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酒瓶“啵”一聲,昆妲扭頭去看,小半杯酒紅液體被趙鳴雁晃在手里醒,她視線短暫停留,移向別處。 趙鳴雁竟把自己活成了白芙裳,房間布局風格,壁紙顏色和家具款式,都與mama房間極其相似。 不,仔細看,床、斗柜、地毯和裝飾畫等,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一樣。 過去多少年,那些家具早就停產(chǎn),就算找人定制也未必能做到完美復刻。 趙鳴雁是把白芙裳房間整個都搬過來了,這間臥室不如原本的大,因此空間略顯局促。當然,也可以說是緊湊。 昆妲手隔著玻璃門指了下床,湊到江飲耳邊問話,江飲小聲解釋,“別墅被法院貼封條之前,她就把家具拉走了,花錢存在倉庫,房子裝修好才請搬家公司抬過來?!?/br> 這些事江飲也是后來才知道。 “說什么?”趙鳴雁晃著酒杯走過來,桌邊落座。 她發(fā)間染上些細小的花白,面貌符合年齡,身材保持很好,不覺蒼老,氣質(zhì)更添沉靜內(nèi)斂,江飲身上有她的部分影子,斂目靜思時尤為相像。 昆妲在趙鳴雁身上尋找江飲,趙鳴雁亦然。 假如面前的人是白芙裳,也是她從未見過的白芙裳,年輕貌美,未來無限。 但也有些許不同,昆妲身上少了份白芙裳的精明厲害。 八年的流浪生活,并未奪走她眼中純質(zhì)無邪的少年天真,她其實一直被母親和jiejie保護得很好。 她吃了一些苦,跟小時候有些不一樣,當然如果可以,趙鳴雁希望她一點苦也別吃。 她們都是真正經(jīng)歷過苦難的人,深知苦難其實毫無意義。 讓她一直生活在空中花園又何妨? 神思抽離,趙鳴雁淺抿一口微澀的酒液,視線從面前這張年輕的臉蛋轉(zhuǎn)移到杯中的暗紅液體。 其實她一直品不出酒到底好喝在哪兒,但白芙裳喜歡就一定有她喜歡的道理,多花一點時間試,總能試出來的。 再者,酒醉后醺醺然的感覺確實很不錯,可以夢到她。 人年紀越大,越是難以從往事中抽離,也不是沒遇見過不錯的人,但橫看豎看都不如她,面上笑容和煦,卻總也忍不住在心底比較。 不如她。 趙鳴很享受這種狀態(tài)。 之前說過,別小瞧了人體的自愈能力,也別小瞧了你的杏仁核、海馬區(qū)和下丘腦區(qū),它們編織幻夢的能力一流。 趙鳴雁已練就出一身本事,夢與現(xiàn)實相結(jié)合,能讓她很多時候都保持心情愉悅。 現(xiàn)在昆妲回來了,她迫不及待從她口中獲取更多設計素材來裝飾美夢。 趙鳴雁從來沒有想過忘記,幻夢有靈,有它自己的意識,并不受她控制,被她左右。 不如順其自然。 “跟我說一說你們的過去吧,你mama,你jiejie,還有你?!壁w鳴雁笑著,酒沒喝多少,人已經(jīng)醉了。 昆妲其實早有預料,在花店門口她就想到可能會被趙鳴雁叫去問話。 她不想說,也知道瞞不住,江飲幾次問起,她都搪塞過去,現(xiàn)在趙鳴雁親自出馬,她不能再推辭。 晚霞真好,這季節(jié)常常能看到這樣的好天,卻不是每天都有機會和心情無所事事沐浴在霞光中。 “我可以不說嗎?”昆妲嘗試拒絕。 她不想被影響心情,她想離開這里,牽著江飲到街上走走,買兩只口味不同的冰淇淋換著吃。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與她的每分每秒都格外珍惜。 “我想知道?!壁w鳴雁平靜回望她,幾秒后,視線轉(zhuǎn)向江飲,意味鮮明。 晚風吹拂,長發(fā)迷亂了視線,趙鳴雁仰靠在椅背,眸子染上些濕潤的醉意,“急什么,你們有的是機會,都還活著呢不是?!?/br> 第 89 章 她成了她們唯一的指望 該從哪里說起呢?好多事都已經(jīng)記不清, 或者說并不值得銘記。 那些逃亡的日子。 昆妲試著向她們敞開心扉,幾次欲開口,卻都失敗。 她低下頭, 手指無聊擺弄著垂在膝蓋的米白色鏤空桌布, 嘴唇輕抿,姿態(tài)和表情都有些抗拒。 “她不想說?!苯嬒蜈w鳴雁求情,“以后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杯底見空, 趙鳴雁或許已醉了, 半瞇著眼睛, 神情倦懶,卻并不打算放過, 在江飲起身之際,淡淡說了聲“坐下”。 “媽!”江飲拔高音量。 趙鳴雁不為所動,掀起眼皮, 鋒利的眸光刀一樣切來, 地位和金錢將她錘煉得更加凜冽冷漠。 江飲臉貌與趙鳴雁有六七分相似,都是薄而尖削, 但江飲性情更多受外婆影響, 愛笑愛鬧,眉眼少了些清冷陡峭, 有時情緒不太穩(wěn)定, 卻更好相處。 喜怒愛恨都在臉上, 不用費心去猜, 生氣也好哄。 趙鳴雁嘛, 太冷了, 她們小時候就怕她,現(xiàn)在長大也沒好多少, 否則那次昆妲就不會躲進衣柜里。 扯扯身邊人衣袖,昆妲抬起臉,“沒事。” 江飲回望她幾秒,判斷她面上情緒,最終順從坐回她身邊。期間自然調(diào)整了姿勢,與她靠得更近,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趙鳴雁安靜等待。 高樓視野好,能看得很遠,太陽落山了,夜沉下來,天空是一片清艷的深藍。 “我們是被潑油漆的第二天夜里走的,凌晨四五點。” 昆妲之所以記得那么清楚,是因為在樓下看見了啟明星,那是離月亮最近也是最亮的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