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第二種選擇。

    仲清霄的思緒就這樣慢了下來，慢且沉重著，他根本懶得再繼續(xù)在這種事情上糾結(jié)，因?yàn)樗南敕]有絲毫的意義，他只能選擇繼續(xù)這段關(guān)系，繼續(xù)做怪物的安撫劑。

    “睡不著嗎？”羅珂的聲音響起。

    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仲清霄對她的聲音充滿了抵觸，哪怕是知曉她是怪物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不想看見或聽見關(guān)于羅珂的一切。

    人類總會有自己的思想，仲清霄從來沒有這樣希望過此刻的自己若只是一個人偶該有多好，這樣，他就不會去反復(fù)想羅珂對他說的那些話。

    在這段關(guān)系中占據(jù)絕對主導(dǎo)權(quán)的羅珂根本無所謂地對他道出了實(shí)情，她告訴他只是一個替代品，而背后的緣由無非有二，第一是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因?yàn)樗皇且粋€可以用來發(fā)泄的工具而已，一件容器；第二是她并不明白替代品對于感情中的人類來說意味著什么，她還沒有形成像人類一樣自覺的意識。

    可笑的是，仲清霄開始期望羅珂是第二種可能，他甚至都不想去在意她和那只怪物究竟在一起多久、從前究竟有多么親密，只要那個時候的羅珂沒有很清晰的感情意識就好了。

    但是為什么呢？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想法？

    恐懼帶給他的影響已經(jīng)如此深刻了嗎，他對女友的恐懼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滲入骨髓和靈魂，他無時不刻都在害怕著羅珂會突然變成怪物，不管不顧地殺了所有人，殺了他的父親，殺了羅mama。

    自己的死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仲清霄無法保證羅珂永遠(yuǎn)都不會去傷害自己身邊的人類，這種恐懼根植在他的腦海里，令他下意識想要選擇第二種更加溫和的可能。

    因?yàn)樗谄诖_珂對他其實(shí)是抱有一些真正的感情的，這樣他們就可以繼續(xù)將現(xiàn)在這個平靜的局面維持下去，只要稍微過得去一點(diǎn)，人類就會立刻選擇已知的安心而放棄去面對未知的恐懼。

    就像是面對屢屢家暴和出軌的丈夫，全職主婦們通常都會選擇繼續(xù)忍受下去，因?yàn)樗齻円呀?jīng)習(xí)慣了目前的生活，對于她們來說，做出改變才會激發(fā)更大的恐懼。

    是嗎？他在被同化嗎？被這種思想，他也開始恐懼做出改變，而去選擇龜縮在自己想象中的保護(hù)殼中了嗎？

    理論上是這樣的，可仲清霄終究不是會選擇隱忍和退讓的全職妻子，天平已經(jīng)很傾斜了，不管他做出什么樣的努力都無法去抹平，那為什么不嘗試著改變呢？

    最后最糟糕的結(jié)局，也無非是死而已，

    因?yàn)閰挆?，而被怪物女友殺死?/br>
    “羅珂。”仲清霄開口，這應(yīng)該是他第一次這樣稱呼她的名字，嚴(yán)肅而漠然。

    敏銳的羅珂察覺到了什么不同，她沒有應(yīng)聲，而是靜靜注視著仲清霄。

    “如果我說自己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你會殺死我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其實(shí)尾音還是帶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羅珂注視著他的眼神慢慢變了，深色的瞳孔，漸漸死寂和陰沉下來。

    “不愿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羅珂帶著笑音問了一句，短短幾個字里藏滿了殺意，足夠讓人類脊背生寒的冰冷殺意。

    仲清霄感覺到了，但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垂在床上的手慢慢抓緊，床單完全變得褶皺，他依舊毫不猶豫道出了自己想說的話：“就是不想在和你一起睡覺，一起擁抱，一起接吻的意思，從今以后我們分房睡，我可以去客廳?！?/br>
    “你真是……”羅珂還想說些什么，可當(dāng)她對上仲清霄的視線時，她發(fā)現(xiàn)仲清霄也在同樣平靜地望著她，毫無波瀾的眼神，那里面沒有一絲絲的畏懼和無措。

    連溫柔都沒有了，就只剩下空茫茫的一片。

    一股洶涌的怒氣席卷而來，羅珂毫不猶豫起身，死死掐住了仲清霄的脖子，她的臉孔可謂猙獰，一圈圈的觸手纏緊仲清霄的身體，只要她稍微用力，就可以把他撕碎。

    窒息和痛感同時傳來，仲清霄的眼神像是被刺了一下，但他依舊沒有什么表情變化。

    “看來，你真的會殺了我的。”仲清霄看到了殺意，毫不掩飾的殺意，眼前的羅珂烏黑的雙目和猙獰的臉孔比之前可怕百倍，可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榭炊嗔说木壒?，仲清霄的?nèi)心已經(jīng)完全沒有恐懼了。

    “那就殺了我吧?！彼_始釋然，視線緩緩從羅珂臉上移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迎接自己的死亡。

    可是羅珂卻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尖銳而詭異，顯得四周愈發(fā)安靜了。

    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聽到，可仲清霄只是覺得無比安靜。

    “哈哈。”羅珂人類的手指緩緩撫摸上仲清霄的臉頰，低聲細(xì)語，“你真是天真啊，我的小妻子。”

    “難道你以為，惹怒我之后會得到一個什么利落的死法嗎？”

    “不會的?！?/br>
    “我只會把我的觸手一個個捅進(jìn)去，反反復(fù)復(fù)，讓你生不如死，弄爛你，弄壞你，把你變得千瘡百孔，身體也被撐大成詭異可怕的樣子?！?/br>
    “然后……”她笑起來，“你猜猜誰會收到這樣一份來自兒子的禮物？”

    烏黑的眼眸在夜色中堪稱璀璨，癲狂的神色一點(diǎn)點(diǎn)浮現(xiàn)，徹底失去了理智和人性的怪物披著不倫不類的人皮，在對仲清霄獰笑。

    第65章 chapter 65

    已經(jīng)完全坦白了, 仲清霄所能設(shè)想的最糟糕的結(jié)局就是眼下，他的眼神開始絕望，絕望是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的論證似乎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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