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一身黑穿著的喻之美背著碩大的書包從側(cè)電梯安全出口進來,禿鷲一般占了個公司角落的空工位,荷姐的信息也不看,坐下就先導(dǎo)數(shù)據(jù)。荷姐伸長脖子看了很久,才看到躲在遠處的喻之美:“你在干嘛老板娘,過去呀,去給那個女孩兒個下馬威?!?/br> “誰是老板娘,我是喻導(dǎo)。” “行行行,獨立女性?!焙山阕谂赃叺墓の唬骸皠?chuàng)業(yè)公司真的是窒息,所有人都在加班,我魚尾紋都出來了?!?/br> “讓你體會一下不做闊太太的真實生活?!?/br> “以前你們經(jīng)常來逛糖水鋪,我以為上班真的很閑。那些所謂的996和擠地鐵都是無病呻吟;現(xiàn)在我明白了,真是生不如死?!?/br> 喻之美只敲鍵盤不理她。荷姐嘆了口氣:“幸虧你來了??展の贿@邊眼見著位置越來越少,水漫金山一樣。簡兆文招人真快啊,一周七八個入職。” 這話在喻之美耳朵里卻聽得不那么舒服。同樣是創(chuàng)業(yè)公司,小作坊搬去北京也依舊是小作坊,主營業(yè)務(wù)文化傳媒,二手汽車維修交易,而自己的男朋友是即將b輪的合伙人。 導(dǎo)完數(shù)據(jù)過了一會兒,喻之美迎面看到從正門進來的年輕女孩vicky。穿著簡單的校服瘦弱清爽,腳上是炒到二十萬一雙的nba球鞋,比起花枝招展,喻之美更聞到一股氣勢的凌厲。精英教育下的女孩在公共場合足夠安靜,閱歷帶來的鋒芒卻足夠桀驁。上海的名校有句行話,考得進也要酌情掂量要不要去讀,青春期蒙昧的少男少女進去可能會提前感受社會等級的殘酷。vicky也看到了她,徑自走過來坐在旁邊開筆記本做功課,手工牛皮筆記本是——愛馬仕。 荷姐收了條簡兆文的微信:“荷姐,一會兒麻煩你幫那個女孩叫份輕食,新元素vagas都行,報銷。六點鐘送她去補課,地址隨后發(fā)你。”把手機遞給喻之美,荷姐輕聲說:“看見沒有,大小姐自己不會吃飯,還要差遣員工當(dāng)保姆?!?/br> 沒等喻之美回答,女孩先走過來打招呼:“你是喻之美?” “你是vicky。” “我現(xiàn)在不叫vicky了,叫anthea。” 喻之美被她逗笑了。看得出她想聊天,荷姐空閑的下午茶時間終于像是回到了糖水鋪主場。于是,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聊出了這位anthea的雙語人生履歷:十七歲已經(jīng)游遍了五個ti,鋼琴十級,周末和私人老師學(xué)log;海德公園旁邊有一套休假的house,正準(zhǔn)備申請私立大學(xué),但是因為太過優(yōu)越,留學(xué)中介正在努力地幫她削弱patriotism,變成一個優(yōu)秀且陽光的高中生。聊起這些時女孩非常平靜,微笑也有敵意:“我比你更適合簡兆文?!?/br> 喻之美也不生氣:“好的,anthea,你未來想做點兒什么?” “我從來都不規(guī)劃未來,因為我肯定會做投資人?,F(xiàn)在我只想找份兼職,最好是可以幫出版社翻譯作品。我最近在讀的一本非常喜歡,叫《the resisters of youth》,寫得非常好,還試著翻譯了一版,但是里面有很多寫‘那方面’的情節(jié)非常惡心,我都用更唯美的語言替換掉了?!?/br> “哦?”荷姐突然來了興趣,坐在旁邊端著咖啡:“你是怎么翻譯的?” “就把關(guān)于器官的詞都替換掉啊。我喜歡川端康成的風(fēng)格,會更適合這樣的情節(jié),很唯美,也很隱晦。我討厭三島由紀(jì)夫,厭惡谷崎潤一郎,憎恨渡邊淳一,色情是文學(xué)的毒瘤。” 荷姐的脖子往后縮了一寸,伸出手鼓了掌:“漂亮?!?/br> 她撫弄了齊劉海,絲毫不掩飾野心,有點塌的鼻子和瘦弱的身體一樣,都還未來得及發(fā)育完全。她想得到更多夸贊:“這套照片我還挺滿意的,送給過簡兆文,但是他不肯收。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是有個比我大了一倍的老女朋友?!?/br> 喻之美尷尬地說:“真抱歉,介入了你們之間的感情?!?/br> “沒關(guān)系,情敵這件事,我習(xí)慣了。從前我也喜歡我們班長,但他偏偏喜歡隔壁公立中學(xué)的一個女生,也是很蠢,將來連出國都沒錢,在國內(nèi)就不會有大好未來,肯定不會在一起的?!?/br> “那,你有她照片嗎?” anthea不情愿地回答:“我有她微博,可以翻得到。但她是個狐貍精長相,我同學(xué)都很看不慣,將來如果真的長大了,我大概就在beverly hills喝茶,她在國內(nèi)空調(diào)都壞了的辦公室里整理文件吧?!?/br> 那張照片卻令喻之美和歐靜荷相視一笑。照片里女孩穿白襯衣和格子高腰短裙,柔弱無骨,皮膚雪白,腿筆直筆直,膝蓋都是粉的;最重要的是,女孩的眼睛狹長,鼻子不高但很俏,嘴唇圓潤,柔和媚仿佛都是天生。歐靜荷像是故意逗anthea:“哇,好漂亮,她一定很受歡迎吧?” 她站起身,似乎不再愿意與她們聊下去:“我去個洗手間?!?/br> 看著背影荷姐嘆了口氣:“我怎么說的來著,現(xiàn)在的小孩兒比以前復(fù)雜多了?!?/br> 忙到晚上八點,簡兆文走出會議室遠遠地朝空工位看了一眼,當(dāng)即愣了好久,難掩笑意地過來親了一下喻之美的頭發(fā),聲音很輕:“你怎么在這兒。” “來找你車玻璃上那個vicky?!?/br> 簡兆文閉上眼皺了皺眉頭:“我靠?!?/br> “你可真是萬人迷?!?/br> “吃飯,吃飯。走,去帶你吃頓好的?!焙喺孜奈丝跉?,像是整理了不甚清醒的神智:“十六七歲的少女,投資人的女兒,我也得罪不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溫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