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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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熹哭笑不得:“你爹娘的死推給我、你干爹還沒死呢,也要怪我?先前你說我?guī)?zhàn)爭(zhēng),這些年天下安定無戰(zhàn)事,怎么就天下人不得安穩(wěn)、怎么你干爹的死也是我害的了!” 程草堂雙目泣血:“這十年是沒再打仗,可是我們從青州到膠州,全部都是狗官吃人!他們搶走財(cái)物、搶走田地、最后還把人搶做奴隸!干爹本來在青州做生意,狗官卻說要征什么什么稅,把店里的錢和貨全都搶走了!干爹沒發(fā)再干,只能賣了店帶我去膠州。好容易到了膠州又說要建大壩,把我們拖到河邊沒日沒夜得干活,那時(shí)候我才十歲,卻要每天背幾十斤的石頭,稍微慢一點(diǎn)就是一通打!結(jié)果他們偷工減料、大壩還沒建好就垮了,好多人被壓死、被淹死,活下來的也被抓去頂罪砍頭!干爹帶我趁亂逃走、在路邊刨了死人堆,靠著典當(dāng)死人東西才又活了下去!我們一路流浪到京都,干爹還是病倒了……” 趙熹更是一頭霧水:“你們是可憐,可又關(guān)我什么事!青州和膠州的官不好你去殺秦郡公、殺吳郡公啊,找我做什么!” “因?yàn)槟闶茄鯙?zāi)星!就是因?yàn)槟悴攀固煜麓髞y民不聊生!只有你死、天下才能太平!” 趙熹嗤笑:“這又是你的高論?” “不單我,所有人都這么說!青州、膠州、南邊,大家都傳遍了!就是因?yàn)槟阙w熹才會(huì)這樣!大家全都盼著你死!你現(xiàn)在躲在京都,但你膽敢離開這里,就一定會(huì)扒皮抽筋鎮(zhèn)入河里,一定會(huì)!” 仆役抬手扇了程草堂一巴掌,不解恨,又扇一下:“哪里來的賤種在這里亂咬人!大君,這小子瘋了,您別管了,叫我們把他拖出去埋了算了!” 另有仆役道:“他不是還有個(gè)干爹么,一起埋了好了!讓他干爹看看他的好兒子怎么給他送終的!” 程草堂這時(shí)才緊張起來:“你們要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要?dú)⒕蜌⑽遥晌腋傻裁词?!?/br> 趙熹冷冷一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說的事樁樁件件都不是我所為,你卻通通都怪在我的身上,這叫做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聽了說我是災(zāi)星就要把天下的禍全歸于我,我倒要問問你干爹錢財(cái)被搶的時(shí)候你在做什么?你們被拉到壩上折磨的時(shí)候你怎么不反抗?來到我這里討錢的時(shí)候反到要?dú)⑽伊耍@是什么狗屁道理!” 趙熹拍拍趴在自己身上的李溫,站起身走到程草堂身前,叫仆役把他放開。程草堂捧著斷手想要站起,被趙熹一腳踹翻、踩上胸膛,程草堂掙扎不得,只看到趙熹嘴角掛著笑、眼中燃著兩簇火焰,高高在上俯視眾生:“你以為自己勇敢得很、有骨氣得很么?你只是懦弱無能罷了!冤有頭債有主,看清你的仇人!看在你那個(gè)可憐的干爹的份上,這次再饒你一回,你可以繼續(xù)來殺我,但下次你若殺不了我、死的就是你!” 趙熹掏出一錠銀扔在程草堂身上:“這是你該拿的,滾!” 程草堂屈辱、不甘、憤怒,他骨斷臂折、內(nèi)腑重傷,口中rou已咬爛、眼中血已泣干,胸中恨意憋脹、讓他恨不能咬上趙熹一口、從他身上撕下塊血rou下來,可最終他不過沖出門去、躲在巷子無人處大哭起來。 趙熹說得對(duì),他一再找趙熹麻煩不過是因?yàn)閷?duì)方是萬人唾棄的雙元,他可以理直氣壯、毫無顧慮地辱罵、指責(zé),似乎只要如此自己就可以驕傲得茍活。不過也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一切都被黃安文看在眼中。經(jīng)過十年成長(zhǎng),黃安文已長(zhǎng)成翩翩公子,他看著陰暗中掙扎的老鼠,笑著對(duì)下人道:“把他請(qǐng)過來,咱們跟他說說話?!?/br> 程草堂一回到破廟就聞見nongnong的藥味,走進(jìn)一看,一瘦黑干癟的老頭正捧著藥罐喝。程草堂驚訝不已:“干爹,您在喝什么?哪里來的藥?” 老人咽下苦藥、舔凈藥罐,拉過程草堂好好看了看,瞧他滿身是傷不禁流下淚來:“剛剛、咳,剛剛來了幾個(gè)人,說是明武堂的,說你在那里比武賺了十兩銀子,他們用你那銀子請(qǐng)了大夫、買了藥,讓我每天喝著。草堂,那比武雖然賺錢,可畢竟傷身,這十兩夠咱們爺倆花好久了,你可別再去了,??!” 程草堂沒料趙熹竟寬宏如此,一時(shí)五味雜陳,許久才道:“沒事爹,我再也不去了,我已找到了新活計(jì),以后咱們能過好日子了!” 老人緊緊抓住草堂的手:“好,好!” 第125章 性情 程草堂一走趙熹鎖住眉頭捂著小腹退回榻上,仆役急忙問:“大君,您可是不好?”李溫也慌忙將趙熹扶住,擔(dān)憂地望著他。 趙熹搖搖頭:“倒沒什么,只是有些墜疼,叫安逸過來給我看看吧。” 李溫聞言淚眼汪汪,將手輕輕放在趙熹腹上,認(rèn)真道:“呼一呼痛痛吹,揉一揉痛痛飛!痛痛被吹飛!” 趙熹揉揉李溫的頭:“我沒事,剛剛嚇著了吧?” 李溫這才放心,蹭著趙熹的手掌,像一只順服的小貓:“有一點(diǎn)點(diǎn),但是有母君在,我知道一定不會(huì)有事的!不過就是……” 趙熹笑問:“有話直說便是,吞吞吐吐可不是男兒!” 李溫抿抿唇:“剛剛那個(gè)哥哥聽上去也好可憐,他離開時(shí)候沒有拿銀子,不知道他的爹爹能不能活下來……” 趙熹氣道:“他剛剛可是想要?dú)⑽?!你竟還在替他著急?他捅我的時(shí)候可沒想著他干爹要如何呢!” 李溫長(zhǎng)長(zhǎng)嘆了口氣,像個(gè)老儒:“老師教導(dǎo)孩兒‘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孩兒初見他為區(qū)區(qū)銀錢不惜傷人性命,心中又惡又疑,這才想問問他;如今他傷了您自然可惡,可我已知道了他的難處,又怎能不替他難過呢?‘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他這么對(duì)您究根到底是他愚蠢而痛苦,聽他所言還有許多人這么想,殺了他一個(gè)不還有其他人么?可若咱們能解了他們的痛苦、他們不就不會(huì)再恨您了么,這能真正地保護(hù)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