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裴川想追求姜晚笙的目的實在太過明顯。

    蘇黎眼神在二人間來回飄忽，忽然覺得他們無論是外形還是家庭條件，都非常的相配。

    而且嘉楦還是非常人性化的，并沒有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規(guī)定存在。

    想到這，蘇黎有意用胳膊輕碰了下姜晚笙，聲線刻意壓得不高不低，笑吟吟問：“上次和你那個話題還沒聊完呢?！?/br>
    “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這問題是女生交友時的必經(jīng)之路。

    姜晚笙只當她在八卦，實話實說：“沒有的?！?/br>
    聞言，蘇黎“哦哦”兩聲。

    她身體雖沒動眼眸卻悄摸地上移，對著周裴川小幅度努努嘴。

    對方先是愣了一下，幾秒后明白過來，對她回以感謝的微微一笑。

    電梯很快到達設(shè)計部的樓層。

    姜晚笙和蘇黎道別后，就并肩跟隨周裴川往外走。

    她突然想到什么，扭頭說：“周總，下午我可能需要打外勤卡，帶個人去灣城公館一趟?！?/br>
    “易恒集團祁總那個別墅？”

    “是的。”姜晚笙點點頭，“想去現(xiàn)場考察一下再做設(shè)計方案?！?/br>
    “這個合同嚴謹點是對的，易恒旗下的酒店和住宅都屬于大單，如果后續(xù)能簽下公司幾年的業(yè)績都能完成。祁總我們先前也沒機會接觸過，對他的需求——”

    周裴川提到這里眉心微皺，他沉吟幾秒，轉(zhuǎn)而說，“這樣吧，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一趟。你才回國對濱北都不太熟，我開車帶你過去，后面也方便我和你一起溝通這個單子?！?/br>
    “好?！苯眢匣氐?。

    … …

    距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

    姜晚笙喊上實習生趙權(quán)，和周裴川匯合，三人準備開車前往灣城公館。

    出發(fā)前，周裴川打開車載導(dǎo)航。

    語音播報道：預(yù)計車程需要十五分鐘。

    坐在后排的姜晚笙愣了愣，語氣略微驚訝：“別墅一般不都是在邊郊，這個離市中心這么近的嘛？”

    趙權(quán)先一步搶答：“所以說是濱北最貴的別墅區(qū)，靠近內(nèi)環(huán)線和cbd，單價貴得要命?！?/br>
    姜晚笙又問：“開發(fā)商是？”

    “易恒旗下的景園?！?/br>
    又是易恒，姜晚笙最近聽到這個詞匯頻率很高。

    也就是說這個別墅是祁琛自己拿得地皮然后建蓋的，之后選了其中一套，留為己用。

    她還沒說話，一側(cè)的趙權(quán)再次給她補充信息差：“這個地皮當初土拍競標價很高，畢竟位置足夠好，利潤空間也很大，當時不少濱北頂尖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都來報價?！?/br>
    “最后沒想到是一個科技公司競標成功，以高價買走這塊地皮。”

    “就是現(xiàn)在的祁總曾經(jīng)的初創(chuàng)公司，銘可科技?！?/br>
    姜晚笙應(yīng)聲接話：“科技公司為什么要買地？”

    “不知道。”趙權(quán)也有一樣的疑惑，他湊近了些，小聲道，“但是聽聞他為了買下這塊地皮基本上算是傾其所有，銘可也差點因此斷了資金鏈，面臨破產(chǎn)?！?/br>
    姜晚笙瞳孔微微睜大，眸底閃過錯愕。

    祁琛并非是如此不理智之人。

    這塊地到底有多重要，以至于讓他不惜拋棄所有去買下。

    她找不到頭緒，扭頭望向窗外。

    還沒到晚高峰，馬路上來往車輛稀疏，行駛很快時外面的景象也隨之快速倒退。

    視線無目的地落在空氣中。

    慢慢地，姜晚笙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越往前開，樹木間隔的距離也就越近，只有一個品種。

