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良哈哈一笑道：“我是不喜歡讓別人用我的杯子。您沒這個毛病，自然不需要準(zhǔn)備自己的杯子?！?/br>
    一大爺根本不同意這話：“拉倒吧。咱們仨吃飯喝茶的時候，也沒見你有這么個毛病?！?/br>
    “這說明咱們不是外人啊。要是像那天晚上，這一個院里的人都來喝茶。我肯定是不愿意的，說起來，那天也得虧沒拿我的杯子湊數(shù)。”

    一大爺笑笑道：“都特意給你留出來了，自然不會用了。再說了他們都是自己回家去拿的杯子和凳子。就是真有人要用，也不給用?！?/br>
    言至于此，李守良沒再往下說，再往下就是煽情環(huán)節(jié)了，停到這里就更好，有些事兒就是需要記在心里就行。

    李守良想著今天晚上的事兒，感嘆道：“三大爺這么精明的一個人，這大兒子卻沒學(xué)到半分啊。”

    一大爺也是嗤之以鼻：“誰說不是呢。哎，這解成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就不說了。還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br>
    “您也看出來了？”

    “哎。怎么看不出來呢。這都快寫在臉上了。覺得誰都不行，覺得就他自己最利害。而且最有意思的就是，咱們四個在這坐著，他連他爹都看不起。

    自覺比咱們?nèi)齻€都厲害。這樣的心態(tài)，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br>
    李守良哈哈一笑道：“我也是這么覺得。一進來，好家伙。來了個喝大茶的。一句話不說，就是在那端著架子喝茶。好像是多大的領(lǐng)導(dǎo)一樣。

    結(jié)果呢，三大爺都不管他了。我估計得給三大爺氣個夠嗆。中間那一段，我都說要走了，三大爺還是一句話都不說，真能硬抗啊?！?/br>
    “我估計還是爺倆沒商量好，按照老閆的意思，今天晚上讓閆解成來，估計就是讓他說個好話，低服做小的。結(jié)果估計他也是沒想到，閆解成這么不爭氣。

    所以，老閆中間那段，你沒看一直和咱們倆扯閑篇。我估計就是打著譜不管他了。結(jié)果沒想到你突然說累了。

    閆解成當(dāng)時就坐不住了不是？趕緊的自己說了。也得虧他自己真的憋不住了。老閆后來才接的話茬。

    依我看，老閆當(dāng)時根本就不想管了。哎，也算保住了自己的一份前程?！?/br>
    李守良笑著點點頭：“這話對。三大爺一個月攏共才多少錢的工資。養(yǎng)活著一家六口人。就算他教齡長，但是都是大小伙子，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他能攢下錢，買個進廠的名額我都覺得十分的意外。再多一個我估計都拿不出來了。剛才閆解成要是不說，這錢我估計就落不到他頭上了。

    老二解放倒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不過應(yīng)該是沒有了。”

    “你放心吧。老閆算的好好的，老二到時候進廠的錢啊。這老大最少得掏一半。而且我估計他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依照老閆的性子，絕對得讓他簽一個協(xié)議。留存起來，不然他再不認(rèn)賬怎么辦，你說是不是？”

    李守良一笑，確實對。

    “不過，師父。這個名額你打算怎么給他弄？我當(dāng)初進廠的時候，這春季招工還有來著。今年怎么這都三月多了，還沒有信呢？”

    一大爺搖搖頭道：“可能是確實飽和了吧。咱們廠又沒有擴大的意思。現(xiàn)有的車間。人夠多，但是師傅不夠。傳幫帶傳不下去。

    暫停招工的話我感覺未嘗沒有這個意思。反正現(xiàn)有產(chǎn)值也不算錯了。畢竟咱們只是一個普通的國營廠。連重點扶持都夠不上。

    至于那個名額的事兒。我早就想好了，而且都物色準(zhǔn)了，一直瞄著呢?！?/br>
    李守良納罕道：“怎么說？”

    一大爺笑道：“你不在咱們一車間很長時間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印象，一位老師傅了。今年退休。兒子好像是不怎么成氣，給進去了還是怎么著。

