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了心愛孩子的外出請求，等待櫻子收拾好了出來，森村為她梳發(fā)，簡單地梳理了下，給她戴上與衣裙配套的帽子，就這樣與她挽著手出門。

    櫻子身上的裝扮略帶一絲蒸汽朋克元素，米白色的連衣裙上點綴著深色齒輪繡紋，腰封是由皮革制成，領(lǐng)口處別著一枚精致無比的金屬花，她的帽子上有更精致的齒輪和更大的金屬花朵，然后搭配皮靴和小號皮箱一樣的包包，只不過包是拎在森村的手中。

    沒有叫來屬下，森村就親自開車，櫻子坐在副駕駛座上，扒著窗戶看外邊，從偏僻處逐漸去到城中，一路都有見到遭受炮火沖擊的景象，而道路上的人寥寥，多是穿著黑大衣，似乎聽著指揮而如工蜂一樣不斷去到各處，完全顧不得關(guān)注別的任何事。

    遠(yuǎn)處似乎一棟建筑里有被抗?fàn)幏諊漂偟娜藷o差別地攻擊，然后淹沒在人潮和自膛管噴涌出的槍彈中，森村也無疑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駕駛著車輛遠(yuǎn)離，看櫻子背對著自己，等車停在了一處就給她戴好了一枚微型通訊器。

    塞在耳朵里，有一點怪，櫻子捂著那只耳朵，很難地適應(yīng)著，而通訊的第三方在通訊器放入后就聽到了她的呼吸聲，直到森村問‘適應(yīng)了嗎’，她應(yīng)下后這才平靜無異樣地道：“前方七百米處，主干道上有組織正在聚集，大致五十人群體，包含異能力者三人，目的地……”

    “忍成。”聽出來了是誰的語聲，櫻子慢慢地念道。

    他們已經(jīng)下車了，森村一手牽著她，另一只手里握住了槍，他似乎輕笑了聲，而等櫻子抬頭看他時，他臉上的表情平靜且溫和，就好似并沒有笑。

    忍成太郎的話語聲沒有停頓，直到說完信息后才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比一只振翅的蝴蝶落下的力道重不了多少，這是三個人的共同頻道，可櫻子忽然想到了個問題，直接就問道：“你、還怕嗎？”

    在很久之前，忍成太郎說著他不想死，以及‘在底層會死，但向上也會死’，但好像來到櫻子身邊，他有感受到片刻寧靜平和，而在后來又邁入與過往無差的生活中，這似乎是一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他沉默了會兒。

    “我不知道，”忍成太郎并不介意向櫻子和森村剖析自己，平靜萬分地做出補(bǔ)充，“我沒有選擇過。”

    命運(yùn)一直攜裹著人前行，在很多時候，他都因內(nèi)心中無法填補(bǔ)的空缺而無能做出選擇，于是后面的那一句話并非抱怨，他不會去想著過往，而看著前方的目光中仍舊一片蒼茫，他看不清前路，不知自己會去到何處。

    很多他人認(rèn)為的選擇，對他來說，卻都是看不到路的情況下被推著走去的方向，不論是懸崖還是深潭、沼澤或坦途，過去了便是過去了。

    被推著邁入其中，可身為‘忍成太郎’的個體，縱使唯獨僅有的心愿是不想死去，可他也無能針對于此做出任何舉動。

    “……既然人都會死去的話，那活著這件事也能變得無關(guān)緊要?！?/br>
    追尋著理想、有著方向和目標(biāo)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而忍成太郎還沒有到背負(fù)什么崇高理想的境地，他的心是死的，也放不進(jìn)去人類整體或某一群體，能看見自己和現(xiàn)在身邊的人就已經(jīng)耗盡全力。

    他忽然就理解了這一點，沒有那樣去做，但不妨礙他這樣想，倏忽地就笑了出來，好似真正地放松了一般，他對櫻子說道：“我只是意識到，‘我是一個會死的人’這樣的一件事，而且，”

    細(xì)微的電流音中，傳出一道平穩(wěn)非常的聲線，“我會聽森村先生的話，櫻子，我也是你的鷹犬?！?/br>
    多少是跟著伊迪斯學(xué)會了點什么，忍成太郎只不過是變得有一點心軟，而那處凹陷容納進(jìn)少少的幾個人就已經(jīng)填滿，他的空洞已經(jīng)有人來補(bǔ)足了，奉獻(xiàn)出忠誠也即意味著付出全部的信任，他毫不介意這一點。

    櫻子不懂他說的話，好久后才‘噢’一聲，而忍成太郎仍舊為他們傳遞信息，平靜得仿若沒有這一場談話。

    剛下車時傍晚昏黃的光灑落在街道上，在高樓大廈的玻璃上反射出頹靡的光彩，隨著時間流逝，深藍(lán)色的夜幕攏在天穹上，逼退了最后的余暉，緩慢地將一切都遮蓋。

    下午時候吃過了零食，還有新鮮出門的興味在，不那樣餓還不想吃東西，仍舊滿大街地晃著，走在商業(yè)街上，櫻子就看到那些店鋪好多都被洗劫一空，櫥窗被打破以后，玻璃碎渣散了一地，踩在上面很輕易就發(fā)出脆響。

    有留意到什么，森村輕輕地牽住了櫻子，而持槍的手抬起，在一道拐角后也有人躍出來，暗紅色的發(fā)絲和衣擺隨動作揚(yáng)起又落下，他有一雙藍(lán)色的眼睛，平淡的目光劃過森村后落在了櫻子身上。

    沒有從監(jiān)視器中監(jiān)測到敵人，森村并不怪忍成太郎，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在從前是一位頂尖的殺手，不被觀察到蹤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只是留意到對方的目光后，極其細(xì)微地動了下眉眼。

    沒待森村動作，對方就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槍支，大概為了表明自己沒有敵意，還將槍佩戴回了腋下，森村也順勢收回了槍。

    輕易地就能分辨出身著西裝的男人雖然會開槍，但大致身居高位久了，以及也并非處在前線的戰(zhàn)斗人員，并沒有怎樣的威脅性，織田作之助主要是看到了個熟悉的孩子，這才收好自己槍，避免戰(zhàn)斗和可能會有的誤傷。

    站定在這處，織田作之助很是沉思了會兒，他不開口，而櫻子也沒有想要說話的想法，森村也只順著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