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出來。

    ——當然，這不就是你組成自尊的方式嗎？

    兩百杯酒喝到最后，歐靜荷號召同事分著把深水炸彈喝掉，不要再讓兩個瘋子喝下去。等真的喝完收攤，簡兆文站起身時腿都軟了，嘩啦啦吐出好幾升的酒水，意識已經(jīng)不清醒，還在摟著雷正說：“和你創(chuàng)業(yè)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快樂的事。”

    “比喻之美還快樂？”

    “比她快樂?！?/br>
    撒了謊心里打鼓，雷正的眼神渙散，在和自己的瞳孔對上的最后一秒，硬生生砸在了大理石臺面上。

    三點鐘才落地上海的喻之美先到簡兆文的公司又回到家里，房間空空蕩蕩。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她打車往雷正在萬體館的酒吧出發(fā)，以她對簡兆文的了解，如果真的要吃散伙飯，八成會和雷正去“夢開始的地方”。

    只恨出租車開得不夠快。

    先到了酒吧的小夕踩著運動鞋朝卡座沖過來，簡兆文一瞬間有點心虛。而小夕沖著簡兆文兩腿中間就是一腳：“他媽的，瘋啦？動不動就喝酒，他今晚如果又打人進局子，我他媽還在排練，可沒有時間陪他！”

    疼得話都說不出來，簡兆文張開嘴干著喉嚨“啊”了好半天：“他今天喝得更猛一點，已經(jīng)動不了了。”

    小夕卻像是預(yù)料之中：“哦，那就叫120吧?！?/br>
    “?。俊?/br>
    “送去醫(yī)院啊，人掛了怎么辦？雖然我覺得他沒什么大事。”

    這巷子有點深。套路到底還是小夕熟，對著服務(wù)生說，你們把運酒的手推貨車拿出來。服務(wù)生司空見慣地看了一眼雷正和簡兆文，拿出兩輛貨車：“后門走，有條小路，前門會被查的，出門就是救護車停車點，大家都知道。”

    簡兆文和小夕推著鐵板貨車順著巷子走，不遠處是剛剛停下車的120。小夕一邊走一邊說：“我明天還要錄全國50強的節(jié)目，排練都排練不完，怎么可以如此讓人不省心。”

    “怪我，怪我?！?/br>
    “這個人喝醉到叫120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每次喝酒都要盡興，之前在上一家公司也是的，年會喝得不省人事，摟著相親相愛，弄得歃血為盟一樣……酒量不好逞什么能?！?/br>
    恍然一愣，原來這不是第一次。簡兆文看著雷正，心里想：你啊。

    推車子的時候簡兆文走了幾步就動不了，小夕一抬手，下一秒簡兆文也被架上了手推車。長長的巷子有腐爛潮濕的霉味，兩輛推貨的小車架著兩個意識不清的人，簡兆文想，這也是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了。

    好在自己贏了，雷正不省人事，自己還能說話。

    “我真的以為雷正會和你共事很久。”小夕嘆了口氣。

    “是我的錯?！?/br>
    “不是啦，是他沒有長性，太貪玩?！?/br>
    “世外高人沒有一直出仕的道理，我懂?！?/br>
    救護車上有醫(yī)生下來，麻袋一樣重的雷正被架上輪床準備往車里送，隨車醫(yī)生還在問：“家屬哪位，跟我走！”

    “等一下！”

    一眾的人看向簡兆文，簡兆文站都快站不穩(wěn)：“合個影。雷正都被喝進醫(yī)院了，以后總要有個機會挖苦他。凌晨五點的延安高架橋下，天蒙蒙亮，再配上喝趴下的雷正，不浪漫嗎！”

    七八個人刷刷地圍在喝得不省人事的雷正身邊，伸出手一起比了姿勢。簡兆文喝花了，笑臉盈盈地說：“雷正，再見！你我分道揚鑣，以后再遇到我不會和你打招呼，創(chuàng)業(yè)路也不會再提你名字。我發(fā)誓！”

    這話說得舌頭都捋不直，整個人也歪了。而在這個時候，小夕突然按住輪床，在包里翻來翻去，大喝一聲：“都不準走！”

    他從包里翻出一個藍絲絨首飾盒，打開是一枚戒指。小夕單膝跪地，深情款款：“和你在一起這么多年都沒有聽過你要求婚，和你爸作斗爭了這么多年也沒見到。你呀，估計就是要等我和你求婚。其實你我之間誰先跪在地上又怎么樣呢？你已經(jīng)是我心尖上最重要的人了?！?/br>
    人群先是愣愣地看著簡兆文，又把頭轉(zhuǎn)向不明真相的小夕，歐靜荷先起了哄，路邊一行人才有了一片歡呼，蒙蒙亮的夜色下，所有人喝酒也好，慶幸也罷，同謀一般完成了一場納什均衡。直到雷正進到救護車，實習生女孩還在喊：“now i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husband！”喝得不省人事的雷正手上戴著戒指，小夕鉆進救護車：“記得把視頻傳給我——”沒等全說完就被夾進了救護車門里。

    喻之美終于順著酒保指著的方向到了后門，潮濕的小路沒有燈，有人往救護車上抬人，喻之美焦急地跑過去看，不是雷正，也不是簡兆文。內(nèi)心慌亂地打車追到醫(yī)院，小夕在急診外的長椅上打電話，見到喻之美笑容燦爛：“美姐，我和雷正求婚啦！”

    “他沒事吧？簡兆文呢？”

    “就是喝多了在輸液，沒有酒精中毒。兩百杯哎！簡兆文是進化了，下次見面我要狠狠揍他?！?/br>
    沒等小夕說完，喻之美著急地打了車回家。車外是露出灰白的天色，凌晨的上海鮮少行人，尚未蘇醒的城市有著不易察覺的荒涼和寂寥。

    簡兆文被歐靜荷和鄭擇演架回老房子，推開單元門撞到了正準備買早點的一樓鄰居，酒氣沖天讓老人皺了眉頭。半小時后，喻之美打開301的門，看到歐靜荷和鄭擇演身邊是酩酊大醉的簡兆文，氣得發(fā)抖：“究竟他媽怎么回事？喝成這樣，沒有一個人的電話能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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