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這一點(diǎn)，方冉懷不再強(qiáng)硬，轉(zhuǎn)而有點(diǎn)慌亂去拉他：“黎川……”

    “我讓你走聽不見嗎？！”

    啪。

    他揮手的力度太大，慣性讓方冉懷的手被直接砸到墻角，正巧撞在儲物柜上的玻璃相框。

    玻璃碎開，方冉懷的手背頓時鮮紅一片。

    “沒、沒事吧。”

    黎川咽了口唾沫，頓時酒醒了一半。他拉著方冉懷胳膊往客廳走，想要幫他止血。

    可方冉懷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手背看。

    然后，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仿佛根本聽不見黎川說話一般，不停地用受傷的手去摳撓左手臂。

    沙沙沙——

    布料摩擦在皮膚上的聲音越來越大，鮮血順著他動作滴落，在地板上點(diǎn)綴出一朵艷紅的花。

    “方冉懷？”這幅場景過于驚悚，黎川的聲音都開始飄忽，“你哪兒不舒服嗎？別嚇我啊?！?/br>
    聽不見黎川的詢問，方冉懷耳邊是尖銳的嗡鳴。

    他還是覺得自己手臂很癢，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啃噬，最后癢得實(shí)在受不了，索性直接掀起衣袖抓撓，巴不得把那塊皮膚都撕扯下來。

    “冉冉……冉冉，沒事吧？”

    耳邊傳來誰的聲音，方冉懷茫然抬頭，看見了mama的身影。

    紀(jì)澤蘭逆著光擋在他面前，方冉懷看不清她表情。

    啪！

    又是玻璃碎掉的聲音，方冉懷條件反射縮著身子。

    臉龐被淚水浸濕，他還是死命咬著嘴唇，生怕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嗚咽會招來父親更兇狠的暴力，mama會因?yàn)樗难蹨I遭殃。

    “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好了，冉冉?！?/br>
    方冉懷埋在母親懷里，他反復(fù)閉眼又睜開，想要盡快從這夢魘中逃離。

    “紀(jì)澤蘭，你現(xiàn)在膽子越來越大了?！狈阶堪押瓤盏木破吭业剿砩希謵汉莺葑ブ^發(fā)，“你自己跑就算了，還想帶著兒子走？”

    “方冉懷，你想跟她走嗎？”方卓問他。

    被迫與母親分開距離，淚眼朦朧的方冉懷根本沒法捕捉父親的臉色，但他知道不能惹怒他。

    不知道玻璃割破了哪里，紀(jì)澤蘭已經(jīng)渾身是血，連帶著方冉懷身上也被沾上。

    他抹了把眼淚，卻把母親的血也印在臉上：“……不想，我不想，我留在這里陪爸爸……放mama走吧，求求爸爸，放mama走吧……”

    “方冉懷……方冉懷……”

    有誰在叫他。

    不是mama的聲音，是誰？

    “醒醒，方冉懷！”

    回憶的畫面逐漸消散，黎川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地傳入方冉懷耳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放大的臉，雙眸凝聚著深深的擔(dān)憂。

    黎川小心翼翼拉著他手腕，視線落在他手臂上，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一大片與方冉懷原本膚色不符的皮膚如碎片般四處分散，混合著暗紅色的疤痕布滿整個手臂。

    黎川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燙傷的疤痕。

    除此之外，皮膚四周還有許多細(xì)長的血痂和紅痕，聯(lián)想到剛剛方冉懷的動作，不難推測出傷疤的由來。

    整個小臂血rou模糊，基本看不出原有的模樣。黎川強(qiáng)行控制自己的表情，又看了眼他受傷的手背：“我去拿藥幫你止血?！?/br>
    “不要?！?/br>
    正準(zhǔn)備起身時，黎川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他沒防備，身體瞬間失去平衡，眼看著就要往方冉懷身上倒去。

    下一秒，他被溫?zé)岚?/br>
    方冉懷環(huán)抱住他，把整張臉都埋在黎川脖頸。

    “黎川……黎川……”

    他一遍又一遍叫著他的名字，眼淚潸然落下，滑進(jìn)黎川衣領(lǐng)。

    害怕他又像剛剛一樣陷入痛苦回憶，黎川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任由方冉懷動作。

    “不要走了……不要再走了?！?/br>
    呼吸的灼熱就在耳邊，黎川被他的氣息弄得渾身雞皮疙瘩，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卻被抱得更緊。

    “我不走?！彼麑捨克频嘏呐姆饺綉押蟊?，柔聲道，“我就在這里，哪里也不去?！?/br>
    “真的嗎？”

    “真的。”黎川哭笑不得，像安慰孩子般，“你的手一直在流血，再不止血就要進(jìn)醫(yī)院了，到時候你失血過多被送去搶救，就真的看不見我了?！?/br>
    束縛突然消失，方冉懷松開他，乖乖坐好，等著黎川給他上藥。

    黎川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你多大了?！?/br>
    “19?！睕]聽出這是句略帶寵溺的玩笑，方冉懷老實(shí)回答。

    看見黎川持續(xù)上揚(yáng)的嘴角他才反應(yīng)過來，他摸摸鼻子，有點(diǎn)難為情：“不要笑我?！?/br>
    黎川拿著醫(yī)藥箱單膝跪在他身邊，拿出醫(yī)用棉花按住手背流血的傷口，一臉愧疚：“疼嗎？”

    “不疼?！?/br>
    其實(shí)這個姿勢對黎川來說有些曖昧，兩人貼得很近，他的手緊緊壓住方冉懷的手，手臂似有若無掃過方冉懷大腿。

    就算是同性之間，也超過了正常社交的距離。

    盯著方冉懷臉看的時候，黎川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憂傷。

    “19歲，那我比你大?！币娧呀?jīng)止住，黎川拿出棉簽和碘伏幫他清理傷口，“加上我們是鄰居，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憧梢灾闭f?！?/br>
    方冉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