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

    扛著女人到醫(yī)院又掛急診科，鄭擇演在門外成了初戀jiejie唯一的家屬。她的手機里丈夫的電話不通，又找不到父母的電話，付好了醫(yī)藥費辦好住院，有長長的夜晚讓他煎熬。白色的燈只讓他不解，究竟是什么讓一個女人自甘墮落，又拿自己當最后一根稻草？蠢得不可救藥，卻又讓自己不得不救。白天在辦公室忙得不可開交，他倒是感謝會議像車輪戰(zhàn)一樣把自己熬干，這樣就可以暫時不去想躺在醫(yī)院的病患，以及還被蒙在鼓里，真心等他回到老房子睡第三晚的戀人。

    他心里當然有對歐靜荷的愧疚，在茶水間里有同事靠近他，嚇得他把熱咖啡抖到了袖口。擦衣服的間隙同事掩飾不住好奇：“演總，和女朋友怎么樣了？”

    “等她離婚。”既然大家都知道，索性坦蕩一點。

    “演總，你是真的牛逼，這次當了個大大的接盤俠。不過那天在樓下我們看到是真的羨慕你，少婦……真的不一樣。”

    同事的話并無挖苦之意，金融圈的亂就和開水會燙嘴一樣是常識。擦完袖口他也完成了一次自我欺騙，歐靜荷的確還沒有離婚，那么自己這一場不算……出軌。

    出院時鄭擇演沒有看到初戀jiejie，病房已經換上了新的患者，初戀jiejie換上了酒店地址發(fā)給他。進到酒店不意外地看到了新買的內衣，她光裸著身體不慌不忙地扣搭扣：“我好像瘦了，竟然從d縮水到了c?！?/br>
    鄭擇演壓著怒火：“還能活下去是吧，我走了?！?/br>
    “這么急著去陪你的富婆？她不是在忙著離婚。我之前查過離婚有多復雜，像她這種有錢人，估計拖個一兩年都搞不定，多陪我一晚也沒什么?！?/br>
    “不要總是想著自殺，你死了不會有人心疼的，你的老公也不會，畢竟他連你的電話都沒有接?！?/br>
    “哦。他要和我離婚，要在日本定居了。我和那個富婆沒什么差別啊，她不也是到處亂搞找到了你?！?/br>
    “閉嘴，你們不一樣?！?/br>
    “是嗎？不都是拿尋找真愛當幌子，看中了你好欺負，吃準你喜歡爛泥坑……”

    話音未落，鄭擇演的手已經抬起來了，耳光打得響脆，酒店十幾平的房間被這一聲襯到靜得出奇。初戀jiejie穿著內衣，以一個歪扭又滑稽的姿勢站在地毯上：“你為了別的女人打我。曾經為了我追車趕飛機的人，現(xiàn)在為了別的女人……打我?！?/br>
    混亂的記憶里，鄭擇演的確有過不少為了愛瘋狂的回憶。曾經社團最重要的活動，他在南區(qū)體育館指揮布置場地，初戀jiejie說自己發(fā)燒，他會不顧部長的不滿跑著出門去買退熱貼，而送到了敲寢室單元門，初戀jiejie連樓都懶得下；期末考試結束他收到短信，初戀jiejie要乘飛機回家，他飛速趕到了浦東機場，又收到她的信息：“哦對不起，我打錯了，我是虹橋機場……”那一次從浦東打車到虹橋剛好兩百五十塊。直到結婚的前一晚，初戀jiejie還在給鄭擇演打電話說，這是我最后一次打電話給你，我要結婚了，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那時的他終于成熟，卻還是忍不住因為她而動怒，不堪的女人，竟然還執(zhí)著地抓著自己不放。

    她聽見初戀jiejie說，鄭擇演，你這樣是始亂終棄，愛上別人的時候還叫我出來吃飯，分明就是放不下我。

    “那次是我錯了，我道歉。”

    “你竟然學會道歉，是那個富婆教會你善良嗎？那我也可以，今天起我們在一起，我們一起善良，好不好？”

    “那是因為你不自愛，和我沒有關系。你這樣的女人可以抓住的稻草不止我一根，要一直吊在我身上，無非就是因為——”鄭擇演絕望一般地閉上眼睛：“因為我愛過你。”

    “你是因為擺脫不了愛我才去下載小軟件的，鄭擇演?，F(xiàn)在我只有你了?！?/br>
    “算我求你，別再進入我的生活?！?/br>
    他關了門走出去，決意把這場過去扔在背后。有特質的女孩無非是早慧，風情也并不是天生，無非就是在斑駁的人性里，比別人更早明白了心動的滋味，并靠它得到了命運的犒賞。鄭擇演在風中閉上眼睛，冬天的雨一場接一場，背叛的夜里他不配有傘?？拷撬伒拿恳徊蕉际橇柽t，他不停地安慰自己，沒關系，只要他不提，這件事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哪怕是說出來，只是在朋友危重之際伸手相助，這是他心底留存的對朋友的仗義和善良，總之，這一切歐靜荷不需要知道。

    夜深了。糖水鋪已經打樣，院子門沒關，里面的燈暖融融地亮著。他輕輕地踩進去，想給留燈的人一個驚喜。里面?zhèn)鱽砀哌h的聲音：“別說兩千萬，五百萬我都搞不到，現(xiàn)在補稅都在湊錢，分攤在我身上的是八千萬而不是總額八千萬，我急需這筆錢，等我回賬了會盡數(shù)打給你?！?/br>
    鄭擇演知道，年底是回賬的時節(jié)，而18年整個效益都在變差，財報上壞賬多得嚇人，銀行的企業(yè)貸都很難回款，更不要提高遠這種把錢散在各處做小貸收利息的人。歐靜荷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絲絨上衣，在幽暗的燈下閃著光，鄭擇演在門縫望過去，第一次發(fā)現(xiàn)暗影下的綠是一種骯臟又含混的顏色。

    “你猜怎么著？我早就知道。我真的要感謝自己還算聰明，沒有同意你抵押糖水鋪，就是害怕有這么一天，你到處做生意房貸收不回現(xiàn)金?！?/br>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拿不出錢，你不愿陪我過戶，調解書就是一紙空文，你準備繼續(xù)和我過下去？”

    溫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