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凈的青椒丟進(jìn)攪拌機(jī)，小心掌控著力道，避免打得太碎，感覺差不多了，昆妲拔下攪拌機(jī)插頭，“去拿回來吧。”

    江飲聽話照做，把行李箱和書包從隔壁老太太家接回來，重新安置好，廚房里已飄出姜蒜末被煸炒出的濃郁香氣。

    昆妲煮了面條，青椒rou沫做臊子，味道很香，她們吃完洗了澡飽飽的躺在床上，回想起這一天，有很多話想說，卻又覺得并不是非說不可，都選擇沉默。

    與昆妲共處時的許多細(xì)節(jié)都被無限放大，吃飯的時候，江飲默默觀察過，她氣色比剛來那時候好多了，有記得擦護(hù)手霜，手背皮膚逐漸恢復(fù)瑩潤光澤。

    會變好的，一切都會變好的，活下去，總有好事發(fā)生的。

    黑暗中江飲起身，窸窣摸到昆妲床邊，昆妲她察覺到動靜，睜開眼睛，借窗外一點朦朧的微光看清她的臉。

    她還是從前那個江飲，一點沒變，還是那張小黃狗的毛茸茸憨厚臉。

    “這下你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吧，沒有人會趕你走，你就一直住在這里，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我當(dāng)作你的家人?！?/br>
    昆妲靜靜地看著她。

    “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真的，從來沒有。要說生氣，確實有點，因為你讓我等得太久了。”

    我只恨你把我一丟好多年，不聞不問，我盼著你，守著你，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我只是生氣這個?！?/br>
    她熱乎乎的手心貼著腦袋，昆妲看見她眸中閃爍的晶亮，想起最后離開鳳凰路八號那天，她指著畢業(yè)照上的自己沒心沒肺開玩笑，說我當(dāng)時的樣子好像一條狗呀。

    “你的樣子確實很像一條狗?！?/br>
    為這句，江飲等了八年。

    第 80 章 “你看起來特別不值錢。”

    斯人已逝, 生者如斯。

    過往一切都無法追回，江飲還想再說點什么為今天做個總結(jié)，比如“明天會更好”、“加油昆妃妃”之類的虛空鼓舞, 昆妲打斷她：

    “睡吧?！?/br>
    食指豎在唇上, 指尖抵在鼻尖，江飲一愣，視線凝聚在她的眼睛。

    時間凝固了。

    guntang的鼻息, 柔軟的唇瓣, 對方溫柔而沉靜的眉眼在夜色中無聲幽幽蠱惑, 昆妲手掌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龐，指腹輕摩挲在唇角, 身體緩緩靠近。

    手腕搭在她脖頸，借力靠近，也迫使對方垂下頭顱。

    咫尺之間, 江飲一瞬不瞬望著她, 鼻息交融，夏夜加劇升溫, 漸漸感覺到焦躁。

    唇微啟, 昆妲呼吸變快，氣體如有實質(zhì), 似青紫的煙霧噴灑, 是妖物魅惑的手段。

    “小水。”

    腰間手臂柔若無骨, 江飲被纏上, 幾欲失控時, 身體比頭腦反應(yīng)更快, 腳下一動，小腿撞到床沿, 已退至安全距離。

    “小水！”昆妲聲音短而急促。

    “不好?！苯嫈蒯斀罔F拒絕。

    身體重重摔回床墊，昆妲手腕在枕畔打了一下，不滿嬌斥，“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不好就是不好?！苯嬙诖策呑?，面上殘留的幾分混沌緩緩?fù)嗜ァ?/br>
    “你嫌棄我？”昆妲已經(jīng)沒有當(dāng)年那份理所當(dāng)然的自信。

    八年不見，她們身份顛倒，她成了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為一口吃食百般討好，雙手跪地把項圈奉上，也未必能得到主人一眼青睞。

    “我不是為和你睡覺才收留你?！苯嬕财婀掷ユ槭裁纯偸菍λ姓`解。

    沒有月亮的夜晚，人造的燈火也足以照亮黑暗，昆妲坐起來，逆光中剪影纖細(xì)柔美，如同斜倚在礁石上的人魚。

    “可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等價交換，你這樣讓我很不安。”美貌和身體是她最后的本錢，她輕易不動用，江飲竟然還拒絕。

    真是不識抬舉。

    “我什么也不需要?！苯嬘?，兩手規(guī)矩擱在膝上，容色坦然，“以前怎么樣，現(xiàn)在還怎么樣?！?/br>
    “假清高?！睂⑴⒌拈L發(fā)撥至一側(cè)，昆妲十指細(xì)細(xì)梳理，忽地笑開，“一面跟我說過去就過去了，人得向前看，一面又跟我說，以前怎么樣現(xiàn)在還怎么樣。你真會扯?！?/br>
    “我只是希望你能恢復(fù)正常的生活，不要輕易貶低、否認(rèn)和出賣自己。希望你能找回從前的自信和坦然，希望你對我不再有所防備，希望你過得好，我有錯嗎？”江飲反問。

    “我哪里不正常？”她指尖勾起一縷長發(fā)，繞了幾個圈，柳條兒弄水的隨意散漫，“我三餐不落，工作努力，早起早睡，饑渴了想做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當(dāng)然沒問題，這是你個人意愿，我無權(quán)干涉，但你強(qiáng)迫我就是違背我的個人意愿，我不接受?！苯嬚钡貌幌裨?。

    “我強(qiáng)迫你？”昆妲梳頭的動作頓住。

    背光也一點不耽誤江飲看清她，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早就鐫刻在心底，江飲看她手指著自己鼻子尖，五官都朝著中心點用力，“我扒你褲子了？還是強(qiáng)吻你了？”

    “你勾引我。”江飲語氣平靜。

    昆妲瞪大眼睛。

    她怎么能用如此正派的姿態(tài)、表情和語氣說出這種話。

    “為什么不是你勾引我？”昆妲來勁了，在江飲面前她總是不自覺要爭個先后對錯，她潛意識要占據(jù)主導(dǎo)位置，“我已經(jīng)睡下了，是你先跑到我床邊跟我說話的，你還摸我的頭，明明是你先勾引我！”

    “我憑什么勾引你？”江飲微微側(c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