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抬眼看到了眾人的到來。直接揮手讓自己找地方坐。

    李守良是在場最小的一個，忙著給諸位倒上水。主任來到跟前說道：“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忙嗎？”

    這是問的什么話？我們忙不忙你一個主任能不知道？沒話說了？李守良在心里吐槽道。

    一大爺好在沒讓主任的話掉在地上。笑著道：“主任，最近的工作都挺順利，還算可以。不算多忙。但也沒有多少空閑的時間?！?/br>
    主任點點頭道：“我這里有幾件事兒要說一下。一個是最近呢，把自己的工作忙完之際，都在車間多轉(zhuǎn)悠轉(zhuǎn)悠。看看同志們的工作狀態(tài)。

    有個別師傅不認(rèn)真教的情況，或者說學(xué)生不認(rèn)真學(xué)的情況，要么就直接自己管了。要么就到我辦公室來跟我說一聲。

    還有一個是如果有那種很認(rèn)學(xué)的小伙子，可以適當(dāng)?shù)奶狳c提點嗎。畢竟人家喊你們幾個都是師傅師傅的。不吃虧，人家能記得你們的好。”

    這話是在莫名其妙，不是自己的學(xué)生，誰懶得去管??？管的好，人家?guī)煾颠€怎么教？管的不好，人家?guī)熗絺z就可能踩著你揚名了。這多管閑事不落好，誰愿意去管??？

    李守良也納悶，直覺告訴他又有事兒，不過想不起來，車間有什么事兒，值得主任提這一嘴的。

    就聽主任繼續(xù)道：“還有就是，你們啊，回去都看看。看看咱們車間有沒有什么壓榨學(xué)徒工的事情出現(xiàn)。私下里都摸摸底。

    如果有，就來告訴我。我來處理。不要聲張?！?/br>
    這事兒才是重點吧？不過這是哪里發(fā)生的？誰也不知道。有點好奇都沒問題。

    一大爺李守良等人都同意的點了點頭。

    主任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沒事了。隨后留下了李守良。

    李守良一頭霧水。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主任笑著道：“是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才留下的你?！?/br>
    李守良也笑道：“主任，這好像是都放學(xué)了，老師就留我一人在教師里?？隙ㄓ幸蓡柊　！?/br>
    主任笑道：“沒什么別的事兒，就是問問你，你那個小徒弟是叫查平安吧？”

    李守良一臉黑線，委宛的道：“主任，查安平?！?/br>
    主任咳嗽了一下，點點頭道：“好名字。也沒什么事兒，就是問問你。你這個學(xué)生在你手底下學(xué)的怎么樣了？”

    李守良笑道：“應(yīng)該還可以吧，憑他現(xiàn)在的水平，過一級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六月底那次還是有點不熟練，加上運氣不大好。十二月底這次只要正常發(fā)揮，肯定沒問題了?！?/br>
    主任滿意的點點頭，道：“來了不過是一年半吧。去年半年看你cao作，干雜活，今年學(xué)了不過一年就可以過了。這個水平很可以了?！?/br>
    李守良點點頭，確實是，這個徒弟除了懶了點，大聰明看不出來，小聰明還是不少的，像極了來到這之前的他。同樣的沒人催著就不學(xué)。

    李守良道：“確實不錯了，在咱們車間也算是快的了?！?/br>
    主任笑道：“這都是你教的好啊。我看啊，你這個教學(xué)的水平就很不錯嗎。”

    這話更是讓李守良摸不著頭腦，這是主任家里有孩子后輩的，想要找他當(dāng)師傅？

    李守良笑道：“主任，我也是第一次教學(xué)生，這個教學(xué)水平呢，不能說沒有，但是說實話，也不多。再加上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實在是。”

    主任擺擺手道：“守良，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有天賦的。這樣，你啊，回去可以試著，多嘗試嘗試不同方式的溝通和教學(xué)?！?/br>
    看著主任這樣的說法，李守良心里五味雜陳，這主任想塞給他的學(xué)生，不會是一個刺頭之類的吧。

    這他可受不了這種‘有背景’的‘二代’。打打不得，罵罵不得。人家長輩還會笑著跟你說‘該打打，該罵罵’。誰相信誰是傻bi。

    一想到最后啥都不學(xué)，人家家里長輩還不會怪罪自己的孩子，只會歸罪李守良。李守良就感覺前途暗淡。什么也提不起勁來。

    主任好似看不到李守良陰暗的心情，還鼓勵道：“守良，我相信你的能力。這樣，最近時刻準(zhǔn)備準(zhǔn)備。到時候可能會隨時需要你。

    你可不要推辭啊。要隨時頂上，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wù)。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br>
    李守良面對這個幫助他良多的主任，也實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來拒絕。

