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默默地喝掉一瓶威士忌,歐靜荷借著酒醉換上一雙紅色高跟鞋,穿著黑絲絨的薄裙子打車到了蒙業(yè)公寓。成年人的酒醉代表心事,意味著需要壯膽,暗示著自己不會負責任,遇事隨時開脫。喝得酩酊大醉來找喜歡的人,擺明了就是來逼宮。歐靜荷下車鉆到單元門時風有一點冷,空氣潮濕,快下雨了。上海的這個季節(jié)令她生恨。沒錯,是恨——恨自己生不逢時,恨自己年華已逝,恨自己不是完璧之身,恨自己太容易把心托付給別人。 鄭擇演戴著眼鏡,在家里一絲不掛,見到歐靜荷也并不掩飾,只坐在高腳凳上繼續(xù)看新一期的《安邸》。空氣里的味道她嗅得出,不同味道的香水也壓不住麝香一樣的氣味,剛剛有女孩從這兒離開,房間內的云雨比室外先來。歐靜荷的血朝著四肢往下沉,指尖是冷的腳趾也冰了——他從來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剛洗過澡,沒有衣服穿,只能開空調等烘干機?!?/br> “不用跟我解釋?!?/br> “哦?!编崜裱菀唤z不掛的樣子依舊令她身體里燥熱,像是中蠱。她本希望自己可以坐下來喝一杯,借著沖動倒在他身上,換一個溫柔的擁抱或者親吻;而對方不慌不忙地解除自己身上的束縛,撂她在床上脫掉她的高跟鞋,輕輕舔她的腳趾:“不要擔心,我體力很好?!?/br> 嘴唇被鄭擇演啃得發(fā)麻,身體里流淌的似乎不是血,而是沸騰的酒精。歐靜荷快要窒息,對方的舌頭胡攪蠻纏,她狠狠地吮了一下鄭擇演的舌頭,聽到他吃痛一聲,心滿意足。如果真的要痛了才會記得,她很擅長把對方千刀萬剮。年輕的身體持久而熱烈,被酒發(fā)酵過的情欲不肯輕易示弱,歐靜荷帶著恨,對方覺得刺激,誰都沒法含情脈脈。 燈光掩映之下,歐靜荷洗了澡,鄭擇演的衣服也干了。她從烘干機里拖出一件白襯衫,剛想披在身上,被鄭擇演用力地奪走。她悶聲穿回自己的緊身連衣裙,像公事公談:“你喜歡喻之美吧?” “那又怎么樣?!?/br> “她和簡兆文相互喜歡很久,不會再對你動心?!?/br> “誰說我想追她?第一,我只是把她放在心里,大學時期會打架子鼓會跳舞朝氣蓬勃的女孩,櫻木花道心中的赤木晴子而已;第二,我心里另有喜歡的人,我不便說出來,也不屑于告訴你。” 和喻之美見面才幾天,已經學會了她提綱挈領的語氣。歐靜荷心里升起的火苗被這句話澆上汽油,熊熊地焚燒胸口,光是想起喻之美的臉就恨不得把對方燒成灰燼——是嫉妒。 “別想了,你就算在心中把女孩當成多線程下載,喻之美也是那個連1%的進度都不會走的女孩。都是男人,你不夠簡兆文純粹,也不敵簡兆文執(zhí)著,甚至連一點點真心都要算計,我都看你可憐?!?/br> “沒關系,至少還有你這樣的女人,輕而易舉下載到本地,快進看完也沒有什么樂趣,年老色衰,愛情也不值錢。你爬到我的床上是因為對我動心,我不傻?!?/br> “我不是這樣的人?!睔W靜荷被衣服勒得惡心,突然嘔吐,衣服臟成一團,她脫得只剩內衣跪坐在馬桶邊,頭痛欲裂。鄭擇演靠在門邊,冷聲冷氣:“你的心就住在你的yindao里?!?/br> “我該走了。”歐靜荷直起身,太冷了,拖著他的被在地毯上踩去客廳,銀漸層小貓追在被子后嬉鬧,她的心隨著腳底越踩越冷。雨打擊落地窗,隔絕在窗外的風呼號而過,歐靜荷站在窗邊呢喃地說:“降溫了?!?/br> “這是什么已婚又孤單的女人可憐的托辭?!编崜裱莅丫€衫往身上一套,下半身只穿一條短褲,腿又長又結實,標準得像古希臘雕塑?!拔乙膊皇菍σ灰骨閷ο竽敲唇^情的人,躲雨總是可以的?!?/br> “雨如果下很大,就可憐我住一晚?” “我是個單身男人,對已婚女性不感興趣?!?/br> 鄭擇演淡漠地從冰箱拿出蝦和三文魚解凍,切配菜醒白葡萄酒,房間里只有餐具碰撞和rou被切開的聲音。等三文魚煎好,面包跳出多士爐,鄭擇演坐在島臺大快朵頤,仿佛房間里沒有第二個人。歐靜荷光著身子裹著被子坐在地板上藏進陰影中,分不清是人還是靜物。等鄭擇演把盤子放進水槽,歐靜荷依舊定定地坐在客廳里聽雨,貓就守在她身邊安靜地入睡。說來奇怪,她的貓平時光是聞到魚和蝦的味道就會激動不已。 不靠近也不出聲,鄭擇演只在島臺靜靜地喝酒翻閱雜志,對窗子偶爾睥睨。過了一個小時,雨停了。歐靜荷把衣服穿好,赤著腳到門口:“我走了,以后我不會再來。也請你忘記我曾經來過,這些被羞辱的記憶,我不愿意再想起了?!?/br> 鄭擇演哂笑一聲:“沒必要,記住這些恥辱的片段有助于束縛人格,否則沒過幾天對著另一個人,你又可以找上門去……” 話音未落,鄭擇演被狠狠地抽了耳光;力道太大,尖尖的指甲劃破了他的皮膚,光是火辣辣的痛就知道有一道紅血印在臉頰上,他養(yǎng)貓,對這個力道一清二楚。而歐靜荷臉色的表情是動怒,有什么像是在她眼睛里亮起來了,不再是最初見到的高高在上的凌人和完美無缺的空洞;她壓著顫抖咬著牙:“我馬上就會走;你再說一個字,我會殺了你?!?/br> 她裹緊了單薄的線衫,用力地把腳塞進那雙扣得極緊的高跟鞋里。弓下腰時頭發(fā)擋住了視線,她屈辱地把頭發(fā)不停地捋到耳后,自己的動作也許像是勾引,而她不肯再坐在門口的腳凳,哪怕是一點點眼睛的余光,她都不想再給鄭擇演。 溫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