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般的沉默半響，賀春朝不得不再次開口，試圖從理性方面提醒眼前陷入怒火的女人。

    “別忘了現(xiàn)在是招標會關(guān)鍵期——國內(nèi)不能動手，我們誰都打不起?！?/br>
    頓了頓，看著譏諷更深的楚椒，他咬緊牙關(guān)又擠出兩個字。

    “……拜托。”

    “賀總，老爺子那邊也在視頻等著您?！钡阶詈?，也是助理無奈的通知聲打斷了兩人間的沉默。

    事已至此，賀春朝明白楚椒不會再被說動，如今便深吸一口氣退了一步。

    然后用一種復(fù)雜的、深邃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楚椒，繼而大步流星消失在了會場依舊熱鬧的人群中。

    ——賀春朝那一眼，其實是有歉意的。

    而這算計了這么多次、嘲諷了這么長時間的唯一的一秒歉意，卻只是出現(xiàn)在痛馬上要落在他頭上的時候。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爛的演技。

    [這事賀春朝真的太過分了！]

    看著楚椒獨自冷臉走到窗邊，系統(tǒng)的聲音也終于出現(xiàn)。

    在瓢潑的雨聲中，它惱火的嘀咕像是來自天邊，又像是漠不關(guān)心的看客：

    [現(xiàn)在沈誡馴化值一下子都下降到20%了！怎么辦怎么辦？？？]

    [……不會歸零吧，天啊，那劇情會不會徹底崩了？！]

    [你現(xiàn)在回國能行嗎……哎呦這個賀春朝，一天天就不干點人事！煩死了！]

    [你也是！睡什么炮灰啊……嘖。還說是為了保護沈誡呢，你看沈誡領(lǐng)你的情？]

    顯然系統(tǒng)也沒經(jīng)歷過這么劇烈的突變，如今便慌慌張張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抱怨了一遍。

    但事情都發(fā)展到這個程度了，它依舊沒有一句話是問問自己相處了一百個世界的宿主，如今究竟是什么心情。

    ——誰讓它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習(xí)慣了宿主會受苦，習(xí)慣了不在乎她的感受，習(xí)慣了凡是都要以劇情和男主為先。

    而楚椒，也習(xí)慣了按下屏蔽。

    只一瞬間，雨聲在耳邊更濃。

    伴隨著更近的、帶著擔憂的問候。

    “楚、楚總，你還好嗎？”

    事情爆發(fā)之前，肖姐就帶著其她人先一步回酒店了。

    趙雪鳶便被通知要來跟著楚總，還在往指的方向走時，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個窗邊的背影。

    那是扇松了的窗戶，上不了鎖，如今便只有女人自己站著。

    在積蓄已久的暴風雨中，窗外的枯樹被吹得欲傾欲頹。

    那股狂風也在這時順著關(guān)不上的合頁涌進來，拼命想要掀開她的袖口和衣擺。

    但楚總只是任由它們穿過自己的身體。

    她的背影像極了窗外的那顆枯樹，似乎習(xí)慣了，也似乎很累。

    “楚總，你還好嗎？”

    于是趙雪鳶忍不住開口關(guān)心，只是還沒聽到回答，便又是一陣狂風刮過。

    像是欺負這扇窗戶關(guān)不上，它來得更猛烈，更肆意。

    卻也終于扯松了楚總扎著的發(fā)圈，啪嗒一聲掉在酒杯。

    被她捏起來，便一次性徹底套牢了窗戶合頁。

    于是風終于刮不進來了。

    楚總也終于回頭，看著她，臉上帶著很淡的、卻很輕松的微笑。

    她說。

    “這有什么不好的？”

    “……”

    在她有些怔怔的眼神中，楚總半響又笑著說，

    “哦，酒不是很好。”

    于是趙雪鳶終于回過神，便不好意思地拿出第二瓶紅頭勒樺——她先前還以為是給b司的——如今卻在已然靜謐的雨聲中，她一杯，她一杯。

    其實她對酒類并不算擅長，能聊，但是喝不太出價格之間的差距。

    但今天趙雪鳶不需要知道價格。

    只是伴隨著窗外繚繞的雨聲，伴隨著不遠處b司和伽利略高管依舊不停地大笑，伴隨著楚總身上淡淡的寺廟香，趙雪鳶喝到微醺，也就有話說了。

    她說：“我覺得他們不會合作的。”

    因為小醉，趙雪鳶的聲音有點輕飄飄的。

    語氣卻比第一次來得更穩(wěn)，也更多了一份篤定。

    然后頓了頓，趙雪鳶又更加確信地補充。

    “賀春朝也不會的?！?/br>
    賀春朝未來會不會成為b司的贏家楚椒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他過得很慘是肯定的。

    畢竟她手上早就握著賀家的許多密辛，如今便在國內(nèi)的早晨九點，直接曝光了賀家管理層此前在外度假、開不法派對尋歡作樂的視頻。

    這一消息連在“楚總夜會”之后，于早高峰轉(zhuǎn)瞬點燃了全網(wǎng)！

    而肖爭開小號發(fā)布的評論，也直接被贊上了熱評第一。

    [這就是良心企業(yè)家？]

    之前夸得最兇的那批人自然不會吭聲了。

    更有甚者，話鋒一轉(zhuǎn)開始叫囂。

    “有錢玩幾個怎么了？”“我要有錢我也這樣?！?/br>
    甚至還以榜樣的名義在各大群聊朋友圈轉(zhuǎn)發(fā)宣傳——然后在不出半個小時后就收到了專業(yè)律師函。

    賀家發(fā)的，名義是“侵犯隱私權(quán)”。

    畢竟在這場動亂之中，他們才是最希望把事情壓下來的。

    而被自己羨慕的對象告上法庭，原本囂張的人群這下反而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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