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住牙關(guān)，良久，才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說話算話？”

    江明錚愉悅地笑了，“說話算話，照片可以先讓你處置?！?/br>
    簡泠沉默地拾起那些照片，一張一張地撕。她的動作很慢，像是要把每一道折痕都碾碎，把每一寸畫面都徹底銷毀。

    江明錚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并不催促。

    她終于撕完最后一張，將碎屑全部倒進垃圾桶，甚至仔細地給垃圾袋打了個死結(jié)。

    “弄完了？”江明錚輕笑一聲，“那輪到我了?！?/br>
    齊小咚早已帶著人在外等待，聞言他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十幾個渾身痞氣的市井混混。

    簡泠不再說話，她目光凜然地看著江明錚。

    江明錚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他抬手，打了個響指，早已按捺不住的眾人一擁而上。

    這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10分鐘，仿佛身處地獄，她想起了國外藝術(shù)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行為藝術(shù)作品《節(jié)奏0》。

    6小時內(nèi)，阿布拉莫維奇靜止站立，如同物品般完全被動。桌上放置72件物品，觀眾被允許用任何物品對她為所欲為，且無需承擔后果。

    起初他們只是輕輕地觸碰她的皮膚，但最后升級為了性sao擾和虐待。

    在無后果的環(huán)境下，普通人會迅速滑向暴力，何況她面對的是一群本就毫無底線的混混。

    但沒關(guān)系，簡泠將自己真正抽離成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那些饜足的嘆息、得意的獰笑、在她皮膚上游走的粗糲手掌，都不過是無關(guān)痛癢的背景音，連她的影子都玷污不了。

    簡泠脊背筆直，無論遭受怎樣的欺辱，眼睛始終盯著江明錚，像是在看一團腐爛的垃圾，她用沉默的蔑視狠狠扇在他這個卑劣者的臉上。

    江明錚很不高興，比之前更不高興，他臉色陰沉地和她對視。

    ——她為什么不哭？

    ——為什么不覺得羞恥？

    ——為什么不跪下來求他饒?。?/br>
    她憑什么敢用那種不屑的眼神挑釁他？

    他想看戲，但簡泠的反應(yīng)讓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在臺上耍寶的小丑，到底是誰在看誰的笑話，又是誰在自討苦吃？

    齊小咚偷瞄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試探：“哥，要不……我再多叫幾個人？”

    “行啊?！苯麇P冷笑，他連眼皮都懶得抬，淡淡諷刺，“你叫一百個人來，一人碰她一秒鐘就走，這樣我就能‘看爽’了？”

    齊小咚縮了縮脖子，暗自腹誹——看得不爽又不是他辦事不利，這跟人多人少沒關(guān)系，純粹是因為這女的骨頭太硬，硬得讓人心里發(fā)怵！

    10分鐘一到，齊小咚就帶著人溜之大吉，生怕觸到江明錚的霉頭，一瞬間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簡泠頭發(fā)散亂，眼眶通紅，她顫抖著手整理衣服，想把凌亂的頭發(fā)攏好扎起來，可幾次都沒能抓住散落的發(fā)絲，只有在此時此刻，江明錚才能從她難以遏制的身體反應(yīng)中窺探到一絲脆弱。

    痛快了嗎？好像也沒有，簡泠付出了代價，但他也沒有贏，這不是屈服，這是另一種成功的反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靠著沙發(fā)，目光如影隨形地追隨著她，像一場無聲的角力。

    簡泠始終視他為空氣，她緩慢地整理好自己，起身，朝門口走去。

    門被拉開的瞬間，江明錚的聲音從身后飄來：“就這么走了？”

    她回頭，嘴角扯出一個蒼白的笑：“不然呢？你還想要什么？”

    他沉默，他想要什么？

    想看她崩潰？想聽她求饒？還是期待她再玩一次校服那樣的把戲？

    江明錚忽然笑了——他總是這樣笑著，像個沒心沒肺的高中生，嬉笑怒罵、散漫肆意，對世界毫無敬畏?？伤难劬τ肋h是冷的，看誰都像在看一件待處理的垃圾。

    現(xiàn)在沒有答案沒關(guān)系，主動權(quán)總是在他手里。

    “沒完呢，簡泠?！?他輕笑著說。

    簡泠全身的氣血都往上沖，出奇憤怒，“你想出爾反爾？”

    江明錚無辜地聳肩，無恥得理直氣壯，“我答應(yīng)今天放你走，沒說這事完了?！?/br>
    “那你還想怎樣！”

    “誰知道呢？”他怠惰地閉了閉眼，又睜開靜靜地看她，似是抱怨，“十分鐘不夠精彩啊，要不你退學(xué)，或者也折騰點事去派出所關(guān)兩天，也許我就消氣放過你了?！?/br>
    他總能把一些過分的要求講得如此天經(jīng)地義。

    簡泠認真地看了他一會，突然笑了，她不再多話，轉(zhuǎn)身離開。

    她不怕他了。

    此刻充斥在她胸腔里的，是比恨更熾熱的東西。

    ——這事當然沒完。

    因為她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