    只能是回道：“主任，您放心，我只能說盡自己的全力。保證不拖后退?！毕Ｍ悴灰治?。。

    主任滿意的點點頭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厝ブ螅梢栽谲囬g里多嘗試嘗試不同的教學(xué)方式和溝通。

    其中溝通很重要，要做好隨時面對各種情況的準(zhǔn)備?！?/br>
    李守良如喪考妣的點點頭，頭皮發(fā)麻。石錘了這就是個搗蛋孩子。

    隨后李守良就回去了。一回到車間里，李守良看著趁著他不在，在那和周圍的人聊天偷懶的查安平。

    李守良就氣不打一處來，眼前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新來的徒弟和查安平‘狼狽為jian’，一起偷懶、一起玩的畫面。

    尤其是一起去‘拉幫結(jié)派’的，及時雨，二號及時雨？

    李守良喊道：“安平，來，來。”朝查安平招著手。

    查安平回著頭說著沒說完的話，慢步朝李守良走過來。

    李守良搭手?jǐn)Q住了查安平的耳朵，把他拽到工作臺跟前。

    查安平一邊抬著手在耳朵附近，一邊又不敢伸手反抗，又加之李守良比他高不少，只能微掂著腳喊道：“師傅，師傅。別別別，疼疼疼?！?/br>
    余光看到周圍人戲謔的表情，半是覺得丟人，半是疼的。

    繼續(xù)道：“師傅，輕點，輕點。咱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錯了。我再也不偷懶了，還不成嗎。”

    到了工作臺跟前，李守良就放手了。哼道：“你還知道我為什么揪你耳朵，你也不傻啊。怎么知法犯法？”

    查安平心道：以前也沒揪過耳朵啊，就這還是第一次呢。誰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抬頭一臉諂媚的道：“師傅，我這也就是偷懶了一會兒，就被您看到了。沒有一直玩。”

    李守良正好氣不順，也就嚇唬他道：“你啊，還是趕緊的學(xué)吧。知道今天主任叫我去干什么嗎？”

    查安平搖搖頭。李守良道：“主任想要再給我找個徒弟。你啊，再不好好學(xué)。這新徒弟來了，看在人家主任的面子上，我可就真沒空管你了。

    你啊，現(xiàn)在不認(rèn)真學(xué)，到時候我去教人家了，你可就被放養(yǎng)了。你啊，到時候只能偷偷的哭了?！?/br>
    查安平確這會確實感覺到危機了，道：“師傅，怎么回事?。磕氵€年輕啊?！?/br>
    李守良斜了他一眼道：“你還知道我年輕啊，你不也是任工塞給我的。更別說這主任平時有多照顧你師傅我了。

    人家給我安排個徒弟帶著，我還能說的了不？那也太沒人味了。不過是和你一樣的位份罷了到時候?！?/br>
    話雖如此，查安平還是感覺到了極大的危機。以前師傅就他一個，不是親傳勝似親傳?，F(xiàn)在被師傅有恩的王主任塞過來的徒弟，很難說，師傅會不會收作親傳。

    那不就把他比下去了嗎。再說了，到時候師傅真的都去教他了，那自己怎么辦？雖然自己總是偷懶，但是師傅的教學(xué)水平，那是沒說的。

    查安平的私緒一飛，李守良就感覺到了。你小子也會知道什么叫愁人。

    李守良道：“知道后悔了，還不趕緊的練起來。真要等人家來了，我肯定是要從頭教人家的。到時候你就沒有時間學(xué)了。

    你只能是水磨工夫的上二級了。趁現(xiàn)在還沒來，趕緊的來跟著我多學(xué)點吧。想這么多有個屁用啊?！?/br>
    查安平這才回過神來心道：是啊，既然已經(jīng)更改不了了，那就只能被動的接受了。趕緊的吧。

    立馬就走到工作臺跟前，收拾了收拾，開始了。李守良站在跟前，看著。然后在一旁記著時，用正規(guī)的考試標(biāo)準(zhǔn)要求查安平。

    。。。

    某高級療養(yǎng)院。

    林副廠長在一旁正襟危坐著。腰板挺直的像是要戳破大天去。兩個手在膝蓋上工工整整的放著。像是軍人坐姿。這都不像一個耍筆桿子出身的人的模樣了。

    其上首坐著一個閉目養(yǎng)神的老人。臉色有些蒼白，顯得有些虛弱，看來還是有些病根在身上的。

    林副廠長自來到這，說完了車間、會議室發(fā)生的事兒后。就一直等著老人的訓(xùn)示。

    可老人聽完一直閉著眼睛，也沒有說話。

    林副廠長也知道不能急，就這么等著。要說有什么弊端，就是腰板挺得太直了，累，不得勁。

    但這也掐掐是個好處，不郭腰。。。

    老人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林副廠長，笑著道：“小林，你啊，還是太拘謹(jǐn)。放輕松，我又不吃人，你這是干什么呢?！?/br>
    林副廠長也是一把年紀(jì)了，聽到這話，仍然是不敢放松，他知道老人一生嚴(yán)謹(jǐn)，認(rèn)真。這是老人的為人處世、也是老人的治世態(tài)度。林副廠長也算是‘投其所好’了。盡管在他來有點難。

