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快呼吸！”

    抱著自己腦袋的祝音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好半天都忘了呼吸。

    她發(fā)出一聲泣音，嗆咳幾下，屏住的呼吸這才重新開始。

    男友始終抱著祝音。

    不論祝音表現(xiàn)得多像個神經(jīng)病，他始終溫柔地輕拍祝音的背部，用低緩的嗓音哄著祝音。

    “沒事的，音音……”

    “沒事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第080章 你是迷宮06

    10月11日：

    多云

    自從在電視上看到了那條新聞, 音音沉默的時間就變多了。

    她越來越頻繁地外出，盡管她自己都說不清她到外面去是想做什么。

    我問音音：“你真的覺得你能改變什么嗎？那些事又沒有發(fā)生在你的國家。”

    “你只是過敏休克，伯母和伯父都千里迢迢的跑來探望你……音音, 就算你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 你也應(yīng)該考慮下伯母和伯父的感受吧？還是說你執(zhí)意要拋下我和伯母、伯父，讓我們?yōu)槟銚?dān)驚受怕？”

    “拋開這些個人生活上、感情上的東西不談。音音, 你有沒有現(xiàn)實地考慮過，即便你去當(dāng)志愿者遠(yuǎn)赴海外，已經(jīng)陷入戰(zhàn)亂的那些國家也不是你這樣的普通華|國公民可以入境的?！?/br>
    “冷靜下來想想吧，音音。只是吸入一點花粉都會過敏性休克的你真的能幫到誰嗎？會不會你只要好好地待在家里照顧好自己，不讓周圍的人為你cao心、替你擔(dān)心，就已經(jīng)是在減輕周圍人的負(fù)擔(dān)了呢？”

    音音沒有回答我。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有些不安。

    戰(zhàn)爭真的是我下的一步臭棋嗎？

    我在反省。

    我還以為所有人類都一樣害怕暴力, 害怕戰(zhàn)火。

    我還以為恐懼能讓音音主動將自己隔絕在“家”里。

    畢竟流行病大爆發(fā)的時候, 音音就是這么做的。她甚至不放心我走出家門。我只是出門半小時她都會擔(dān)心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寫到這里, 我倒是有些懷念起那些時光了呢。

    或許我不該那么快讓疫情結(jié)束。

    當(dāng)然了，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的判斷有誤。從音音的心理衛(wèi)生安全與精神是否穩(wěn)定來考量，三年已經(jīng)是極限了。

    雖然我對音音說過, 只要她下定決心, 她就可以走出去。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很多事已經(jīng)變了。

    我現(xiàn)在不能讓音音出去。

    現(xiàn)在的音音不可以出去。

    音音必須留在這里。

    必須留在我的身邊。

    ……

    “我要去支教。”

    祝音不是在向男友尋求意見, 她只是在告知男友她的決定。

    “我發(fā)郵件去問過了，以我的學(xué)歷, 去支教綽綽有余?！沁呺m然是窮鄉(xiāng)僻野, 但天候比我們這邊好得多。至少那邊沒有討人厭的回南天?！?/br>
    祝音說著放下了手中的馬克杯。

    杯里是尚有余溫的、男友給她泡的咖啡歐蕾。

    “聽說那邊的空氣也很好。全年沒有霧霾、沙塵暴, 也沒有紛飛的柳絮?；蛟S那邊比這里更適合我的身體。”

    “……”

    坐在祝音對面的男友翕合了一下薄唇, 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對著祝音傾訴。

    是埋怨嗎？是懇求嗎？是客觀的分析與勸慰嗎？還是理智全無的破口大罵呢？

    無論哪種，祝音都做好了承受的準(zhǔn)備。

    這是她欠男友的。

    雖說, 她欠男友的太多太多，遠(yuǎn)不是聽幾句惡言就能一筆勾銷的。

    “……好。我知道了?！?/br>
    然而，男友的情緒十分穩(wěn)定，比祝音想象中最好的情況還要鎮(zhèn)定好幾倍。

    他望著祝音的眼瞳里沒有強(qiáng)行壓抑的惱怒，沒有即將分別所帶來的痛楚與哀愁，更沒有被辜負(fù)、被恩將仇報的不甘與怨懟。

    他像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口是心非。一雙眼眸干凈得仿佛將將被最純凈的雪水洗過。

    “那音音，你什么時候回來？”

    男友甚至不曾來抓祝音的手。

    他只是用小指，輕輕地刮過她的手背。就像學(xué)生時代他追她時經(jīng)常做的那樣。

    曖|昧而不留痕跡。

    清淺好似不是故意。

    “我不知道。”

    祝音坐直身體，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冷著臉，用盡可能冷酷的語氣說：“我可能會去五年，也可能會去十年。要是支教的地方我待著舒服，我也可能在那邊定居一輩子。我不一定會再回這邊，所以我無法給你任何的承諾?！?/br>
    祝音說著站起身來，拿好了手包：“舒繁生，別再對我這頭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rou包子打狗了。你該去找一個更適合你的、宜家宜室的女生?！?/br>
    祝音說完就離開了客廳。

    她害怕自己一回頭就看到男友的臉。更怕自己會在男友的臉上看到淚痕。

    她知道她的心沒有她的嘴那么絕情。

    她很清楚她還是喜歡男友的，還是愛男友的。

    也正是因為還喜歡著，還愛著，她才不愿意表現(xiàn)出哪怕只是一點的眷戀。

    ——她不想妨礙男友去追尋世俗意義上的幸福美滿。她也不覺得辜負(fù)了男友一片深情的自己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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