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沮喪著臉應(yīng)承下來，唐皇當(dāng)場與你結(jié)為兄妹，一口一個御妹叫著，親昵的不得了，還給你祖父升官加爵母親授封誥命。

    唐皇喜提神仙meimei，外祖父喜提皇帝孫子，你娘平白多個兒子，有些憂心忡忡。

    生養(yǎng)之恩大于天，你打起精神勸說娘親，指天發(fā)誓自己是去修煉佛法正金身，又有眾多護(hù)衛(wèi)僧尼保護(hù)，不會有事娘親才安心下來。

    你出發(fā)的時，皇宮設(shè)宴聚集文武百官為你餞行。唐皇著人牽了銀白大馬，侍奉的隨從若干，冬夏衣服自是不用多說，一一具全。

    唐皇寫了取經(jīng)文牒，蓋了通行寶印，再賜予你一個紫金缽盂，送你途中化齋而用。

    你「哼哼」接過缽盂，說的好聽是化齋，不好聽，那是討飯。

    待你謝過皇恩，唐皇端起進(jìn)貢的葡萄玉液遞與你。

    你連忙擺手。

    唐皇一雙鳳眼斜飛，面上若有不舍，微微嘆氣：

    “今日之行，比他事不同。此乃素酒，只飲此一杯，以盡朕奉餞之意。

    你推辭不開，接過御酒，唐皇忽然彎腰指尖捻土，彈到你的酒杯中，你眼睜睜看著那抹黃土落入杯中卻阻止不了  。

    咝、喝酒就喝酒，你添土作甚！很臟的好不好?。?/br>
    你欲哭無淚，眼巴巴望著他。

    唐皇面上含憂，柔聲叮囑道：

    “這一去日久年深，山遙路遠(yuǎn)，御妹同朕一同飲了這杯酒，望念著故土家國?！?/br>
    你干巴巴的應(yīng)下。祖父母親都還在大唐呢，你當(dāng)然要回來。你避過唐皇灼灼的視線，將酒一飲而盡，謝了恩旨后退幾步。

    你一退，威嚴(yán)的帝王卻又追了幾步，眼神幽幽地扣住你的手腕。

    你不解的抬頭，溫?zé)岬闹父购鋈皇眠^你唇角的酒漬，唐皇笑了笑：

    “去吧，盼御妹早日歸來?！?/br>
    見你衣角些許凌亂，又溫柔替你理了理衣袖，動作好不親昵。

    你被人照護(hù)慣了，摸了摸腦袋，騎上高頭大馬，沒心沒肺的西行。

    唐皇仍立在原處，目送你離去，直至你身影消失在官道煙塵中，才打道回宮。

    ————

    話說你一路往西，才出大唐地界不足三十里，就碰到幾只牛妖熊精。他們?nèi)拿组L，像座小山般魁梧，手持利器，巨口一張，腥風(fēng)卷過，就將幾個護(hù)衛(wèi)囫圇吞下。

    靠北、這是真妖怪！

    你驚得魂飛魄散，包袱馬匹盡也顧不上，連滾帶爬撲進(jìn)前方的枯木林，生怕被妖怪撕碎當(dāng)rou丸吞了。

    妖怪一步抵你十步，如跗骨之蛆。你腦后風(fēng)聲一響，妖怪變戲法似的落在你眼前，攔住你的去路：“哪里來的女娃，還穿著僧袍？”

    那為首的魔王一把攔腰把你抱起，讓你像個娃娃般坐在他手臂上，他笑嘻嘻的親著你的面龐：“細(xì)皮嫩rou的到這來做甚？”

    “別、別吃我……”你看著他青目獠牙的樣子，嚇得雙腿發(fā)軟，捂著臉躲避：“我rou酸，塞牙……”

    “是嗎？我聞著倒挺香的”

    魔王鼻翼翕動，在你頸窩深嗅，寬大的手掌輕挑地摸著你的發(fā)絲，見你抖的厲害，嗤笑著將你拋向洞窟之中：

    “等著！我給你找點甜果子壓驚！”

    洞中腥味撲鼻，獸皮褥子黏著不明污漬，你蜷在石榻，哪敢吃那妖怪給的食物。

    守門小妖抱著鋼叉打盹，似乎沒有將你這個凡人放在眼里。

    你咬咬牙，摸著濕滑巖縫往洞口微光處挪，冷不防踩中半截白骨“咔嚓”聲響起，你呼吸驟停，急忙貼石壁聽了半響，確定那小妖沒有動靜才從藤蔓破洞鉆出。

    你踉蹌奔出數(shù)里，雙腿灌鉛似的沉，癱坐在老樹根上喘得厲害。

    你一邊掉眼淚一邊咒罵觀音，竟然給你安排了這苦差，觀音都從靈山跑到大唐了怎么不把佛經(jīng)也一起帶來，連累你差點被妖怪吃掉。

    此時你身前草叢簌簌作響，你驚得往后猛縮。

    卻見個白發(fā)老翁拄杖而來，布衣草鞋沾滿泥點，你松了口氣，又奇怪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老頭，好手好腿，居然沒被妖怪吃掉？