    這個工作傳也沒法往下傳了。就想著賣掉，然后回鄉(xiāng)下去。正好鄉(xiāng)下還有他分的地。”

    最近估摸這個事兒的人不少。我打算給兩人搭個橋。

    “那得多少錢？您也不知道個大概？”

    “我都打聽了，怎么會不知道。剛才說不知道是套話。現(xiàn)在啊，咱們廠這么一個名額700有價無市。

    我打聽了幾個老伙計，有幫著拉線的，至少也得是750，沒有什么關(guān)系的，就得800了?！?/br>
    李守良頓時吃了一驚，他是真的不了解這個行情。怎么會這么高呢？

    一個學(xué)徒工第一年18，第二年20，第三年22?？己送ㄟ^是一級的33。不通過是27.5。

    216 240 264=720元。什么概念，三年不吃不喝，全給人家，還不夠呢。

    “師父，現(xiàn)在這個行情漲得這么厲害嗎？”

    一大爺搖搖頭道：“你以為呢。這兩年這個工作是越來越不好找了。當(dāng)然了是說像咱們這樣的好單位。要是一些差點的，收入不怎么樣的地方，還算可以。

    但是誰不想找個好單位呢。起碼來說，咱們廠從沒拖欠過工資吧？就這點兒，就夠羨煞多少人了？現(xiàn)實情況是，多少人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饑一頓飽一頓的，一到月底就拉饑荒。就指著下個月的工資過活呢。咱們中院不就有一家。賈東旭活著的時候，花錢大手大腳的，到了月底就上門來化緣。

    可他們家是因為吃得好。大部分人是連口能吃的都沒有?！?/br>
    這個道理，李守良是懂的。尤其是前兩年糧食減產(chǎn)等一系列原因造成了這種情況。生活確實困苦。

    李守良突然想起自己進廠的時候，陡然問道：“師父，我進廠那年，一個名額能賣到多少錢？那時候春季招工也是嘎嘎的吧?！?/br>
    一大爺點點頭：“那時候咱們廠，還沒根據(jù)上級指示合并這么多小廠。效益的提高帶來的是大量的工人不夠，以及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的缺失。

    那個時候，我沒記錯的話，大概也就3、400還是400多點？反正絕對不到500塊錢?，F(xiàn)在才過去不到三年多一點兒。就漲到了現(xiàn)在這個行市。

    再等兩年，我估計能漲到一千吧?！?/br>
    李守良點點頭，照現(xiàn)在這個漲幅，一千也只是不到兩年的事兒。尤其是到了后面那段日子。工廠有些風(fēng)波起。

    學(xué)生們?nèi)ラ_辟新的天地，大有作為。

    工人們十幾年如一日的，沒有漲工資。那個時候想進廠來，根本沒有門路。

    “好工作，到哪里都不好找啊?！崩钍亓几袊@了一句。和后世也是一樣啊。

    “不過，師父。這工作既然這么多想要的。那那個人肯定不愁賣啊。您不急不慢的，人家再給賣了怎么辦？”

    一大爺笑笑道：“這事兒你以為這么容易？當(dāng)然不?，F(xiàn)在買賣工人名額是非法的。關(guān)鍵是敢干的人還少。不然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了，還怎么賺錢。

    所以還得換一個說法?！?/br>
    “怎么做？”

    “這第一步自然是雙方談妥。這個談妥，首先是我去談，我這個中間人談。這時候就是我來掌控這個價格。

    一般這種情況下，中間人會把自己的那份抽出來。然后雙方查驗。當(dāng)然了，這個查驗也不是說怎么著。不過是當(dāng)面看看?？纯催@個

    賬面上的事兒說的差不多了。還有一道工序。就是由賣工作的，給出具一張借據(jù)之類的。就說家里有急事兒需用錢，工作抵給家里的親戚。

    然后再由雙方證明之類的大概就夠了。其實也沒人去細查?！?/br>
    “那閆解成這個？”

    “他這個我都打算好了。談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咱們家也不缺這仨瓜倆棗的，就只要個人情算完了。不然，就以老閆那個雁過撥毛的性子。

