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之美看著荷姐一身的奢侈品，忍不住問：“非要我戀愛不結(jié)婚，結(jié)婚有那么差勁嗎？”

    荷姐笑了：“沒那么差，嫁個好人是一加一大于二，會不拮據(jù)。你和施蕊這種女孩，至少可以溫飽。但是對大多數(shù)女孩子來說，結(jié)婚是得不到幸福的，愛情才會。大多數(shù)人結(jié)婚就是游得累了上了條船感覺自己坐穩(wěn)了，結(jié)果還是會嗆水；而又再懶得再去游泳，于是選擇不棄船，直到溺斃。”

    回來的路上，荷姐的話一直在喻之美腦海里揮之不去，而荷姐自從見過的第一面，她說話就如同扇人耳光，語氣不容置疑，這大概是和她的階層脫不開關(guān)系。上海人最在乎的東西，房子和資產(chǎn)，她都擁有；她留學(xué)歸來，有學(xué)識有腦筋，投資眼光又不錯。外地來打拼的年輕人拼死拼活地在大城市攢磚揀瓦，投機者處心積慮地掠奪資源，也很難換來和她做鄰居的門票，而她還在悠閑地尋找下一個值得投資的房子，地段要有升值潛力，還要方正通透宜居宜業(yè)。其他客人曾經(jīng)提起過，荷姐是她老公的初戀情人，對她疼愛有加，而在庇蔭的傘下，荷姐說起婚姻時眼神里的失落讓喻之美捉摸不透，她也許……并不那么快樂。

    拉開單元門遇到施蕊，喻之美有點不好意思——她從來沒有想過施荷姐會這樣評價施蕊，畢竟每次在糖水鋪聊天，荷姐都對她贊賞有加，說她一直在成長；和她認識的幾個月里，一直聽說她在相親。

    “出去玩嗎？”

    “嗯，約了個男生?！笔┤镉芯聘C，笑起來很甜。

    “玩的開心，有空約下午茶?！?/br>
    喻之美看著施蕊走出小區(qū)，她長發(fā)齊腰，微胖，穿著牛仔褲帆布鞋和紅白相間的條紋衫，背著運動包，似乎是出去打網(wǎng)球。包看起來有點重，沒走出小區(qū)門，她蹲下拉開包整理，掏出了大大小小的玻璃飯盒，盒里顏色各樣，似乎親自下廚做給對方吃的。印象中施蕊并不擅長運動，一直在念叨減肥，想到她做什么都努力的模樣，她是為了男孩特意學(xué)網(wǎng)球也說不定。荷姐刻薄的表情猶在眼前，洗腦逐漸成功，喻之美想，成長什么成長，社會教育女性成長，學(xué)了這套的都是被婚姻收割了去相夫教子而已。

    想多了感情問題就容易煩躁，喻之美站在樓梯搖了搖頭，她只想快樂地活著。

    “喂，要不要去吃面？”

    走上三樓就看到簡兆文靠在家門口的欄桿，喻之美心砰砰地跳——這個一直在挑剔的人，吃面怎么吃不膩？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吃膩了，還會不會來找她。

    第6章 年齡沖擊波

    “大多數(shù)人在愛情里沒有優(yōu)勢，滿身毛病，又缺少勇氣，到了年紀還一定要有個伴侶，當然要尋求旁門左道?！?/br>
    新的一周喻之美到了工位，公司新入職了運營的同事莉莉。莉莉還在大四實習(xí)，披著栗色的柔順長發(fā)，被公司的同事追著叫女神。莉莉領(lǐng)著入職大禮包，還在研究為什么會有耳塞，看到喻之美仔細看了幾眼，害羞地和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進了隔壁辦公室。喻之美剛坐穩(wěn)，群里還沒拉莉莉入群，急著和喻之美開玩笑：美jiejie，你要從女神的位置退役了。