    老人看到這個情況沒再說什么，都是多少年的老部下了，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也知道改不了了。老人也愿意給老部下一個體面。沒想到反倒被當(dāng)成了自己的試探了。

    不過看在自己‘人走茶涼’之際，這個老部下是為數(shù)不多的來看他的，他愿意放松一些要求。

    但是一想到小林說的這個事兒，老人又有些犯難了，這是眼瞅著自己挖坑自己跳啊。自己現(xiàn)在給冶金部的徐部長打電話，還來得及嗎？

    人家還能給自己一個面子嗎？別弄到最后，小林這樣一個實權(quán)副職，給弄成個養(yǎng)老副職。那就真是虧大了。

    老人委婉的道：“小林，對于你這個事兒，我感覺，是不是有些急躁了？我的想法是，不要這么急躁。在整個‘大空間’都有問題的時候，你越是急躁，越是想要一把‘治病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這以前皇宮里的御醫(yī)從不開‘猛藥’，是為什么？因為他們承擔(dān)不起，下猛藥治不好病的后果，所以就只能，只會‘慢慢的治病救人’。

    這樣雖然慢一些，但是確實代價最小的，最管用的方法之一啊?！?/br>
    林副廠長其實也是想等的，但是有句話壓在心里說不出來，就是老領(lǐng)導(dǎo)眼瞅著這病就要好了，一旦搬離了養(yǎng)老院，不論是回老家養(yǎng)老，還是回大院里。

    前者自己就夠不著了，后者也是越來越。。那到時候?qū)λ膸椭紩蟠蛘劭邸?。那自己不就白忙活一場了?/br>
    再說了現(xiàn)在自己走這一步，還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真要有什么事兒，這老領(lǐng)導(dǎo)也可以幫他一把，防止他‘掉下深淵’。

    林副廠長恭敬的道：“老領(lǐng)導(dǎo)，我這次開這個咨詢信箱，實在就是想著拉進(jìn)和工人同志們之間的距離。關(guān)于那幾個舉報的，我也是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兒，就更別說敢于實名的那個小伙子了。

    在我這個咨詢信箱都這樣投信的。我不信他沒有去廠里的舉報信箱投信。我不信沒有人看到過，絕對是被壓下來了。

    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能不管啊。對于這幾個車間，還帶著在原廠時的弊端和陋習(xí)。這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不知道的時候不管，但是我知道了就一定要打擊這種事情的發(fā)生的。”

    說的冠冕堂皇，可話里話外的還是想著要大動。為什么呢？不過是只誅首惡然后調(diào)整、整改車間，沒有什么大動作。自然zheng ji方面也不會多了。

    要是想要‘大zheng ji’，自然就要有大動作。就只能大規(guī)模的整改車間才能做出大效果了。

    老人看著林副廠長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知道林副廠長心意已決，說什么都改變不了了。

    暗嘆一聲有些急功近利之后。

    老人還是不自覺的說道：“小林，你打算怎么辦？確定想要大規(guī)模的整改？怎么整改？都是一群老實人。哪里會有別的想法。

    不過是窮怕了，在規(guī)定允許的范圍內(nèi)，賺錢虧心錢罷了?！?/br>
    林副廠長說道：“老領(lǐng)導(dǎo)，舉報的那個小伙子早都苦他那師傅久矣。這次他會作‘先鋒’的。到時候只需要小同志們想要一個說法。就會有矛盾啊。有矛盾就要有人解決。

    我就直接把這些人一網(wǎng)打盡，當(dāng)然德行沒問題的，我自然不會動了。我出面先是解決，然后再調(diào)整，最后宣告。一套下來。?！?/br>
    老人在心里過了一遍，還是覺得有太多的不可抗力。不過什么都沒說，自己選擇的路，成敗都是自己的。成了固然可喜，輸了自己也能拉一把，不過到時候這職位也就到頭了。

    老人又問道：“你考慮清楚就行。但是有一點，這人啊，都是要為了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林副廠長點點頭道：“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老人道：“要是偏離了方向，你怎么說？竹籃打水一場空，怎么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