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抓狂聲有如實質(zhì), 有什么東西即將從那一層層的明黃紗帳中鉆涌而出。

    明黃色的紗帳開始鼓脹, 開始變形。那看起來夢幻而輕盈半透明帳面開始變得黏滑，其中有觸手伴隨著羊水般的液體從深處露出個頭來。

    『……給我詛咒。』

    一根根觸手帶著濃臭的咸腥撕開了明黃，一團黑色的人影……或者說是類似幽靈般的暗影噴涌而出, 瞬間就爬到了阮文的眼前。

    那暗影生著很多手, 好像還有很多頭。它……不祂用那些手中的其中一只握住阮文的頭，阮文透過祂的指縫, 瞧見了無數(shù)張“臉”。

    那是由混沌構(gòu)成的“臉”。上面沒有五官，只有一些模糊的表情和難以描述的畫面在抽象的裹攪成一團。

    光是對上那團混沌, 阮文的腦子就幾乎炸開。

    她本能地張嘴要發(fā)出哀嚎痛呼, 哀嚎痛呼卻被那只握住她腦袋的黑色的手給堵在了嘴里。

    “嗚……！呼嗚……！”

    宛如一條活魚被丟進了油鍋, 巨大的痛苦讓阮文不自覺地掙扎起來。

    『給我詛咒??！』

    『給我詛咒一切?。　?/br>
    『給我詛咒那該死的諾登斯?。?！』

    諾登斯？

    那是誰……？

    像是被持續(xù)電擊的阮文哀嚎不止, 逐漸朦朧的大腦卻是捕捉到了一個名字。

    喀嚓——

    在腦漿幾乎沸騰的這個瞬間，阮文又一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碎裂聲。

    旋即她看見有什么長著蝙蝠翅膀的東西從自己身邊飛過。

    那絕對不是阮文知道的任何一種動物。

    因為不會有一種動物長著蜷曲的犄角、帶倒刺的尾巴, 有熊一樣的爪子，身體表面還透出一種橡膠般的光滑。

    那“東西”一見阮文和那一團混沌就發(fā)出了某種難以名狀的嘯叫。

    但那嘯叫幾乎是發(fā)出的同時就被阮文身前的那團混沌給撕扯成了幾瓣。

    阮文頭痛欲裂，雙眼也逐漸無法視物。

    她僅存的意識又開始下沉，沉向某種她深不見底的未知。

    『……孩子……』

    『……孩子！』

    『孩子?。　?/br>
    海浪聲在耳邊刮過，捏著阮文腦袋的手被巨浪拍開。那團從明黃中爬行而出的觸手卻是死死纏住阮文的腿腳，不肯放開。

    又一個浪頭高高地翻卷起來，連黑暗都被這巨浪驚動得震顫起來。

    仿佛山巒在頃刻間崩塌下來，那巨浪朝著那生著無數(shù)手臂無數(shù)腦袋的混沌，毫不留情地碾壓了下去。

    阮文也被沉入了海浪之中。

    本就模糊的意識開始稀碎。

    阮文聽到自己的腳下傳來一聲不甘的咆哮：『該死的諾登斯！！』

    須發(fā)灰白的老者在此時進入了阮文的視野，阮文瞧著那個完全沒有印象的身影，喊出了一個名字：

    “仙君……”

    那身影似乎有些動搖。但祂并未回頭。

    喀嚓、喀嚓——

    崩潰聲碎在耳邊。

    阮文再也支撐不住，意識一下子斷線。

    ……

    “還睡呢？再睡圖書館就要關(guān)門了?！?/br>
    有人戳了戳阮文的臉頰，把呼呼大睡的阮文給戳醒了。

    “欸、啊……？”

    阮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過了兩秒也沒看清面前人的臉。

    記憶慢慢回攏，阮文伸手去摸放在書桌上的眼鏡。

    “太陽還掛在天上呢……圖書館是晚上才關(guān)門。”

    阮文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戴上眼鏡的她終于看清了面前的男生。

    男生留著很乖的發(fā)型，眉清目秀。眼鏡后面的臉雖然并不驚艷。但勝在氣質(zhì)沉靜，人也耐看。

    “你還真想在學(xué)校的圖書館睡到晚上九點??？”

    男生沒好氣地指了指阮文的嘴角：“口水流下來了。”

    “……！”

    阮文的臉一下就燒了個通紅。

    她連忙拿手遮了遮自己的嘴角，想找紙巾又想起來自己壓根兒沒有帶紙巾的習慣，于是乎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竹馬。

    鄧諾從來都是阮文的外置挎包，他身上永遠帶著阮文需要的一切東西。

    對上阮文的視線，他輕嘆一聲，果然拿出紙手帕來。

    “把手放放，我給你擦。反正你自己也看不見?！?/br>
    “嘿嘿……”

    阮文傻笑著把手放下。

    自己的口水弄到別人手上這事兒吧，確實挺讓人不好意思的。

    可鄧諾又不是別人。

    他和她一起長大。兩個人不論是幼兒園、小學(xué)、初中、高中還是大學(xué)都是讀得同一所。

    兩人小時候當真是可以同穿一條褲子、同用一把牙刷的關(guān)系。就是到了現(xiàn)在，兩人也能同吃一個蘋果。

    雖然這蘋果暫時不能你咬一口我咬一口的吃。

    “你要真打算考研，下次來圖書館就好好看書，別看上幾行就長睡不醒?！?/br>
    鄧諾背上背著自己的雙肩包，手上還拿著阮文的托特包。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慶州大學(xué)的圖書館，跟著并肩走在橘黃發(fā)紫的天空下。

    這個時間，校園里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大部分的學(xué)生要么已經(jīng)回到宿舍，要么正準備出去享受自己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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