    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得怎么再鬧騰呢。即使是不鬧騰，那他也得在心底里記咱們家一筆，橫豎不缺那一點兒，就不要節(jié)外生枝了?！?/br>
    “不過這么辦，總感覺有點便宜他們家了。”李守良搓著下巴說道。

    “哈哈，你說的對。這種情況就是要好事多磨。不能說是一下子就成功了。這搞得好像咱們沒什么用處也一樣。這樣老閆估計會心疼自己的那筆錢了。”

    話說到這里，爺倆都笑的開心。像是撿到了錢一樣。

    。。。

    時光飛逝。一周緩緩而過。

    周天一大早。李守良照往常一樣，走完了自己的一套流程：練拳、鍛煉、洗漱。

    隨后稍微搗拾了一下子，就早早的出門了。

    今天沒什么別的事兒。就是何雨水約著一塊出去玩。順道再陪著她去買點東西。再多的，李守良也不知道了。

    本著約會怎么能讓一個女生等著的潛規(guī)則。李守良先是來到中院，直到確定何雨水沒出來之后，才一頭鉆進了一大爺家。

    美美的吃了個雞蛋，又喝了胡豆（黏粥）。這都是昨天晚上，提前跟一大爺和一大媽說好的。

    吃飽喝足，李守良眼看這邊還沒有人出來，上前去敲了敲門。

    三兩下之后，李守良聽見里面無人應(yīng)答，知道應(yīng)該在傻柱屋里吃飯呢。

    李守良轉(zhuǎn)而又來到這邊敲了兩下。

    果然，聽到三步并作兩步的腳步聲。吱拉一聲，門被打開。

    里面正是何雨水：“呀，你來的這么早？我都不知道。先進來，先進來，我還吃著飯呢?！?/br>
    李守良點點頭，跟著何雨水進來。

    “吆，守良稀客啊。你可是不常來。今兒哪陣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傻柱一邊笑著，一邊問道。嘴里還有點嘟嘟囔囔的，好像還吃著什么東西。

    “守良，過來了?！庇诶蛞苍谧雷痈白χ鴮钍亓紗柕?。

    “過來了，嫂子。”李守良先回了這么一句。

    隨后才笑道：“我沒事兒就不能來？而且誰說我是有事兒才登門的？這不就來了嘛?！?/br>
    “你敢說，這不是今天有事兒和雨水出去？這算上門？”

    “那當(dāng)然一樣。我和雨水上街去，那是天大的正事兒。不能算在列?！?/br>
    “吆，得得得。我說不過你。不過我可告訴過你，雨水是我。?！?/br>
    “哥，趕緊吃飯吧，這飯啊都要涼了。都要浪費了就不好了?！焙斡晁谂赃吅暗?。那模樣很是嬌羞。

    李守良突然想起來一句話：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老舍先生說的。

    好在傻柱也不是真傻，知道說的太多了，趕緊停嘴了。

    氣氛就這么突然的安靜了下來。何雨水那邊很快就吃完了飯。

    背上了一個小包，兩個人就要走。

    “哥，嫂子。我們倆先走了，你們慢慢吃?！?/br>
    傻柱還想要說什么，被于莉一把按住笑道：“行，去吧。有事兒回來找你哥。趕緊去吧?！?/br>
    兩人出來，商量一番，還是騎著兩輛自行車。何雨水終究還是沒好意思說一輛。

    李守良也沒覺得真到了那個火候。就也沒提。

    三月的天說變就變。上周還很冷來著。這周已經(jīng)溫度能達到十幾度以上了。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李守良把入鄉(xiāng)隨俗的襖給脫了?，F(xiàn)在身上已經(jīng)穿上了單衣。

    兩人就這么往前騎，李守良才找了個機會才問道：“咱們這是去哪？你也沒告訴我?！?/br>
    何雨水笑著扭過頭來說道：“咱們?nèi)グ儇洿髽牵I點東西?！?/br>
    李守良還納悶?zāi)?。為什么藏著掖著的，原來是因為這啊。

    一瞬間李守良就明白，這次去只怕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去買什么東西。怕不是去試探試探李守良有沒有和前女友藕斷絲連的？

    嘿，李守良心里頓時驚訝了一下。這可不像是何雨水的腦子能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