樓跳下去。

    只要不被特定的事物刺激，她的狀態(tài)就還算穩(wěn)定，沒有傷人行為也不惹事，脾氣溫和，因此護工們都不怎么限制她的行動。

    這天她像往常一樣到花園曬太陽看書，可不知怎的，原本好好坐在躺椅上看書的人像案板上瀕死的魚般開始掙扎，手里的書仿佛變成某種武器，徑直朝空中揮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