    老頭面相頗為慈悲，輕聲細(xì)語的安慰你：

    “小師傅，別怕，這荒郊野嶺的，你怎么孤身一人？

    “我乃東土取經(jīng)人……”你沒什么防備，就告訴他你的來歷，聽你嗓音沙啞，老頭遞來皮水囊，你仰頭猛灌，清水順著脖頸滾進(jìn)衣領(lǐng)打濕一片。

    他神色有些微妙，干咳了一聲，換了個姿勢，掏出一方帕子遞給你。

    綾羅觸感軟得像云絮，不像凡人能織出來的，你把汗水擦干了些，正摩挲著帕子，他卻倏地抽回塞進(jìn)袖中。

    「小氣鬼我還沒擦完呢、」

    你剛要說些什么，老頭突然發(fā)問轉(zhuǎn)移你的注意力：

    “行李文書可還在？”

    你怔怔環(huán)視四周，叢林漆黑一片，像是吃人的黑淵，仔細(xì)一聽還有野獸吼叫，你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你的盤纏文書衣物全落在妖怪那了：“那妖怪、吃了我的隨從還不算、還搶了我家當(dāng)……”

    你茫然的眨了眨眼，一滴眼淚忽地落下來：“嗚、怎么辦？怎么辦？”

    那老頭又遞給你一塊新帕子，你哪有心情擦眼淚，默默垂著頭啜泣，哭的好不可憐。

    那老頭嘆著氣，拿著帕子親自給你抹了抹眼淚，微涼觸感貼上臉頰，柔聲道：“別急，你看那兒”

    淚眼朦朧間，竟見到你的白馬馱著包袱立在月光下！你止了眼淚，頓時歡喜起來，奇怪道：

    “真的是哎！我剛剛怎么沒看到？”

    那老頭眉眼帶笑，并不言語，起身拿著拐杖準(zhǔn)備離開。

    你連忙揪住老頭的衣袖：

    “別走、這荒郊野嶺的、天又黑、我…有點怕……”

    你話音未落，他手指忽向天一點，天邊頓時幌亮出一道星光。星光垂射下來，把漆黑的叢林照的恍如白日。

    「哇哦，大手筆、」

    你嚇了一跳，又轉(zhuǎn)頭看著老頭，一縷青煙環(huán)繞在他周身，化為個清袍道人，一頭鶴發(fā)銀絲用金冠束起，眉骨神逸，眸若清泉，身著羽衣廣袍腳踩三金云履鞋，不似個凡人。

    “神、神仙？”

    可能覺得你的反應(yīng)過于可愛，他溫柔地望著你笑道：

    “我乃西方太白金星，特來助圣僧脫困?！?/br>
    原來是老熟人太白金星——李長庚呀！你們幾百年前還一起喝過酒呢，你就說怎么你偷跑出來這么久，那妖怪還沒追上你，搞不好是他一路護(hù)著你呢。

    你心中巨石落地，倦意涌來，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哈欠。

    李長庚拂塵輕揚(yáng)，荒草亂石間倏然鋪開一席軟褥，蓬松暖絮引得你眼皮發(fā)沉。

    你蜷身坐下，揉著睡眼道謝。李長庚又抖開一件青緞道袍遞來，你接過裹在身上當(dāng)棉被，絲滑里襯貼著肌膚，舒適的你想怪叫。

    他在你對面盤膝而坐，拂塵橫搭膝頭，柔聲催促：

    “睡罷?！?/br>
    星河流轉(zhuǎn)四下周寂，還有仙人在側(cè)，你終于闔目抱著袍子安心入睡。

    待你鼻息漸勻，李長庚便挪到你身旁，伸手輕撫你眉心。銀須隨風(fēng)垂落，掃得你臉頰酥麻。你夢中嘟囔著抬手，一把攥住那縷髯發(fā)。

    李長庚怔了怔，眼底漫開細(xì)碎笑意，任由你揪著胡須，如護(hù)衛(wèi)般守了你一宿。

    天亮?xí)r，李長庚背手沐浴在晨光之中，好像昨天晚上盯著你睡覺的人不是本尊似的，一派正氣。

    你渾不知情，連連道謝。

    他袖擺揚(yáng)起正要與你告別，你卻揪著他的衣角不放。

    仙人回眸望來，見你欲言又止的模樣，瞳仁泛著無邊憐愛：“圣僧可還有顧慮？”

    “前路妖魔橫行，我……”

    李長庚面上含笑，雖舍不得你，可卻不能明著陪你，天上還有一眾神佛盯著你呢，他細(xì)聲開解：

    “你乃佛祖欽定的取經(jīng)人，前行自有神徒助你西去?！?/br>
    拂塵向西輕點，云霞驟然鍍上金邊，太白金星抽回衣袖，安慰道：“去吧，莫怕?！?/br>
    話音未落，他忽的化成一縷清風(fēng)不見蹤影，只余松香裊裊。

    你悻悻捆好行李，爬上馬背。

    這群神仙真討厭，每次都是謎語人，話都沒說完跑的這么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