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遺憾的是，先前夏油杰并?沒有與我定?下契約，他?只是哄我，才會答應(yīng)與我永遠在一起，陪我去看那些波瀾壯闊的風(fēng)景。

    他?知道?他?可能?到不了那天了。

    我總有一種?感覺，他?其實沒覺得百鬼夜行能?成功，之所以一意孤行，只是無路可退罷了。

    靈魂明明疲憊不堪，偏偏還要支撐著?□□，困難地?前行。

    兩個都很辛苦，一樣可憐，一樣罪孽深重。

    “鈴溪小姐?！鄙t外在背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森先生還有什么事嗎？”

    “作為?你的上司和遠親，我還是要提醒你，如果不考慮夏油君，你在未來能?站得更高?！?/br>
    我聽到他?惋惜一般的輕嘆。

    “是么？我已經(jīng)做出了我的選擇。”

    “所以才讓人惋惜呀?！?/br>
    “……”

    時間寶貴，我沒有再回答，一路跑著?去找五條悟。

    “五條！”

    在一座橋邊，我終于看到了那個高挑挺拔的身影，他?歪了歪頭，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

    “慢點?跑，我又不會飛走，你還有兩個小朋友呢。”五條悟難得正經(jīng)的語氣說，“是要當(dāng)mama的人了，怎么還沒學(xué)會穩(wěn)重呢？”

    他?的尾音在近乎凝滯的空氣中有種?讓人心顫的無力。

    “你要去找夏油杰嗎？”我問道?。

    他?輕輕的嗯一聲。

    “可以晚一點?去嗎？”

    五條悟斂眸：“鈴溪，你覺得我晚一點?去，他?今天就能?活著?離開這里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蔽覔u了搖頭，艱難地?吸了吸鼻子，“他?肯定?是活不成了，但他?不能?死在你手上。”

    “你應(yīng)該知道?，杰做的這一切吧?！蔽鍡l悟淡聲道?，“即使今天我不殺他?，那么明天他?死在別人手上，也未必輕松。”

    他?用冰藍色的眼眸凝視著?我：“你在想?什么僥幸的事，還是說，你覺得你能?騙過我的眼睛？”

    “……我，”

    五條家的六眼，最強咒術(shù)師，自然是什么都瞞不過去的。

    早就料到了。

    “我只是覺得，死在唯一摯友的手上，他?是解脫了，但你不會。所以我雇傭了別人來殺夏油杰。

    他?這個人，根本就聽不進任何人的話……等到他?涼透了，我才能?安心地?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剛才昏迷時夢到的場景，一條溪流隔出一道?生與死的分界線。

    夏油杰站在溪水中間，緩緩?fù)白摺?/br>
    而我不想?讓他?走。

    “五條，你覺得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我現(xiàn)在不想?與你討論?哲學(xué)問題。”五條悟朝我走過來，“既然你那么說了，那我們?nèi)ニ退退?吧?！?/br>
    我是個非術(shù)師，找人很困難，但身為?咒術(shù)師，又彼此熟悉，他?們找起人來通常毫不費力。

    五條悟?qū)⑽冶Я似饋?，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們就到了一棟建筑物的頂樓。

    他?將我放下，平靜地?看著?前方。

    “……看來你沒有說謊?！?/br>
    這里進行的戰(zhàn)斗還沒有停止。

    不遠處，我看到了雙手插在風(fēng)衣口袋里，舉止優(yōu)雅的森鷗外?？钢?巨大?針筒，正在發(fā)動攻擊的愛麗絲，以及……遍體鱗傷狼狽不堪的夏油杰。

    他?在此之前，應(yīng)該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右邊的身體全是血，甚至露出了肩頭的白骨，卻還在支撐著?自己絕不倒下。

    “夏油君，你辛苦收集了十年的咒靈，一天之內(nèi)全部白給?！鄙t外毫不客氣地?嘲諷道?，“真是個完全不懂戰(zhàn)略的笨蛋啊。”

    十年咒靈，全部白給。

    等同于十年的抹布味咒靈全部白吃了。

    這也意味著?，他?現(xiàn)在一只可以用的咒靈都沒有了，只能?純靠體術(shù)。

    而他?又受了重傷。

    “咳咳咳——”

    他?咳出一口血，淡淡地?說道?，“那我也不虧?！?/br>
    他?還說他?不虧。

    他?竟然完全不后?悔。

    我深深的震驚了。

    “夏油杰！”

    我叫了他?的名字，這一聲，又清冽又直白又失望。

    夏油杰將視線移了過來，對上他?的眼睛，我忍不住朝他?跑了過去。

    人真的是一種?很執(zhí)拗的動物。

    他?可以百折不撓，可以無畏風(fēng)雨，他?也可以賭上一切到死不悔。

    但這一刻，我依然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些許留戀和不舍。

    “鈴溪，不要過來了?！?/br>
    夢里的夏油杰，和現(xiàn)實的夏油杰，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夢境和現(xiàn)實在這一刻玩笑般的重疊了。

    “悟，按住她，不要讓她過來了?！?/br>
    五條悟沒有聽他?的，他?尊重了我的選擇。

    頂樓的風(fēng)太大?了。

    十二月底的天氣很冷，腳底板傳來冰冷的感覺，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剛才跑得太快，鞋子跑丟了一只。

    今天是平安夜，而明天是圣誕節(jié)。

    十年前的今天，我和我的少年，以及他?的同伴，在打游戲，在吃大?餐，在跳馴鹿和圣誕老人的搞笑舞蹈。

    他?一夜沒睡，在一棵光禿禿的櫻花樹，貼上了無數(shù)條粉色許愿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