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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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廳堂氣氛頗為尷尬,畢竟閻立德只是無心之語,魏徵聽得出來,連忙打起了圓場,笑容滿面道:“鄭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此佳婿,平日卻未見端倪,顯然是沒把我等當(dāng)成知交?!?/br> 盡管是為了化解尷尬,但是魏徵心里的確高興,要知道鄭家娘子的事情,雖說不是他促成的,但也離不開關(guān)系,而今聽聞解決在即,真有點(diǎn)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哈哈,事情才定下不久,今日不是帶人來了嗎?!编嵢驶Φ溃璐笮χ畽C(jī),隱晦地給韓瑞使了個(gè)眼色。 韓瑞猶豫,這種事情,萬萬不能冒認(rèn),哪怕因此得罪了鄭仁基,總比不小心得罪了李世民要好吧,權(quán)衡輕重,就要開口之時(shí),卻聽鄭仁基說道:“玄成,既然你請客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我還有些事情急需處理,就先行告辭了?!?/br> 拱手揖身,鄭仁基走到韓瑞旁邊,輕聲道:“隨我回去?!?/br> 魏徵自然開口挽留,鄭仁基推托,如此再三,走到門前,拉著韓瑞上了馬車,悠然而去。 “侍中,鄭中書走得似乎有些匆忙呀?!遍惲⒌乱彩侨司?,微笑說道:“而那韓瑞,欲言又止,言之未盡的模樣,好像是在顧慮什么?!?/br> “呵呵,人家翁婿之間的事情,我們身為外人,就不必多加理會了?!蔽横绾敛辉谝?,淡然笑道:“同僚一場,能幫襯就盡量幫襯,閻兄以為然否?!?/br> “如此,閻某明白了?!?/br> 車廂之內(nèi),韓瑞偏坐角落,過了片刻,忍不住開口說道:“鄭……” “有事,回府再說?!编嵢驶f道,直身盤坐,閉目調(diào)神,表情十分嚴(yán)肅。 韓瑞不再言語,馬車馳騁,很快回到鄭家,鄭仁基率先下車,平靜說道:“跟我進(jìn)去,慢慢與你詳談。” 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什么時(shí)候能改一改,韓瑞暗暗嘆氣,乖乖隨行,額眉緊鎖,仔細(xì)回憶起來,覺得鄭仁基應(yīng)該是有所誤會了。 書房,十分寬敞,墻壁擺放著幾個(gè)書架,堆滿了散發(fā)油墨香氣的書籍,在沒有活板印刷的年代,也只有鄭氏這種世家大族,才有能力收集這么多的書籍,再對比家中空蕩蕩的書架,韓瑞不禁有幾分羨慕,這里該有多少孤本啊,再過千百年肯定是價(jià)值連城…… “不必羨慕,什么時(shí)候有暇,前來借閱就是?!编嵢驶f道,語氣充滿了欣賞,才華出眾,卻不忘勤學(xué),難怪,難得。 呃,收回貪婪的目光,韓瑞輕聲道:“鄭中書,我想,你應(yīng)該是誤會了,其實(shí)我……” “我知道,你不是錢豐?!编嵢驶f道,他又不糊涂,起初不知,后來肯定察覺了,就是因?yàn)槿绱?,罵錯了人,心有愧疚,才決定帶韓瑞到魏徵府上。 這也是難得的機(jī)緣,算是種補(bǔ)償,要知道高官權(quán)貴的邸,可不是那么容易進(jìn)出的,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就是韓瑞,鄭仁基目光復(fù)雜,難道這就是天意。 啊,韓瑞驚訝,脫口道:“那你怎么……” 鄭仁基避而不答,只是問道:“你和錢豐是什么關(guān)系?” “世交?!表n瑞解釋道:“情同兄弟。” “也是,若非感情深厚,你也不會陪他前來了。”鄭仁基有點(diǎn)嘲諷道:“這兩年,像你們這般年紀(jì)的少年,誰也不敢踏足鄭家半步?!?/br> 韓瑞不好回答,只好沉默不語。 “其中原因,我不說,你應(yīng)該也明白?!编嵢驶p聲嘆道:“并非我自夸,要不要出了這件事情,以我家約兒的容姿,就是有婚約在身,也禁止不住少年才俊的蜂擁而來?!?/br> “那是自然?!表n瑞附和道,不是違心之言,能讓李世民納入宮中的女子,條件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你這樣覺得便好?!编嵢驶⑿φf道:“那許給你為妻怎樣?!?/br> “呵呵,鄭中書說笑了?!表n瑞咽了下喉嚨,干笑說道:“小子何德何能,高攀不起。” “出身是低了點(diǎn),不過以你的才華,再加上鄭家的扶持,出人頭地還不簡單。”鄭仁基盤算道:“但須努力,早日登堂入閣,也勉強(qiáng)配得上我的女兒了?!?/br> 以滎陽鄭家的實(shí)力,的確有這樣說的資格,而且還是放低了標(biāo)準(zhǔn),對此韓瑞自然心知肚明,要是再過百年,當(dāng)李唐皇室勢微的時(shí)候,以崔盧李鄭王為首的世家,根本不屑與之聯(lián)姻了,其高傲與勢利,可見一斑。 