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xié)助跟進”和“負責(zé)后果”程度深淺不同，用錯了詞匯，約等于一場完美的栽贓。除去內(nèi)容總監(jiān)，內(nèi)容團隊很多員工都是簡兆文親自面試培養(yǎng)了一年多的年輕小孩，正義且富有才情，現(xiàn)在站在對立面，只因為自己是“老板”，他們需要捍衛(wèi)自己的權(quán)利。公司里某個員工的離席都會造成團隊的動蕩，何況是整個部門塌方，簡兆文把員工逐個約進辦公室，加薪也好升級也罷，沒有一個方法談得攏，越聊心里越慌：這樣下去公司要垮。

    在辦公室看簡歷到深夜——投資方微信發(fā)來的簡歷擠爆了他的手機，也在爭取盡快找到合適的人選，比自己還心急。簡兆文狂躁地抽煙，整個人又變成了香爐，至少要盡快找到內(nèi)容總監(jiān)和兩個運營，才能保證社區(qū)活動正常運作；以及他需要把一些不需要人工的內(nèi)容盡快用電腦篩選推送，很多時候機器比人更好指揮；最重要的是——盡快維護好晝夜的口碑，內(nèi)容團隊全部離職在業(yè)內(nèi)不新鮮，但他不想要這樣的壞名聲。

    幾乎沒聊過微信的寇瀟推了三份簡歷過來，言簡意賅：“我前公司內(nèi)容團隊的好朋友，可以約來面試?！?/br>
    簡兆文打開簡歷幾乎是狂喜：“謝謝，明天約?！?/br>
    “記得給我提成。”

    “行，單獨請你吃飯?！笨転t簡直是個雪中送炭的寶貝，簡兆文打出這句話，依舊在興奮地翻看簡歷，何止是優(yōu)秀，比現(xiàn)在的內(nèi)容總監(jiān)水平高出一截。

    而寇瀟立即恢復(fù)了往常的冷漠：“不吃飯，要錢。”

    簡兆文的確沒想到，自己在做了晝夜之后，名聲可以好壞五五開。一方面他的算法和公司崛起的速度有口皆碑，另一方面他在外界是集權(quán)，冷酷，對雷正的同僚株連九族，私生活的花邊新聞也不少——高處不勝寒。公司變大之后他已經(jīng)不便再在公司鉆睡袋，只拉了百葉簾蓋著外套看天花板。十七度的空調(diào)令他鼻塞，心事重重難以入睡，至少要忙完這一周才能周末去北京找喻之美，而此時心煩意亂到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想不想去——到機場，乘飛機，再到喻之美的住處，整個路途要接到無數(shù)公司的電話。他多么想回到家里就看到喻之美在302出現(xiàn)，更希望他們能夠一起躺在柔軟的床上聊天相擁入眠。他并非不能理解喻之美的夢想，只是單單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在生活里頻頻缺失，讓簡兆文產(chǎn)生了一絲負氣。

    在酒吧僅僅是放松一會兒，喻之美竟然睡著了。等睡醒的功夫，小五在旁邊托著腮幫看她。畢竟比他大了五歲，那個眼神里的意思她讀得懂——優(yōu)渥家庭出來的男孩，不是紈绔子弟也不是朝三暮四，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邊界，又在沒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偷偷留下一點關(guān)懷。人經(jīng)常在同舟共濟時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覺，但不是所有情愫都需要發(fā)酵。小五擁有富庶家庭帶來的魅力和善良，喻之美不會輕易誤會，何況自己在上海還有一壇老壇陳醋。

    “美姐最近很累哦?！?/br>
    “是啊，我也沒想到只是喝一杯就睡著了，又不是什么大劑量高濃度?！?/br>
    “之前你說男朋友是在上海？”

    “對，在上海開公司，他也是北京人?！?/br>
    “這么巧？”

    “邱諾沒和你說？”喻之美很坦誠：“是她的前男友?！?/br>
    “真的嗎？邱諾也曾經(jīng)是我……前女友?！?/br>
    這下輪到喻之美尷尬了。小五倒是笑得開心：“幼兒園時候的啦，我小班她大班?！?/br>
    喻之美這才發(fā)現(xiàn)被他涮了，伸出手輕輕裝作打他，被小五按住拳頭握了一把。小五是那種清爽的男孩子，會用各種聰明的方式化解難堪，看他陽光燦爛的笑臉，暗暗感嘆年輕真好。

    “所以，之前美姐說想要改車，究竟是什么車？”

    “都是很早時的普通車型，不提也罷?！?/br>
    “是不是擔(dān)心我覺得你沒錢？美姐，只要自己覺得盡興，無論什么車都是值得的，別以為我只懂豪車，我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喜歡，快樂不是進到銀泰skp什么都買得起，而是你渴了的時候買瓶可樂，一口氣喝見底——是不是這個道理？”

    喻之美被這完美的邏輯打敗：“我一直想找臺老車修復(fù)，給我自己和我爸圓個夢。我是想收一臺ae 86，跳燈不指望了，只要是86就行；我爸就想修復(fù)一輛桑塔納2000，不是什么性能跑車，但是他在駕校好多年，開過的桑塔納都是破爛，汽油味也大，想給他一輛干凈的車。不過桑塔納也不是那么必要，買一輛新的桑塔納估計他也很開心，就是86，算是我一個情結(jié)?！?/br>
    “那肯定。喜歡車子的人沒有人逃得過86，這是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了。”

    “現(xiàn)在收一輛原廠原漆的86是要加價的，情懷多么可怕。當(dāng)年新車二十六萬八，現(xiàn)在出手還能比這個貴。理財產(chǎn)品級別，而且有這輛車的人不會輕易出手?！?/br>
    “情懷可怕。”小五思考了一下：“我還真有可能給你找到，你等我出去給朋友打個電話?！?/br>
    小五跳下高腳凳就走了。喻之美回憶了一下在北京的兩個月，的確除了拍車沒有更多的事情可做，短視頻平臺依舊在平穩(wěn)地漲粉絲，但是沒有其他的系列節(jié)目，也就沒法擁有新的突破，他和猩總都在著急地尋找突破口。而小五這一邊的名車系列正在躥紅，理由卻也不是因為她，畢竟小五人帥，口才好，車子也足夠吸引人，她能做的不過是給小五最新的剪輯方法、故事線和人設(shè)。來到北京，她暫時除了薪水還沒有得到其他的回報。喻之美當(dāng)然不會滿足于這個，如果單純?yōu)榱诵剿?，她可以再壓縮時間去接第三個博主的剪輯，但這種毫無突破的做法，總有一天會被身體的承受力拖垮，體力并不是刻意無休止地耗下去的。簡兆文只見了三面，和雷正拆伙她也錯過了，真的是越發(fā)覺得自己……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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