    喻之美笑著回復(fù)：“什么時候給我的封號，我怎么不知道？”

    “大家都廣為流傳啊，但是新人來了，女神總得讓年輕人當?！?/br>
    喻之美眼見著這條消息發(fā)出又被撤回，猴哥出來打圓場：“都是女神，瞎說什么呢？女神多是我們公司的福氣，干活了干活了?！?/br>
    莉莉在群里經(jīng)常發(fā)自拍，客戶群和用戶群其樂融融，經(jīng)常和莉莉言語曖昧。猩總在管理群也說：“雖然還在試用期，盡量把她留下來，有這樣一個年輕女孩維持客戶關(guān)系，多拉點廣告進來也是好的?！?/br>
    “這樣不太好吧?！庇髦懒x正辭嚴：“你這是讓人家出賣色相?！?/br>
    “新鮮血液多么重要，看看這一屋子的老爺們兒，因為有年輕員工都喜歡說話了。車企客戶bd都是男的，讓她跟著一起招商不好嗎，還能上直播，汽車行業(yè)配年輕女孩，不是最吸引眼球嗎?！?/br>
    人事也回復(fù)：“我沒意見，主要是年輕又肯干，公司也不需要太多——她上海人，自己開奧迪上班，性價比超高?！庇髦捞痤^看了看那個栗色頭發(fā)的女孩，坐在工位上補妝。入職介紹時莉莉似乎說了句惹人事不高興的話：“哎呀，你都二十七歲了嗎？開始變老是不是很恐怖呀？”

    喻之美從不被所謂的年齡魔咒迷惑，皮膚下垂肌rou松垮，生孩子的倒計時，相親鄙視鏈里層層下墜，她都不信。之前購物網(wǎng)站上不小心彈出的初老自檢表，她也看過。有沒有覺得油膩食物難以消化？沒有，外賣依舊經(jīng)常吃炸雞；有沒有覺得熬夜之后越來越難恢復(fù)，沒有，通宵趕稿連續(xù)一周，咖啡治療一切頭暈；有沒有覺得體重越來越難控制，也沒有，熬夜傷身，熱量都被大腦吸走；是否覺得愛情越來越難得到？

    喻之美對著問題發(fā)呆了幾秒，關(guān)掉了頁面，過了幾秒又重新點回去，看到最后跳轉(zhuǎn)到“l(fā)ovedate”下載頁面，笑了。弄了半天，她是被算法精準地推送了適婚年齡都市男女尋愛軟件。嚕嚕跳到她懷里嘗試著找到舒服的位置，繞了半天睡到了雙人床的枕頭中間。她用手指點了點嚕嚕的鼻子：“你過一會兒又要擠到我這邊來睡覺，煩不煩？明明還有半張床?！?/br>
    另外半張床曾經(jīng)有人睡，喻之美牽著對方的手一起去接嚕?；丶?，嚕嚕之前也不叫嚕嚕，叫“呼?！保珠_之后她拿掉了其中的一個字，算是把對方從自己的生活里剔除。除此之外，她還在搬家的時候丟掉了曾經(jīng)戀愛時穿過的連衣裙，磨腳的高跟鞋，別人送的生活用品，空氣炸鍋，電磁爐，吸塵器……重新回到了吃炸雞喝碳酸的生活。這做法的確有點絕，嚕嚕換毛的春天，房間一團一團的毛讓她滿臉紅腫，痛癢難耐；想要一個人煮火鍋時，小鍋看起來不過癮，料一多，加水就撲。嚕嚕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睡在床中間的習(xí)慣，即便翻身也只會朝著她的方向擠，貓的習(xí)慣，不會輕易斷舍離。而她也終于在生活缺少了必需品，品味了各種不便后逐漸承認，生活總是需要家用電器，不會像年輕時對生活用品不假需索，更重要的是，年紀越大，人越往生活的深處走，對家的渴望似乎翻倍。

    溫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