問題在于,韓瑞不敢,也不想,招惹鄭家與李世民,而且更是從來沒有想過結(jié)婚的事情,讓他怎么回應(yīng),吐了口氣,腦中靈光閃現(xiàn),韓瑞連忙道:“承蒙鄭中書器重,但之前不是已經(jīng)決定要與我三哥錢豐聯(lián)姻了么,而今又改變主意,難免有些出爾反爾?!?/br> “不然。”鄭仁基搖頭說道:“錢豐,不過是備選,而且連見我女兒的勇氣也沒有,豈還有這個(gè)資格,今日尋他前來,不過是想教訓(xùn)一番,陰錯陽差,卻遇到了你,一番考較下來,還是覺得你比較合適。” 錢豐在此,肯定會高呼萬歲,韓瑞沮喪尋思,隨之振奮精神,不能坐以待斃,考慮了片刻,又開口說道:“鄭中書錯愛,小子也并非不識好歹,只是從未與令嬡有所接觸,她或許另有想法,不如這樣,小子明日再登門拜訪,待與令嬡見面之后……” “哈哈,你我想法何其似近,不用等明日,你稍候片刻,淖約就過來了。”鄭仁基大笑起來,顯然已經(jīng)做了安排。 靠,真是個(gè)老狐貍,韓瑞暗罵,本想回去之后,立即打包收拾行李走人,看來這個(gè)想法是難以實(shí)現(xiàn)了。 嘿,小子,與我斗,你還嫩了點(diǎn),鄭仁基心中自得,嘴角泛出燦爛笑容。 “大人?!?/br> 正當(dāng)韓瑞絞盡腦汁,想方設(shè)法開溜之時(shí),一個(gè)聲音悠悠飄來,好像百靈,又似清泉流澗,又如珠玉叮咚,悅耳動聽,讓人難以,幾乎本能,韓瑞抬眼望去,一雙秀目澈似秋水,嬌靨白如凝脂,若有淡淡光華,似曾相識…… “是她?!表n瑞驚起,目光灼灼,留心注目。 一身素白色輕紗衣裙,白色的抹胸上繡了幾朵淡白花朵,長裙勾勒出玲瓏的曲線,青絲碧黛,烏黑剔透,精致的面容秀美絕倫,發(fā)出柔和恬淡的神采,回眸顧盼,淺淺笑容里透著一縷凄迷,氣質(zhì)仿如月光一般清冷孤傲,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虛渺。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 瞬息之間,韓瑞腦中浮現(xiàn)莊子的名篇章句,少女清冷地注視著他,那精靈的雙瞳如兩粒黑寶石,清澈透明不含半點(diǎn)雜質(zhì),隨之輕輕掠過,如凌波微步,盈盈行來,柔聲道:“大人,叫我來有何事情?!?/br> “淖約,他叫韓瑞,你覺得怎么樣?”鄭仁基和顏悅色道,見到韓瑞失態(tài)的模樣,心中暗樂,美色在前,看你怎么拒絕。 鄭淖約輕輕側(cè)身,飄然若仙,清澈透明的眼眸凝視,沒有半點(diǎn)漣漪,下意識地,韓瑞正步直身,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點(diǎn)頭示意。 “大人覺得如何?”鄭淖約問道,臉龐仿佛用白玉雕成般精美而秀麗,令人目眩神怡的美目之中閃爍著湖水般的清澈,表情卻很淡然,甚至于可以說是冷漠。 “我覺得一般,不過至少才學(xué)可堪造就?!编嵢驶p松說道:“現(xiàn)在,主要是你的意思,不滿意的話,就打發(fā)他走?!?/br> 不是吧,韓瑞有些郁悶,剛才還滿腔熱情的,怎么轉(zhuǎn)眼就翻臉了,卻不知在鄭仁基心中,女兒才是最為重要的,不想因?yàn)樽约旱脑u價(jià),左右她的決定。 柳眉如煙,明眸如水,又凝視了片刻,鄭淖約說道:“可以。” “什么?”鄭仁基仿佛沒有聽到,再次確認(rèn)起來,心中卻激動難抑,幾年了,不知道見過多少個(gè)青年俊杰,但是鄭淖約要么是拒絕,要么是含糊其辭,本以為今日也是如此,沒想?yún)s得到個(gè)準(zhǔn)確答復(fù)。 不是夢吧,悄悄掐了下自己,的確不疼,鄭仁基一度精神恍惚,卻聽鄭淖約以清脆滑潤的聲音肯定道:“女兒覺得可以?!?/br> “好,可以就好,太好了?!编嵢驶悬c(diǎn)語無倫次,來回度了幾步,望了眼韓瑞,壓抑著心中興奮,輕聲道:“淖約,你先回房,我和他商量些事情?!?/br> 嗯,鄭淖約柔聲答應(yīng),卷起一縷淡淡清香,悠然而去,蓮步盈盈,搖曳出無限風(fēng)姿,仿佛一個(gè)月夜的仙子,偶然謫落凡塵,又翩然飛升。 “賢婿?!蹦克团畠弘x去,鄭仁基瞬間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以無比柔和的聲音道:“什么時(shí)候請父母來長安呀,我卻覺得十月初十是個(gè)好日子,要不干脆先做籌備,待他們到來,就可以直接舉辦婚禮了?!?/br> 微微搖頭,韓瑞神情黯然,輕聲道:“家中長輩已經(jīng)辭世多年。” “啊,失禮了?!编嵢驶等?,可能有幾分歉意,心里卻很爽,過了片刻,立即迫不及待道:“如此,就容我逾越了,代他們做主,日期就定在十月初十,還有大半個(gè)月,足夠安排一切事情了?!?/br> “鄭中書,好像我還沒有答應(yīng)吧?!表n瑞頗為不滿。 鄭仁基問道:“那你是準(zhǔn)備不同意了?” “這個(gè)……恕難從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