    ——全是香樟。

    夏日樹蔭濃郁，燥熱被嘶鳴的蟬聲攜裹，一聲聲，似鼓點敲在姜晚笙的心臟上。

    眼前的一切太過熟悉。

    是一場大型的復(fù)刻。

    重現(xiàn)當年暑熱難耐的安城，重現(xiàn)那條種滿香樟樹的回家之路。

    姜晚笙滿目怔愣，身形透出僵硬，她很低聲地問了句：“灣城公館……的具體位置是哪里？”

    趙權(quán)翻開手邊的資料，緩緩讀出聲。

    “濱北市……”

    他邊念，姜晚笙跟著在心里默念出自己的猜想。

    卻總是比他要快上半秒。

    “虹海區(qū)?！?/br>
    趙權(quán)：“虹海區(qū)……”

    “樾融街區(qū)?！?/br>
    趙權(quán)：“樾融街區(qū)……”

    “19號。”

    趙權(quán)：“第19號。”

    他念完剛想抬頭問要這個地址是做什么，卻發(fā)現(xiàn)姜晚笙已然閉上雙眼，睫毛輕顫。

    像是無力，又像是虛弱。

    這是一串姜晚笙永遠不會忘記的位置。

    這也曾經(jīng)是她家里的門牌號。

    她在這里住了八年，又在祁琛來了以后和他住了十年，兩段漫長歲月里，于那個柵欄圍滿薔薇的小洋房里，塞滿了他和她的記憶。

    直到父親因為公司資金問題，不得不賣掉這套房產(chǎn)，他們才搬家離開。

    生活了十八年，難免不舍。

    姜晚笙拎著行李箱無數(shù)次回頭，祁琛似是看穿她的心思，揉揉她的頭安慰道：“以后還會回來?！?/br>
    “這里以后還會是我們的家?！?/br>
    “不回來也沒事?！苯眢享樦捯艨聪蛩Ａ苏Ｑ?，“有你在的地方就有家?！?/br>
    四目相對，祁琛沉默了好久。

    最后也只是聲線低啞地回她簡單一字：“好。”

    姜晚笙又想到什么，她望了望很遠的地方，方蓉英那時早就離開人世，很遠那處的筒子樓也早就被拆掉只剩虛無。

    “我還是最喜歡安城，那里的香樟樹夏天很漂亮。”

    “那就以后都種滿。”祁琛深深地看她，“在我們的家旁。”

    到現(xiàn)在——

    以后真的變成了以后。

    香樟樹也如那年安城般枝繁葉茂。

    祁琛實現(xiàn)了承諾，她卻連回看過往的勇氣都沒有。

    他大概早就不在原地了。

    姜晚笙也沒有家了。

    -

    下車后，姜晚笙依舊沒有完全整理好情緒。

    一個多小時，她始終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好幾次趙權(quán)和周裴川說話，她都沒怎么聽清。

    祁琛那套房產(chǎn)是開發(fā)商自帶的精裝修，里面也沒有住人的痕跡，就這么一直空置著。

    大概拍了些照片，大家就準備離開。

    走到別墅大門口。

    正好已經(jīng)是下班點，晚高峰也不太好打車，于是周裴川提議：“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br>
    趙權(quán)自然是愿意的，一口一個“謝謝總監(jiān)。”

    姜晚笙家的方向和他們不是順路，如果送她必然要來回折騰

    她下意識拒絕：“不用麻煩了周總，我打個車的事?！?/br>
    周裴川堅持道：“沒事，也沒多久?！?/br>
    姜晚笙剛想再說話，沒注意腳下，一個磕絆差點摔倒。

    周裴川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立刻伸手扶穩(wěn)。

    兩人身體不經(jīng)意挨靠在一起，從后方看倒像是在擁抱。

    趙權(quán)是個會看眼色的。

    他嘿嘿笑兩聲，稍微退后幾步，想給他們一點空間。

    這個時候，身側(cè)突然一輛黑車緩緩駛過，速度很慢仿若是在觀察什么，幾米后在前方路邊穩(wěn)穩(wěn)停下。

    趙權(quán)看了眼。

    車牌五個八的勞斯萊斯，他倏地嚇一跳。

    嚇一跳的不止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